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好,蘇遙正巴不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時,那片該死的烏雲偏偏飄走了,月色清輝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灑遍了四周。
雙方的距離這麽近,她就算是想忽略蕭譽眼底幽暗的火苗也不行了。
當她看到蕭譽眉尾一揚,竟然有要擡頭吻上來的趨勢時,蘇遙就像是觸電了一樣,迅速從他身上彈了起來。
因爲擔心還有人守在外面,所以她隻是坐起了身子,并沒有立刻沖出樹叢。
她恨不得能用黑暗來掩飾自己的臉紅,但月光就像是要和她作對似的,偏偏越來越亮。
蕭譽也跟着坐起身來,高朗的眉骨在眼窩處投下了深深的陰影,讓他的眼睛仿佛藏在化不開的黑暗中似的,偶爾才閃出一抹亮光。
雖然不敢擡頭去看他的眼睛,但蘇遙還是覺得,他的目光由始至終就沒離開過自己的臉。
而她的臉,也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視下越來越紅,像是要滴出血來一樣。
“看什麽看!”蘇遙終于忍無可忍了,既然沒有黑暗來當擋箭牌,她就隻能用粗魯來掩飾自己的尴尬了。
蕭譽早已習慣了她時不時爆發出的粗魯,隻是頗爲愉悅地挑了挑眉,指出一個事實來:“剛才,是你主動的。”
主動……主動個大頭鬼啊,那是意外好嗎,意外!
心底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奔跑咆哮,但蘇遙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并且懲罰性地咬緊了自己的下唇。
不能說話,至少現在不能。
要是她現在開口了,一定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吼出來的,到時候藏在這裏就沒什麽意義了。
借着月光,她找到了之前自己掉落的匕首。
才剛撿起匕首,蘇遙就感覺到脖子後面有輕微的氣流拂過,就像……就像是有人就在她身後呼吸一樣……
突然想到了之前那個莫名其妙的“鬼”,蘇遙眼眸一眯,故意裝出什麽都沒覺察到的樣子,無聊地四下看了看,然後伸手去摘身旁的一根……狗尾巴草。
蕭譽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嘴角隻是輕輕揚起,笑容裏帶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寵溺。
就在蘇遙的指尖即将觸到狗尾巴草時,她纖細的五指卻突然繃緊了,衣袖裏掉出了一截閃亮的刀鋒。
利用匕首和特殊的角度,讓月光被反射到藏在草叢的那個家夥雙眼的位置後,蘇遙毫不猶豫地握緊了匕首,用力刺了下去。
草叢裏傳出一聲低低地痛呼,蘇遙收回匕首的時候,刀刃上已經帶了淡淡的血色。
很可惜,不太多,情況很明顯,這一刀下去不僅是沒刺中要害,最多也就刮破了點兒皮。
蘇遙還想再補一刀,但草叢裏藏着的家夥已經爬了出來,還非常沒有骨氣地喊了一聲:“王妃饒命啊!”
這聲音,簡直是太耳熟了。
蘇遙原本蓄勢待發的匕首立刻就停住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從草叢裏爬出來的樂白,臉上冷酷的表情一下子就變成了驚訝。
尼瑪這是怎麽回事,她本來以爲樹叢裏躲着的是個敵人,沒想到竟然是樂白。
怪不得他那個變态主子光看不出手,肯定早就認出是樂白了。
蘇遙不由得憤恨地瞪了蕭譽一眼,這個混球,知道是自己的手下還不提前說一聲,害得她白警戒了一場,還弄傷了樂白。
不管怎麽說,她和樂白也算是好朋友,這樣多過意不去!
“我弄傷你了吧?”蘇遙趕緊換了一副表情,去關心樂白的傷勢。
樂白伸出兩根被劃傷了的手指頭,滿臉都是委屈的表情,嘴巴嘟得都能挂個油瓶了。
傷勢雖然不算嚴重,但畢竟還是見了血。
蘇遙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對不起對不起,疼不疼啊?”
樂白點點頭:“疼,真的好疼啊,王妃。”
蘇遙看他表情那麽痛苦,伸手抓起裙擺,就想撕下布條來替他包紮傷口。
誰知道今天穿的這條裙子質量過硬,她用足了力氣也沒撕開。
看到樂白臉上誇張的委屈表情,蕭譽不悅地皺了皺眉,輕輕咳嗽了一聲。樂白差點被吓得跳了起來,臉上委屈痛苦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谄媚的微笑:“王妃,我騙您玩兒的,一點兒都不疼,”看到蘇遙半信半疑的目光後,他又義正言辭地保證道,“真的
,真的……一點兒都不疼。”
說不疼是假的,十指連心,被劃了倆口子,真不疼就怪了。
但是,在自家王爺的威逼之下,樂白隻能說違心的話了。
看他家王爺那眼神,就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其實不止是他,對于每一個試圖接近王妃的男人,王爺都是這表情的。
樂白的表情幾度變化,讓蘇遙擔心地追問了一句:“你……真的沒事?”
樂白其實都快哭出來了,但還是強顔歡笑道:“沒事,當然沒事了。”
聽他說的這麽笃定,蘇遙總算是放下心來了,忍不住嗔怪了他一句:“你沒事躲在草叢裏幹嗎,喂蚊子啊?”
樂白苦着一張臉:“是王爺吩咐我來找您的。”
他這次任務算是辦砸了,王爺吩咐他來找找王妃,結果他……一時興起想和王妃主子開個玩笑,于是就幹起了裝神弄鬼的老一套。
誰知道他家的王妃主子剛招惹了個麻煩,他隻顧着玩,差點讓王妃主子被人給逮住了。
一想到這一點,樂白就覺得自己的前景堪憂。
辦砸了其他事還好,這事兒牽扯到王妃主子,他家那個護妻成狂的王爺還不得撕了他?
樂白正在胡思亂想,蘇遙的眼睛卻突然危險的眯了起來,看得他心裏一顫。
完了,他家的王妃主子,表情越來越像是王爺了。蒼天呐,一個王爺已經夠難伺候的了,要是王妃主子也變成那樣,他還有好日子過嗎,真是想撒點小謊搞點惡作劇都不行了……
“樂白,”蘇遙不光眼睛眯起來了,連嘴角都勾起了危險的弧度,“說實話,剛才是你在裝鬼吓我吧?”
樂白尴尬地咽了一口唾沫,欲蓋彌彰地搖了搖頭:“回王妃主子的話,不是我!”
蘇遙一點都不相信他,不是他?不是他就怪了!
裝鬼這種事對于樂白來說就是小菜一碟,而且也不是頭一回幹了。
隻是,這回他玩兒到了自己身上,這就太過分了。
蘇遙的眼睛越眯越細,眸底的危險意味卻越來越濃。
樂白尴尬地撓撓後腦勺,結結巴巴地開了口:“那個……那個……我去看看壞人走了沒……王妃主子您稍等啊!”
他的動作簡直比兔子還快,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人已經跑出好遠了。
随從走了,蘇遙隻能把還沒發洩完的怒火發在他主子身上了。
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蕭譽,蘇遙陰陽怪氣地開了口:“樂白被你教的越來越能耐了啊!”
确實是長本事了,連她都敢戲弄,也不想想裝鬼這一招當初是誰教他的,哼!
那個忘恩負義的樂白很快就回來了,确切地說,他隻是遠遠地現了身,沖他家主子打了個一切安全的手勢,然後就又跑了。
知道皇後他們沒有在周圍監視,蘇遙也無謂去隐匿行蹤了,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不少:“你以爲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輩子嗎,看我回王府後怎麽收拾你這個臭小子!”
說完這句豪言壯語後,蘇遙才回頭看着蕭譽,對他臉上奇怪的表情很是不能理解:“怎麽,我修理你的手下,你有意見啊?”
哼,有意見也要保留!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主子這麽不正經,樂白也不至于會歪成這樣,說來說去還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錯!
誰知道這男人一點兒都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還蠻橫無理地開了口:“你到底惹了什麽麻煩?”
蘇遙眼珠一轉,立刻反問道:“你先告訴我,和皇後一起的是什麽人?”
她之前聽蕭譽說過“他們”在外面,既然是“他們”,那就不止是一個人了。
但蘇遙隻聽見了皇後的聲音,顯然,另外那個人比皇後要更謹慎,至少謹慎到了在外面不随便開口的份。
該死的,她當時隻顧着和蕭譽糾纏了,都沒來得及看個清楚。
白白聽了一場偷情的熱鬧,結果還不知道和皇後有一腿的男人是誰,她要是被打擊報複了,也太冤枉了吧!
誰都知道捉賊拿贓,捉那啥要成雙,光揪着皇後說,别人還會以爲是她瞎編的。
所以她一定要先知道,那個躲在皇後寝宮裏的男人是誰才行。
然而,那個可惡的家夥卻偏偏在這時候和她較起了勁。
“和本王讨價還價,嗯?”他輕描淡寫地說着,用手擡起她的下巴。
蘇遙就納悶了,這種标配姿勢在電視劇裏看見的時候,她總是充滿了少女心的情懷。但是現在,真有個男人這麽做了,她卻覺得時機一點都不對。
“你先告訴我,我就告訴你,要不然免談!”蘇遙把這句像是繞口令一樣的話說完,心裏卻有無數草泥馬奔騰而過。
尼瑪,人家擺這個pose都是談戀愛的,她卻在這裏談交易,真是浪費啊浪費!難道不是應該花前月下的嗎?不止浪費了這裏的美景,還浪費了她的少女心啊啊啊!
“免談?”蕭譽重複了一遍,嘴角微微揚起,好像是她說了什麽可笑的話一樣。
“對!”蘇遙堅持道,“你先告訴我,不然就免談!”
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蕭譽嘴角的笑容反而加深了,臉頰上的酒窩非常清晰地顯現出來。“免談就免談。”他簡短地說了這麽一句話後,已經低頭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