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皺了皺眉:“你是?”
這個男人出現的實在太巧,正好接住了從車上掉下來的她不說,還用這麽個稱呼來叫她,熟稔得就像是一家人似的,真是别扭。
旁邊的劉安立刻點頭哈腰地彎下身子,叫了一聲“二殿下”,省去了蕭俊做自我介紹的麻煩。
通過劉安的嘴證實了這個陌生男人的身份後,蘇遙立刻脫口而出:“原來你就是二皇子啊!”
聽到她這個誇張的語氣,蕭俊頗爲好奇地擡了擡眼眉:“弟妹爲什麽會這麽說?”
蘇遙尴尬地幹笑兩聲:“我隻是……經常聽到京城裏的小姑娘提起你而已,說你……”一般人總會願意聽好話的,她眼珠一轉,臉上便掠過一抹狡黠的神情,“說你玉樹臨風,簡直是最佳夫君的人選。”
“是嗎?”蕭俊呵呵地笑起來,還頗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副大男孩的陽光模樣。
蘇遙表面上跟着他笑起來,眼底卻始終保留着警惕的神情。
她可不認爲這個蕭俊是什麽好貨色,不過,要是能順道套套近乎,把他和蘇錦的關系套出來,倒也無傷大雅。
于是,蘇遙眨眨眼睛,笑得更加燦爛。
見他們兩個相談甚歡的樣子,劉安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心裏特别不痛快。
要不是有二皇子在這裏,他一定能讓那個丫頭出醜。
蕭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劉安便賠笑道:“二殿下,其實今天奴才是奉了皇後娘娘的命令,請蘇……晉王妃進宮喝茶的。”
聽了這個解釋,蕭俊便輕松地笑了笑:“母後宮裏的茶都是極品,不如我也去蹭杯茶喝……”
他的話還沒說完,劉安就緊張地說了一句:“不行!”
見蘇遙和蕭俊都齊齊看向他,劉安忙解釋了一句:“二殿下,您别誤會,奴才沒有别的意思,就是……”他也編不下去什麽理由,正在糾結的時候,蕭俊已經“善解人意”地替他找好了下的台階:“我隻是說笑而已,今天父皇找我還有事,我就不過去打擾母後了,”他從袖子裏掏出一錠銀子塞給劉安,“還要勞煩
劉公公,代我向母後問個好。”
見他不去皇後宮裏湊熱鬧,劉安立刻放心了,笑容也真誠了許多:“一定,一定的。”
當然,蘇遙也不排除這是那錠銀子的功勞,讓劉安見錢眼開。
她正在心裏鄙視劉安,卻看到蕭俊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我還有件事要麻煩弟妹,可否借一步說話?”蕭俊表面上看來是對蘇遙說的,其實卻是在變相地征求劉安的意見。
劉安收了人家的銀子,當然不好意思說不行了,于是就默認了。
蘇遙倒有點意外,因爲她壓根就想不到,蕭俊會有什麽話和她說。
“其實,我隻是想提醒你,今天大皇子也在宮裏。”走到劉安聽不到的地方後,蕭俊輕聲說道。
蘇遙故意裝出一副沒聽懂的樣子:“他在不在,和我有什麽關系呢?”蕭俊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弟妹就不要和我裝糊塗了,昨天你得罪了皇後,她想讓你死,當然會找個讓你這輩子都沒法翻身的理由了,”他彎下腰來,貼近了蘇遙的耳朵,“弟妹應該知道,對于女子來說,名
聲和貞節都是最重要的。”
他說的這麽露骨,蘇遙當然明白了,還非常從善如流地決定不再裝糊塗,直截了當地問道:“我隻是不明白,你爲什麽要幫我?”
蕭俊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因爲敵人勢力太強,所以像我們這些弱者,應該聯合起來才能取勝。”
蘇遙眯起了眼睛,眸底閃過一抹警惕:“這麽說,你是想赢了?”
傳聞真是不可信,什麽出身平庸,什麽不受寵愛,再多的短闆堆上去,也蓋不住蕭俊蓬勃的野心。
蕭俊今天會冒着得罪皇後的危險來提醒她,并不是想當雷鋒做好事兒,而是想拉攏她。
雖然想明白了這一點,但蘇遙還是一頭霧水。
她有什麽被拉攏的價值嗎?說實話,還真沒看出來。
蕭俊略一低眉:“當輸和死挂鈎時,我相信,沒人想輸。”
留下這麽一句話之後,他就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轉身離開了,隻剩下蘇遙一個人在原地風中淩亂。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些蕭家的人都是中二病晚期,說個話都要故弄玄虛,文藝腔酸得都快讓人吐出來了。
不就是想當皇帝嗎,至于生啊死啊的說這麽隐晦麽?
這種男人也真是夠了,一看就不是當皇帝的材料,怪不得連利欲熏心的蘇錦都看不上他。
不過,看在他今天好歹是提醒了自己的份上,蘇遙覺得還是不要再繼續鄙視他了,反正她已經在心裏把他鄙視成渣渣了。
當務之急,還是先去會會皇後吧,免得她等急了不是?
迎着劉安陰險惡毒的目光,蘇遙懷揣着大無畏精神走進了皇後的寝宮。
那個老女人正坐在鳳座上,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在蘇遙眼裏,容皇後現在就像是一隻肥胖的大蜘蛛,正織好了網等着她掉進去。
蒼白着一張小臉的容月,就坐在皇後的下首,從眼睛的紅腫程度來看,這姑娘昨天大概沒少掉眼淚,眼泡都浮腫了。
當看到皇後那張老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時,蘇遙那種危險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你終于來了,”皇後往前欠了欠身,“再不來茶可都要涼了。”
人家戲都做的這麽逼真了,蘇遙當然也不甘示弱:“沒事兒,我就喜歡喝涼茶,”看到侍女端上來的茶杯裏冒出的袅袅熱氣後,她撇了撇嘴,“不涼的我還喝不下去。”
爲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蘇遙伸出一根手指,把茶杯推得離自己遠了一點兒。
好吧,是要多遠有多遠,再多往外移動一厘米,這茶杯就會從茶幾上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誰知道這茶裏的蒙汗藥是什麽品種,萬一連散發出來的味道也有毒怎麽辦?
所以,在推開茶杯的時候,蘇遙其實是屏住了呼吸的。
看到她這個明顯是拒絕的舉動,皇後的臉色開始變得不悅起來。
但是,皇後今天打定了主意要哄蘇遙上鈎,所以雖然心裏不爽,但還不能直接開口說她,臉色眼瞅着就開始發綠了。
皇後好對付,但容月那隻心機小蜘蛛就不好對付了。
看着她笑意盈盈地走過來,蘇遙覺得自己後脖子上明顯起了雞皮疙瘩。
容月還不是空手來的,手裏還端着個茶杯。
“其實,今天是我求姑姑來幫忙的,”容月粲然一笑,“上次的誤會,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求姑姑請你進宮,這樣我們就能解開誤會了。”
蘇遙非常懷疑地挑起了眉毛,眼裏滿是抗拒。
容月的話要是能相信就怪了,能把之前的事兒說成是誤會,她颠倒黑白的本事還真是一流。看這架勢,接下來她是不是該舉起茶杯,說什麽一笑泯恩仇了?
蘇遙果斷搶先一步,握住了容月的手,笑得對對方還燦爛:“既然是誤會,還說它幹嗎,我又沒生你的氣。”
容月想舉起杯子來邀她一起喝茶,無奈手腕被死死攥住,愣是動不了。
蘇遙臉上笑着,手上卻真是用了力氣,估計容月明天早上起來,就會看到自己手腕上青紫了一圈了。
她們倆暗中較勁,皇後卻是看得一頭霧水。
容月掙紮了半天,也沒掙過蘇遙,反而一不小心把手裏的茶杯給弄翻了,茶水灑了一裙子。
“真對不住,”蘇遙先發制人,“是我太莽撞,把你的裙子給弄髒了,要不回頭我賠你一條?”
容月恨恨地瞪着她,半天才從牙縫裏迸出兩個字:“不用。”
“我就知道郡主你最大方了,”蘇遙笑得沒心沒肺,“看來今天好像不适合喝茶,要是沒别的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放開容月的手之後,蘇遙立刻轉身,卻聽到皇後叫了一聲:“站住!”
話音剛落,門口的侍衛也橫過長戟,攔住了她的去路。
軟的不行,果然是要來硬的了啊……
蘇遙抿緊了嘴唇,手指下意識地握緊了袖子裏的小藥瓶。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上回辰墨送給她的蒙汗藥,好像是還剩那麽一小點兒,差不多夠一個人的分量了。
都怪那個晉王挂的不是時候,讓她光是守靈就累得七葷八素的了,連辰墨給她的藥書都沒來得及仔細研究,更沒有親身實踐了。
蘇遙暗自打定主意,今天要是能僥幸脫身的話,回去後一定要動手開始煉藥,而且還是什麽毒的什麽上,讓别人再也甭想打她的主意。
“還有什麽事兒嗎?”蘇遙緩緩轉回身去,笑得要多假就有多假。
皇後已經叫人把茶杯給端了過來,聲音非常冷:“想走可以,先喝了這杯茶。”
蘇遙的目光在茶水上一打轉,然後又擡起來瞪着皇後。
這老女人,以爲她是傻了麽,不喝茶不能走,喝了就更走不了了。
但皇後已經等不及了,大聲吩咐身邊的宮女道:“來人,伺候晉王妃喝茶!”
這伺候兩個字,說的輕巧,但看看那兩個五大三粗的嬷嬷走過來,就知道滋味不輕松了。
蘇遙想後退,但背後就是侍衛了,幾乎退無可退。就在其中一個嬷嬷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時,身後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既然有好茶,皇後娘娘應該不介意,讓本王也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