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設防地被水花濺了一臉,她才剛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人逼到了角落。
而蕭譽已經伸手捏住了她的臉,用一副咬牙切齒的神情看着她。
蘇遙簡直是一頭霧水,她到底幹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兒了,要被他這樣對待?
明明現在該生氣,該找他算賬的人是她吧。
林逸雲的事兒,她還沒找他興師問罪,他反倒來勁了!
臉頰被他捏得生疼,蘇遙終于忍無可忍地在他胸口推了一把,讓他離自己遠點兒。
誰知道這一推不要緊,非但沒有達到推開他的效果,她的手指甲卻不小心把他的衣領給勾開了。
也不知道他的衣服扣子到底是怎麽系的,蘇遙覺得自己隻是不小心勾到了一下,誰知道他的衣服扣子就像多米諾骨牌那樣,一個倒下全都被波及了,衣襟沒有了扣子的束縛,立刻就散了開來。
蘇遙看得目瞪口呆,覺得自己又闖禍了。
而且這場景有點兒熟悉,活像是她在天牢裏扒他衣服時的場景重現。
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回憶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似的,想擋回去都不成。
說實在的,那天她也實在夠生猛的,對着一個頭一回見面的男人,上去就彪悍地撕人家衣服不說,後來還……
一想到後面發生的事,蘇遙就有點兒口幹舌燥的。
爲了不讓自己被男色魅惑,她慌張地低下頭,捧了一把水在臉上搓了搓,想讓自己清醒點兒。
可惜她忘了,這池子裏的都是熱水。
用熱水洗了一把臉後,她非但沒能如願地清醒點兒,被熱水這麽一蒸,那點兒酒勁全跑到頭上來了,臉頰紅得發燙不說,連腦子都開始暈乎了。
看到蕭譽皺起的眉頭,她慌張地替自己解釋:“那什麽……你别怕,我不會非禮你的,上回是意外,這回……”
這回也有點兒危險,她吃飽了撐的去喝什麽酒啊,明知道現在的身體完全沒有什麽酒量可言,還要硬着頭皮上。
現在可好,蘇遙都能預感到,自己恐怕很快就要開始撒酒瘋了。
救命啊,什麽時候醉不好,偏偏這個時候醉,尼瑪這個世界的酒是什麽品種,能把醉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也延遲了?
理智還在叫嚣着,千萬别做啥丢人的事兒,但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制了,開始頭暈目眩,迫切地想找個地方靠一靠。
看着她沖自己傻笑,蕭譽隻覺得心口突然一緊,像是被隻小手給狠狠捏住了。
蘇遙腿一軟,差點兒跪進水裏,好在及時抓住了旁邊的人,才沒有尴尬地摔進去。
她現在的意識已經完全模糊了,笑嘻嘻地伸手撫過他皺在一起的濃黑眉毛,大大咧咧地誇了一句:“哥們兒,你眉毛長得真好看!”
這句話一出口,蕭譽的眉毛就皺得更緊了。
“你喝醉了?”這算是個疑問句,還是肯定句?他皺眉看着她通紅的小臉,心裏卻在天人交戰,猶豫着要不要吻下去。
蘇遙卻把他的表情當成了是害怕,還有心去安慰人家:“别怕,姐姐今天不會非禮你的。”
說完了話,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爲什麽要加上今天這倆字,難道是以前非禮過,又或者是以後打算非禮?
她還沒算清楚這筆賬,面前男人的呼吸陡然粗重了起來。
蘇遙茫然地擡起頭,卻隻看到了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漂亮的眼睛,瞳仁黑亮,眼眸狹長,眼睫毛因爲沾染了水汽,所以顯得黑而重,完美地勾勒出了眼睛的輪廓。
蘇遙下意識地伸出手來,想去摸摸那雙漂亮到了極緻的眼睛。
然而,她的手還沒到達目的地,男人的臉卻順勢一偏,中途就貼上了她的手心。
因爲醉酒的緣故,她的手心裏都冒着火氣,格外有熱度。
所以,手心處男人的肌膚,越發顯得微涼如玉。
原本隻是微微一觸,但蘇遙卻不由自主地把手掌全都貼了上去。
她混沌的腦海裏甚至掠過了個奇怪的念頭,所謂一觸即發,大概就是這樣吧。
蕭譽眼眸低垂,順勢側過頭去,下巴上剛冒出來的胡茬刮過她柔嫩的手心,不知道是熱水的蒸汽,還是因爲其他的什麽原因,每一寸肌膚似乎都燃燒起來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眸底的冰山已經盡數被火焰所取代。
下一刻,他已經縱身一躍,把蘇遙撲進了水裏。
水池并不是太深,但兩個人倒進去,也足以被完全淹沒。
撲起的水花濺在池子邊沿上,水面從翻騰逐漸歸爲平靜,隻有一串串細碎的氣泡,偶爾會湧到水面上,然後迅速破裂。
這一吻不知持續了多久,蘇遙隻是被動地承受他渡過來的氣息。
然而胸口某處,仍有越來越憋悶的感覺,酸楚混雜着喜悅越來越膨脹,讓人無所适從。
當兩人再度冒出水面時,蘇遙已經是完全昏過去了,也有可能是醉酒後睡着了。
托着她嬌小的身體浮出水面,蕭譽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撥開了她臉頰上濕漉漉的長發,目光在她臉上溫柔流連。
這世上,隻有她一個人,讓他無可奈何,不知道該怎麽對待才好。
本來是想對她兇一點,讓她保證不再見元承昊,不再和那個男人有任何瓜葛的。
但是沒想到,被她胡攪蠻纏了一通,最後差點淪陷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取過浴室裏備着的袍子替她披在身上後,蕭譽就抱着她走了出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蘇遙覺得自己剛才像是突然斷了電一樣,連夢都沒做一個,睡得十分踏實。
事實上,她好像也沒睡多久,因爲窗外的天色還亮着。
床鋪很軟很舒服,身上的衣服也幹爽,完全沒有了之前緊貼着皮膚的感覺。
舒服的感覺總是會讓人變懶,因此蘇遙并沒有立刻起身,而是茫然地盯了一會兒床頂。
然而,耳邊卻傳來了衣料摩擦的悉率聲。
她這才把目光投向了屏風,上面赫然印出了一個人影,看到人影的瞬間,蘇遙立刻就完全清醒了。
靠,難道是小偷來光顧她的房間了?
她剛才全身的感官都放假了嗎,身爲一個現代特種兵,竟然連自己房間裏有人都沒發現,真是失敗啊失敗!
蘇遙悄無聲息地下了床,順手拎起一個闆凳作爲武器,就蹑手蹑腳地向屏風走去。
在看到小偷的真容之前,她活動了一下手腕,以确保那一闆凳會把對方放倒。
距離已經近到不能再近了,中間僅僅隔着一道屏風。
蘇遙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發力把屏風推開,然後就一闆凳砸了下去。
沒想到的是,她卻撲了個空。
剛才明明看着還在屏風那邊的人影,突然就這麽消失了。
蘇遙頓覺脖子後面一冷,她是眼花了,還是見鬼了?
不要玩的這麽驚悚吧,青天白日的還能有鬼怪出沒?
她不甘心地把屏風後面巴掌大的地方看了個遍,确實沒發現有什麽古怪,這才滿心困惑地回過頭去。
“啊!”蘇遙發出一聲尖叫,本能地揚起闆凳就要砸下去。
蕭譽眼明手快地攔住了她,把那個危險的闆凳奪了過來,同時安慰般地告訴她:“是我。”
蘇遙剛才受驚過度,根本都沒看清楚是誰,隻是看到有個人影在自己背後,就一闆凳砸了下去。
這會兒雖然聽到了他的聲音,但醉酒後有些糊塗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腳下也不知道是被什麽絆了一下,蘇遙踉跄後退了一步,就這麽撞上了屏風。
屏風哪裏經得起她一撞,立刻應聲而倒,蘇遙自己也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跟着摔倒。
蕭譽也顧不上自己還沒扣上扣子的衣服了,伸手抓住她用力一拉,硬是把她給拉了起來。
蘇遙硬生生地被拉了起來,而且因爲慣性作用,直接就撞在了他身上,本能地伸出去的手,也撐在了他的胸膛上。
手下的感覺有點兒奇怪,并沒有衣料的觸感……
蘇遙下意識地低眸一看,心跳差點立刻就停了。
尼瑪,這家夥還沒把衣服穿好!
事實上,他隻披上了一件袍子,别說是扣子了,連腰帶都沒系,就這麽敞開着。
蘇遙火速把目光收回來,不敢再往下看了。
不得不說,這家夥的身材還真不錯。
她正想催他快點穿上衣服,但剛才驚鴻一瞥時,好像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腦海裏像是敲響了警鍾一樣,在提醒着她有件重要的事不能漏掉。
蘇遙心一橫,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剛才都看過了,再多看一眼也不會怎麽樣。
她的目光緩緩下落,當落到蕭譽的胸膛下方時,自己的心口也瞬間就繃緊了。
他的心口下方,在兩根肋骨之間,有一個疤痕。
這并算不上稀奇,因爲他身上的疤痕還真不少,隻不過都因爲時間的推移而淡化了,那些深深淺淺的疤痕遍布在明顯的肌肉輪廓下,有些隻是條淡淡的白印。
但是,那個傷疤不同,從傷口的顔色來判斷,算得上新鮮,絕對是半年以内的新鮮疤痕。
更重要的是,那個傷口的形狀,她再熟悉不過了。
腦海裏迅速跳出一幕回憶來,是她親手握着一枚尖利的發簪,用力刺進男人的胸膛。鮮血立刻就洇了出來,染紅了衣衫。
她用盡了全力,溫熱的鮮血順着手腕向下流,而她心裏并沒有太多快意,反而是酸楚居多。滿心的悲怆,都化作了那奮力一刺,恨不得能把男人的心整個剜出來。
但那個男人就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一雙冷酷的黑眸由始至終,都牢牢鎖定在她臉上……
蘇遙内心此刻的震驚無以複加,剛剛清醒過來一點的腦子,一瞬間就又亂了。
眼前站着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如果他是被刺傷的那一個,那麽死掉的晉王又是誰?一樣的面容和身形,兩個身影在她腦海裏重疊起來,無論如何都分不清楚。
爲了不打草驚蛇,她迅速收回了目光,還咧嘴傻笑一聲:“身材不錯,挺噴火的。”
她臉上笑着,竭力表現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心裏卻是驚濤駭浪過不完。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