對啊,像他那種大男子主義的男人,行爲當然不能用常理判斷了!
她可沒忘記,當初在北關的時候,他拎着她的衣服領子就要把她趕下城,還說什麽那不是女人應該來的地方。
這麽說來,蕭譽那家夥根本就不是對那隻心機白兔免疫,而是像辰墨說的那樣,是在心疼容玥那個女人!
一想到這裏,蘇遙就覺得心裏火起上湧,原本還是隻一點小火種而已,現在已經有了燎原之勢。
混蛋,騙了她還不算,他竟然那麽有眼無珠,喜歡那隻心機白兔!
喜歡就喜歡吧,他幹嗎還總要來占她便宜?
蘇遙暗暗握緊了拳頭,指關節都因爲用力而有點發白了,還發出了咔咔的響聲。
辰墨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成功地捅了馬蜂窩。爲了自己的小命安全,他果斷決定還是閉上嘴,不再添油加醋了。
話說,這女人的妒意還真是可怕啊,竟然被他一句話就撩撥起來了,真是罪過,罪過……
好在這時候馬車也到了晉王府了,辰墨正想找個借口脫身,一開車門就看到了秦婉柔和林逸雲站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他立刻就放心了。
看到林逸雲後,蘇遙也沒工夫繼續從辰墨嘴裏套話了,起身就要跳下馬車。
誰知她身上的長裙礙事,裙角不知勾在了馬車的哪個地方,硬生生地讓她絆了一下。
辰墨本能地伸手去拉她,手卻撈了個空。
蘇遙失去了平衡,眼看着自己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了,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她還真是倒黴,昨夜在蘇府的花園裏摔了一身泥,今天看到林逸雲平安無事地出現還挺高興的,誰知道竟然會樂極生悲……
然而,她卻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林逸雲關切的臉,蘇遙不禁愣了一下。
他眼裏的擔憂太過明顯,也太過直接,讓她不由得绯紅了臉頰。
“沒吓着吧?”林逸雲啞聲開口,目光慌亂地把她從頭到腳都看了一遍。
顯然,他并不隻是擔心她摔着,而是擔心她在皇宮裏吃了虧,更擔心她之前被困在皇陵的時候受了傷。
林逸雲眼裏不隻有這些情緒,還有深深的内疚。
他恨自己爲什麽躲進了沈家老宅不出來,要不是今天早上出來買饅頭的時候聽說了晉王妃殉葬的事,他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本來是想闖進皇宮裏問個究竟的,但現在他是個被停職的将軍,根本連皇宮的大門都進不去。
還是秦婉柔硬生生地把他給拖了回來,說是晉王和楚王兄弟倆已經進宮去救人了,他才能耐下性子在這裏等的。
現在看到蘇遙平安歸來,林逸雲簡直就像是撿到了失而複得的寶物一樣。
他表現的如此明顯,不光是辰墨看出來了,就連一向粗枝大葉慣了的秦婉柔都看出了端倪,臉色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去。
蘇遙也發現了這一點,于是一個鯉魚打挺,就從林逸雲懷裏溜了下來。
然而她的動作有點大,胳膊肘不小心頂到了林逸雲的胸口。
聽到他一聲悶哼,蘇遙立刻慌了神,定睛一看才發現,他的前襟竟有血水慢慢洇出,很明顯是受了傷。
“是誰打你的?”她一下子就怒了。
林逸雲剛想說“我沒事”,但辰墨卻搶先一句道:“還能有誰,一定是天牢裏的那群混蛋獄卒呗,聽說裏面有個叫武寬的王八蛋,最擅長嚴刑拷打了,陰損的招數一套套的,你是不是在他手裏吃虧了?”
“武寬?他是個什麽東西?”蘇遙沒聽過這人的名頭,所以好奇地問了一句。秦婉柔臉色陰郁地開了口:“他是個酷吏,本來是在天牢裏負責倒馬桶的,後來因爲審訊犯人格外有一套,所以現在被提拔成牢頭了,”她的目光落到林逸雲的前襟上時,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凡是落到他
手裏的犯人,就算不死也要被揭層皮。”
一想想林逸雲在天牢裏被關了那麽久,秦婉柔就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那一個多月裏,他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駐守北關的林将軍是個鐵打的漢子,這一點連蠻人都知道,林逸雲曾經被暗器所傷,要切開皮肉取出暗器。當時軍醫的刀子落下去,已經刮到骨頭了,他都能忍住一聲不吭。
但是剛才,蘇遙不過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都忍不住悶哼出聲了,可見傷勢有多麽可怕。
想到這裏,秦婉柔的嘴唇都哆嗦起來了。
蘇遙一直生活在京城,當然不知道林逸雲在北關時的英勇事迹,但是看秦婉柔的臉色,就知道事有不妥。
她一向是個行動派,所以二話沒說就上前撕開了林逸雲的衣襟。
林逸雲沒想到她會這樣做,所以完全沒有防備,甚至連後退的想法都沒有。
隻聽到嗤啦一聲,他的外袍已經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他沒有穿内衫,所以直接露出了胡亂裹在胸口上的繃帶。
看那裹得亂七八糟的繃帶,就知道是他自己弄的,前面甚至都打了個死結。
盡管繃帶纏得那麽厚,但血水還是從裏面透了出來,陳舊的血迹和新鮮血色混雜在一起,觸目驚心。
“阿遙,你……你幹什麽?”林逸雲臉紅了,本能地想要把衣服拉好。
然而,蘇遙突然掉下來的一滴眼淚,卻讓他的所有動作都僵住了。
林逸雲已經伸出的手在半路上改了方向,手指下意識地觸上了她的臉頰,輕輕抹去了那滴眼淚。
蘇遙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睛已經憋得紅了。
“辰墨,麻煩你替他療傷。”她簡短地說道,便拉着林逸雲和秦婉柔進了晉王府。
林逸雲剛才被她的眼淚震撼到了,現在整個人木呆呆地,完全任由她擺布。秦婉柔看在眼裏,目光越發黯然下去了。
辰墨的動作很利索,把林逸雲按在大廳的椅子上面後,就從随身的藥袋裏取出了一把精巧的小剪刀,開始替他把纏在身上的繃帶剪開。
看繃帶上那些血污的顔色,這團繃帶他應該用了很久了,都已經黏在了傷口上,就算是剪開了大部分,最後扯下來的時候,還是會很疼的。
繃帶剪的差不多了,林逸雲的整個上身也完全露了出來,就剩下黏在傷口上的繃帶了。
辰墨突然停頓了一下,回頭看着那兩個目光灼灼的女人,輕輕咳嗽了一聲:“我說……你們是不是也該回避下?”
這世道是怎麽了,怎麽被他遇到兩個這樣的姑娘,看到男人衣不蔽體,一點兒害羞的意思都沒有,還直勾勾的盯着?
辰墨倒也不是保守的人,隻不過他知道好兄弟蕭譽對林逸雲沒什麽好感,要是這個場面被他回家撞上了,那就呵呵了。
情敵相見本來就分外眼紅,要是被蕭譽知道自家王妃還盯着個半裸男人看了半天,那就……
到時候這晉王府雞飛狗跳不說,連自己這條池魚估計都要遭殃。
蘇遙丢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人家被看的還什麽都沒說,你在這裏矜持個什麽勁兒。”
辰墨幾乎都要抓狂了,這不是矜持好嗎,她還是不是女人啊?
不過身爲一個神醫,他的說謊技能和治病同樣精通,一樣是信口拈來。
“你們在這裏,會影響我發揮的。”辰墨随口扯了個理由。
蘇遙憤憤地盯了他一眼,在轉身離開的時候還不忘鄙視地丢下一句:“蒙古大夫!”
拉着秦婉柔走出了房間後,她想起了之前提到的那個酷吏武寬,于是便問秦婉柔道:“你知不知道,那個叫武寬的王八蛋住在哪裏?”
秦婉柔被她的語氣吓了一跳:“你想幹嗎?”
蘇遙抿了抿唇,眼底有怒意在燃燒。
過了半晌,她才冷冷開口:“沒什麽,隻是想給他點教訓而已。”
剛才她看得很清楚,林逸雲的胸口布滿了傷痕,看手法都很陰損。
所謂的陰損,是指内裏的傷勢比外表看起來更嚴重,已經傷及了五髒六腑。
雖然林逸雲會遭到這樣的噩運,和那個不分是非黑白的皇帝脫不了關系,但這個劊子手也絕對不能放過,一定要給他點教訓才行!
秦婉柔雖然也看不慣那個武寬的殘忍手段,但她還真沒想過要去私下動手教訓那家夥。
現在被蘇遙這麽一提醒,她的眼睛裏也立刻閃出了亮光:“好,我派人去查他住在哪裏,查到了告訴你!”
秦婉柔是那種說幹就幹的性格,話音未落就想走,蘇遙卻又把她拉住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現在就動手的話,說不定會有人聯想到林逸雲身上,等這件事的風波過去了再動手也不遲。
秦婉柔顯然想不了這麽多,隻是困惑地看着她:“你還有事?”
蘇遙猶豫了一下,竟然難得地歎了口氣,然後在門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自從認識以來,秦婉柔還沒見過她這種樣子,于是也跟着坐了下來,用難得溫柔的語氣問道:“你怎麽了?”
蘇遙深吸了一口氣,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底已充滿了困惑的表情。
“如果……你喜歡的男人騙了你,你會怎麽做?”
對于蘇遙來說,現在這是她心裏最大的疑問了。
“我沒有喜歡的男人,”秦婉柔本能地否定道,但在看到蘇遙的神情後,她還是妥協了,“好吧,要是我的話,我會……以牙還牙?”她自己的語氣也有點不确定。
“以牙還牙?”蘇遙略帶困惑地重複了一遍。“對,”秦婉柔點點頭,“要是他敢在外面亂找女人,老娘就去找男人,要是他敢去賭錢,老娘就把他的家底都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