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起身走開,但那個無恥又霸道的家夥竟然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右手,讓她根本掙脫不了。
既然是宮裏擺的宴席,各方面當然都是精緻奢華,連桌子也格外小巧,坐一個人正好有餘,坐兩個就略微有點擠了。
尤其是在其他人都是一人一個席位的情況下,他們倆就顯得格外怪異了。
但是,在衆目睽睽下,蘇遙還不好意思和蕭譽當面吵起來,隻能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你神經病啊,非要拉我一起坐,這樣很奇怪!”
當然奇怪了,她都快被人看得不好意思了。
借着桌子的掩飾,蕭譽不動聲色地制止住了她所有的反抗,手指從她的手腕上緩緩下移,最後和她十指相扣,讓她無論怎麽用力都掙脫不了。
蘇遙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瞪出火來了,但眼前男人仿佛冰山般的眼眸卻沒有絲毫改變,讓她很是惱火。
既然瞪不過他,她不如省省力氣……
剛垂頭喪氣地收回目光,蘇遙就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張臉吓了一跳。
這張臉既陌生又熟悉,雖然蘇遙确定自己沒見過,但總覺得好像在别人臉上看到過他的影子似的。
突然出現的這個男人眼睛挺小的,眼角因爲笑的原因都有了點小皺紋,看着有點猥瑣的意思。
不過再怎麽猥瑣,也比看那個妖孽王爺的冰塊臉要好。
“你是……”蘇遙遲疑着發問。
蕭銘笑了笑,臉上猥瑣的意味更濃了:“我是你大哥啊!”
蘇遙無語了,這自來熟的語氣是個什麽情況?還大哥,大哥個毛啊!把同父異母的也算上,她自己也隻有蘇錦一個姐姐而已,哪裏跑出來的大哥!
她的腦子還沒轉過圈來,旁邊的蕭譽已經沉聲開口:“大皇兄,有事嗎?”
他的語氣拽得要命,表面上是在問人家有事沒,但聽上去……就好像是在讓蕭銘快點滾蛋。
蕭銘對這個弟弟的語氣也十分不爽,但美人當前,他是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
經蕭譽這麽一提醒,蘇遙才明白過來,原來眼前這個猥瑣的家夥就是大皇子蕭銘,怪不得看着那麽眼熟,原來和樂珊公主長得挺像的,都是一樣的令人讨厭。
蕭銘嘴上是在回答蕭譽的問題,但一雙眼睛卻由始至終都鎖定在了蘇遙臉上。
“今天晚宴的位子,是本王替父皇安排的。”蕭銘臉上帶着笑,一雙眼睛閃閃爍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
聽到“本王”這兩個字,蘇遙本能地皺了皺眉頭,有種奇怪的感覺。
畢竟,某個自大又霸道的家夥經常這樣自稱,所以從别人嘴裏聽到這兩個字時,她總覺得别扭。
随後她才想起來,除了還沒封王的二皇子蕭俊之外,他的其他兄弟都已經封王了,包括這個平庸至極的大皇子。
因爲他的生身母親是皇後,所以蕭銘也早早地被封爲了趙王。
他這個王爺雖然做的名存實亡,在政治和軍事上都沒有什麽建樹,但好歹還是個王爺,自稱本王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他剛才說的話,也太奇怪了吧?
蘇遙的眉頭又皺得緊了些,不明白蕭銘特意要告訴她這個有什麽意義。不就是替皇帝操辦個宴會嘛,做兒子的替老爹幫忙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她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蕭譽已經替她回答了。
确切地說,那與其說是回答,更不如說是一句挑釁。
“那又怎樣?”他冷冷出聲,眸底像是藏了森然劍鋒,寒意迫人。
蕭銘的臉有點挂不住了,但爲了在美人面前表示風度,他還是沒有發作,而是指了指對面的席位:“本王給晉王妃安排的坐席,就在那邊,”他笑了笑,“我是怕沒人給晉王妃指路,所親自前來。”
蘇遙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到那席位和現在坐的足足有好幾米遠,立刻就來了精神,心裏對蕭銘的厭惡也減輕了不少。
管他是誰呢,隻要能讓她擺脫身邊這家夥的魔爪就行!
蘇遙心裏一喜,就要站起身來,手指卻仍然牢牢地被蕭譽扣住,才剛欠起身子就被他用力一拉,再度重重地坐了下去。
她轉頭對蕭譽怒目而視,正好看到他漠然開口:“她就坐在這兒,和我一起。”
說着,他還不忘遞給蘇遙一個警告的眼神,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蘇遙的手被他抓得微痛,接收到他眼底的警告後,心裏剛升起的一絲雀躍立刻就被打壓了下去。
蕭銘終于忍無可忍了:“四弟,我在和晉王妃說話,你老是摻合什麽?”
蕭譽的臉上依舊保持着冷漠,語氣卻有點意有所指的意思:“她不想過去坐。”說話的時候,他的五指又緊了緊,暗示意味十足。
看着蕭銘探詢的目光,蘇遙無奈地歎了口氣。
爲了自己的手着想,她隻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了。
在手上越來越重的壓力逼迫下,蘇遙勉強扯了扯嘴角:“多謝殿下的好意,我……我坐在這兒也……挺合适的。”
她的語氣和表情都一樣勉強,可惜蕭銘這個蠢貨竟沒看出來,隻是頗爲失望地走了。
蘇遙這才看到,蕭銘剛才指的那個坐席,就在他自己旁邊。
她懊惱地看着那個空位子,回頭狠狠地瞪着蕭譽,用指甲掐了一下他的手背,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滿意了,能放開我了嗎?”
這個暴君,就會用暴力手段來強迫她,算什麽英雄好漢!
兩人的手扣在一起太久,手心都已經布滿了汗意,感覺很不舒服。
蕭譽非但沒有放手,反而更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身子微微前傾。
蘇遙本能地一側頭,他的臉頰就貼上了她的鬓發一側,嘴唇也幾乎碰到了她的耳畔。
他的呼吸柔柔地傾吐在耳側,但他的聲音卻很是冷硬,簡直就是欠揍的語氣。
“還不夠滿意。”他沉聲吐出這幾個字來。
“你……”蘇遙氣急敗壞,連語言功能都被氣得退化了,憋了半天才蹦出來一句話,“你神經病!”
而那個男人卻非常可惡地貼在她耳邊提醒道:“開席了,記得要專心。”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坐直了身子,恰到好處地舉起酒杯,動作優雅地觸到唇邊。
蘇遙這才發現,剛才自己和這家夥争辯的當口,皇帝已經宣布開席了。
尼瑪,她走神走得也太厲害了吧,這都沒聽見!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舉起了酒杯,就她一個人還傻不愣登地坐着,看上去也太紮眼了。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這邊,好像就在等她似的。
偏偏她的右手還被蕭譽的左手牢牢抓住,根本就拿不出來。
萬般無奈之下,蘇遙隻能用左手端起了酒杯。
她又不是左撇子,所以動作笨拙得要命,還差點把杯子裏的酒灑到了自己身上。
不過總算還是拿起了杯子,所有人都放心地把酒喝了,同時嘟囔着謝主隆恩之類的話。
那酒辣的要命,蘇遙喝得又心急,還沒來得及放下杯子就劇烈地咳嗽起來,還把空酒杯給掉了,丁零當啷滾出老遠,再度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各色各樣目光的淩遲下,蘇遙覺得,自己今天來皇宮就是來出醜的。
就算她沒折騰出這些事,其他人的目光也總是黏着她不放了。
想想也知道,那些人都在腦補些什麽。之前蕭譽公然搬進晉王府去住,已經傳得流言蜚語滿天飛了,小叔寡嫂住在同一屋檐下,是非本來就多,更何況還從楚王府的小妾嘴裏傳出了更驚悚的話,說是有一天晚上楚王竟然是從晉王妃的屋子裏出
來的。
雖然蘇遙現在對他的身份很是懷疑,但不管怎麽樣,在外人看來,他們現在就是小叔子和大嫂的關系。
在有了那麽多流言的情況下,他們還公然擠在一個席位上坐着,簡直就是在落人口實。
就算之前有人覺得那些傳言不可信,現在八成也信了。
一想到這裏,蘇遙就覺得郁悶得要吐血了。
她前世裏是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才會弄成這個樣子?
想當年她也是個作風正派從無绯聞的大好單身女青年,穿越了這一遭後,不光背了個寡婦的名号,還是和小叔子有一腿的寡婦……想想都覺得沒臉見人了。
旁邊那個男人倒好,把她都害成這樣了,他還能動作優雅地拿着杯子喝酒,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看着他不動聲色的側臉,蘇遙就心裏有氣,左手伸過去在他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她用足了力氣,但蕭譽卻是不動聲色,放下酒杯的動作優雅至極,讓她覺得自己掐的好像不是個人,而是個木頭似的。
罵也沒用掐也沒用,蘇遙徹底被挫敗了。
郁悶地瞪着面前的菜,蘇遙這才覺出了肚子餓,于是笨拙地用拿起筷子,想夾個肉丸子來吃吃。
然而她左手用不慣筷子,肉丸子又極爲狡猾,在上好的光滑瓷盤裏東躲西藏,就是不肯上鈎。
蘇遙正在和肉丸子較勁,耳邊卻聽到個清冷的男人聲音:“笨。”
她的動作一下子僵住,心裏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小火苗又蹿了上來。
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要不是他抓住她的手不放,她至于吃個肉丸子都弄的這麽狼狽嗎?
忍無可忍的蘇遙磨了磨牙,就要找那個男人理論。
誰知她才剛擡起頭來,嘴巴裏就被塞了個東西……軟軟的,香香的……好像就是肉丸子。
蘇遙茫然擡眸,先是看到了個勺子,然後才看到了蕭譽微微含笑的眼眸。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似乎帶了幾分暖意:“不會用勺子啊,笨!”
蘇遙用力地把肉丸子粉身碎骨,然後吞了下去。
“不加最後那個字你會死嗎!”憤憤地發洩了這一句之後,她才奪過他手裏的勺子,自顧自吃飯去了。
悶頭吃了一會兒,她才覺得周圍靜得有些可怕。
幾乎所有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看着這邊,看得蘇遙渾身都不自在,恨不得沖他們大吼一聲。靠,沒見過當衆喂飯的啊,至于擺出這麽驚訝的表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