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是背對着他的,現在更是連頭都沒回,就挑釁地說了三個字:“憑什麽?”語氣中表現出來的欠揍程度,堪稱一絕。
蕭譽跳下了馬,眸底翻湧着怒氣。
感覺到了背後一步步迫近的壓力,蘇遙本能地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挽住了元承昊的胳膊,拿他當了擋箭牌。
元承昊難得找到這麽個刺激蕭譽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他故意挺了挺胸膛,擋在了蕭譽和蘇遙中間,桃花眼微微眯起:“王爺,剛才的話,你應該都聽見了吧,何必還要這麽……死纏爛打呢?”
蕭譽根本就把他當空氣,一雙眼睛隻盯着他背後的蘇遙。
元承昊嘴角一勾,突然伸開雙臂,徹底把蘇遙護在了背後。
“讓開。”蕭譽的薄唇幾乎都沒動,這兩個字就好像是從牙縫裏迸出來的一樣。“是遙兒姑娘讓我送她回京城了,要是楚王殿下覺得這個理由不夠的話,”元承昊低眉一笑,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兩個男人之間的距離突然拉近了,“其實這次,是皇上派我來接晉王妃回京的,四殿下,難道
你連皇上也不放在眼裏了?”
蕭譽終于開口:“蘇遙,本王會親自帶你回去。”
“不需要,”蘇遙連忙開口,“我可不想騎馬折騰,正好靖陽侯這裏有順風車,我就搭一搭,也……也替你們省點兒糧食。”
蕭譽眸色一沉:“你真的要這麽做?”
看着他盛怒的面容,蘇遙猶豫了一下,但一想到他對自己的不信任,心裏的火氣還是占了上風。
他都把她當成是奸細來懷疑了,她幹嗎還要跟在他身邊?
沒錯,元承昊是挺變态的,但自己現在是晉王妃,有這個身份壓着,他也不敢怎麽樣。
更何況,元承昊是個和皇帝有一腿的男人,取向方面很是讓人放心,比這個随時随地都要占她便宜的色狼好多了!
拼湊了幾個理由後,蘇遙心一橫,把下巴揚得更高了:“對!”
看到男人突然變得危險起來的眼神,她心底的小火苗也蹿上來了:“我偏要和他一起回京城,你來咬我啊!
她是故意這樣說來氣蕭譽的,然而,那男人聽了她的話後,眼神反而不對勁起來了。
蘇遙有點兒意外,看蕭譽的表情,好像真的要撲上來咬她一口似的。
于是她當機立斷,立刻拉起元承昊就往馬車的方向跑去。
一口氣跑到馬車旁邊後,她才扶着車廂喘起了氣,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确定蕭譽沒有追上來,才算是放下了一顆心。
看着她種種奇怪的表現,元承昊眸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他邪氣地笑了笑,沖着蘇遙伸出手來:“我扶你上車。”
蘇遙忍住回頭得沖動,讓他把自己扶了上去。
不能回頭,想要離開那個男人,就要從現在做起。
鑽進了馬車之後,她才發現這輛馬車裏面竟然比外面還要華麗,簡直就是奢侈了。
雖然車窗都是關着的,但車頂中央鑲嵌着的明珠卻散發出柔和的光輝,在珠光照耀下,車壁散發出像是黃金一樣的光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用金子做的。
車廂的底部鋪着色澤豔麗的毯子,黑色的小方桌上,酒壺和杯子都是白玉雕成的,奢華至極。
馬車軋軋前行時,元承昊動作優雅地替她倒了一杯酒,輕輕推到了蘇遙面前。
遠離了蕭譽的目光後,蘇遙對元承昊就沒有什麽好臉色可給了。
她警惕地瞄了一眼酒杯,一點兒要拿起來喝的意思都沒有。
從顔色看來,這好像是葡萄酒,不過誰知道這個時代的葡萄酒有多少度,她自己現在是個一杯就倒的主兒,當然還是不碰爲妙了。
“放心,我不會害你的。”元承昊看出了她的顧慮,淺笑開口。
蘇遙送了他一個大白眼,對他的自以爲是表示鄙視:“你以爲我怕你啊,我隻是……讨厭喝酒而已。”
在鬥嘴這一點上,元承昊顯然比蕭譽有風度得多。
至少,他沒有那麽毒舌。
不過,對于他這種聽起來就像是謊話的甜言蜜語,蘇遙還真覺得有點兒不習慣,反而懷念起蕭譽的毒舌來了。
那個家夥雖然毒舌,但至少比元承昊坦白,看上去也更可信點兒。
“你不喜歡的,我也不喜歡。”元承昊把酒壺和酒杯拿過來,順手丢到了窗外。
酒壺破碎的聲音雖然被車輪的聲音蓋過了,但蘇遙還是感覺到了心疼。
尼瑪,這是什麽人啊,這種寶貝要是被她拿到現代去,分分鍾都能賣個好價錢,就算是在這個地方,估計也要值一大筆錢。
但是,這個家夥竟然這麽輕松地就把它們給丢了,真是暴殄天物啊混球!
作爲一個前世裏銀行存款數額從來沒超過四位數的人,蘇遙對這種浪費的行爲表現出了深深的鄙視。
但元承昊卻完全沒有感覺到似的,兀自把臉湊了過來。
“那麽,你喜歡什麽,我都會送給你。”他用手掌托着下巴,睫毛撲閃了兩下。
因爲曾經見識過他變态的一面,所以蘇遙是不會被他的樣子所迷惑的。
“我喜歡什麽,關你鳥事。”面對這種人,蘇遙故意用了最粗魯的詞兒,恨不得能讓他離自己遠點兒。
元承昊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夫人,你不相信我。”
“廢話。”蘇遙撇撇嘴,這種人能相信就怪了。
元承昊無奈地攤了攤手:“那麽,你也不想知道,我從京城帶來的最新消息了?”
這個嘛……好像聽聽也無妨。
蘇遙揚起眉毛:“說來聽聽?”
元承昊眸底閃過一抹精光:“是關于從前的朔遠将軍,現在的階下囚林逸雲的事。”
聽到林逸雲的名字,蘇遙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緊張起來了。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揪住了元承昊的衣領:“他怎麽了,快說!”
現在,她最擔心的就是林逸雲的安危了,要不是爲了想救他,她也不會跑到北關來打一場莫名其妙的仗。
但是,元承昊這個時候卻開始犯賤了。
任由衣領被蘇遙抓着,他自己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才含混不清地說道:“我現在又不想說了。”
“元承昊!”蘇遙惱火地叫出他的名字,“你快說!”
元承昊猶豫了一會兒,才笑了笑:“要我說也行,你叫我一聲相公,我就告訴你。”
看着他這副無賴嘴臉,蘇遙真的很想在他腦袋上拍一下狠的。
事實上,她也确實把想法付諸行動了。
用旁邊的燭台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後,蘇遙把聲音拔高了幾度:“快說!”
元承昊可憐巴巴地看着她,眼神像是小狗一樣可憐。
這些都是假象,是這個混球裝出來的……蘇遙在心裏提醒了自己一下,免得一時心軟被這個變态坑了。
她可不是那種同情心泛濫的人,更加不會對這種變态男人産生同情。
“快點說!”她從牙縫裏擠出來這幾個字,手裏的燭台又威脅性地揚了起來。
看到連自己的魅力都沒法降服這個丫頭,元承昊眸底掠過一絲玩味的神情,索性什麽都沒說,隻是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拒不合作的神情。
暴力手段既然不起作用,蘇遙也沒心思繼續了,她的手腕還疼得很,沒必要再浪費體力了。
她郁悶地把燭台丢掉,一屁股坐了下來。
元承昊并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憑着感覺往她旁邊蹭了蹭,非常誇張地把耳朵亮了出來,表示他還在等她叫“相公”。
看着他的臉,蘇遙惱火地抿緊了嘴唇。
爲什麽這個世界的男人,都是這麽厚顔無恥呢?
思想鬥争了一會兒後,還是林逸雲的安危在她心裏占了上風。
叫就叫吧,反正又掉不了一塊兒肉,但如果不叫的話,林逸雲這會兒說不定就會少一塊兒肉了。
“……相公,”她憋着嗓子叫了一聲,自己都有點兒沒聽清楚在說什麽,不過她還是迅速補充了一句,“你可别說沒聽清啊,好話不說第二遍!”
能逼得她妥協,元承昊已經勝利地揚起了唇角。
他睜開眼睛,棕色的瞳孔顯得異常溫暖:“我怎麽會是那種人呢,夫人肯叫我一聲,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說着,他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對于他這樣的舉動,因爲從前經曆過,所以蘇遙已經有點兒麻木了。
更何況現在她從手腫到手腕,别說是蜻蜓點水的吻一下了,估計就算是掐一下也沒有多少感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元承昊其實比另外一個男人要君子多了,最出格的舉動也不過是碰一下她的手背而已。
至于另外那個男人……他怎麽又跑到她的腦子裏去了?
蘇遙惱火地搖了搖頭,想把那個渣男的樣子從自己腦海裏趕走。
真是的,人都已經離她很遠了,樣子怎麽還會陰魂不散,真是讨厭至極!
就是因爲想到了那個家夥,她都差點忘了林逸雲的事了,直到元承昊再度提起這個名字時,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剛才那句話從她耳邊溜過了,卻沒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
“你剛才說什麽?”她下意識地抓住元承昊的衣領,用力搖晃了一下。
元承昊注視着她的眼睛,把剛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皇上已經決定判處林逸雲斬刑了,刑期就定在下個月初。”終于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之後,蘇遙的心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瞬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