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幾乎是下意識地擡手捂住了心口,迅速轉過身去,幾乎是逃命般地上了馬車。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車簾後,蕭譽嘴角的笑意仍然沒有淡去,反而有越來越加深的趨勢。
目睹了這一場景的樂白本來還在傻呵呵的看着,但被自家王爺瞪了一眼後,就立刻轉身去幹活了。
這種時候可不能随便惹王爺生氣,不是說欲求不滿的男人脾氣會特别暴躁嘛。
樂白很設身處地地替他家主子想了想,雖然這個老婆是娶到手了,但王爺卻礙于身份還沒有換回來,隻能看不能吃,真是糾結啊!
把裝了大禮的木桶送上第二輛車後,樂白自己也跟着上了車,緊接着浩浩蕩蕩的車隊就從晉王府出發了。
雖然有了沖喜的前提,但這好歹也是親王正妃回門,派頭還是要的,一水兒四輛馬車,後面還跟了兩隊護衛。這麽大的陣仗,剛出門就引來了一群百姓圍觀。
有些成親那天沒看上熱鬧的,都想一睹新娘芳容,可惜今天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寶藍色織錦的小簾子把馬車遮了個嚴嚴實實,天氣又熱,一絲風兒也沒有,所以馬車裏面是個什麽光景,沒人能看得見。
蘇遙完全沒注意到外面的情況,心思還停留在剛才發生的事上。
那個男人怎麽能那麽大膽,竟然在院子裏就……天知道剛才那一幕都被多少人看到了,至少樂白是肯定看到了的。
更讓她郁悶的是,那一刻,她竟然有一點點動心,以至于到了現在,一顆心還在狂跳不已。
不行,她絕對不能喜歡上這個渣男!
别忘了,他在楚王府還有一大票小妾,還有個未婚妻容月,喜歡上這種男人,簡直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爲了打消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動,蘇遙便從記憶裏搜羅出他的渣點反複複習,總算覺得自己正常一點了。
她一定是有點鬼迷心竅了,才會有那樣的感覺,一定是的!
才剛整理好心情,馬車就已經停了下來。
大概是晉王府那邊早就派人通知了蘇家,所以大門外的人十分齊全,不僅蘇恩宏和周氏母女都到了,連家丁婢女都一個不少。
蘇遙才剛下了馬車,蘇錦便親親熱熱地上前來拉住了她的手:“遙妹妹,你可回來了,我們都在這裏眼巴巴地等了半天了。”
說着,她就要攙了蘇遙往裏走。
蘇遙唇邊露出一抹冷笑,這個蘇錦打的主意還真不賴,上來這麽親熱一番,就打算把該有的禮節免了不成?
其實不僅蘇錦一個人是這樣想的,就連蘇恩宏,也覺得禮數歸禮數,真要他給一個并不疼愛的女兒下跪,還真有點抹不開臉面。
所以,見到大女兒一上來就拉近了雙方的距離,他也樂得蒙混過去了。
一看他們的表情,蘇遙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便很不客氣的把自己的手從蘇錦手裏抽了出來,站在馬車邊沒動。
樂白是個機靈的,立刻湊上前去:“晉王妃嫁到,你們是不是該接駕啊?”
這麽一句話,就逼得蘇家老小齊齊下跪,場面甚是壯觀。
周氏母女是動作最慢的,别人早就跪下了,她們才隻略微彎了彎膝蓋,想要就這麽混過去。
蘇遙哪能讓她們稱了心,隻要有一個人還沒跪下,她就不說讓他們起來的話。
這麽僵持了一會兒,蘇恩宏的腿都快跪酸了,周氏母女才不情不願地跪下了。
看到她們跪下了,蘇遙嘴角微勾,故意又多拖延了一會兒,才不緊不忙地開口說道:“起來吧。”
她昂首走過黑壓壓的人群,以前所未有的高傲姿态走進了蘇家。
從前都是蘇恩宏和周氏坐在正位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今天換了她坐上位,才發現這滋味還真不賴。
她隻不過離開了這蘇家幾天,就覺出家裏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
上次才被提拔起來不久的管家蘇岩,現在已經俨然和周氏母女站到一個陣營裏去了,周氏隻打了個眼色,他就充當了出頭鳥,賠笑道:“給王妃休息的屋子已經收拾好了,您舟車勞頓,不如先去歇歇?”
蘇遙當然知道,是周氏不想站在這裏看自己的臉色,所以巴不得讓她趕緊回屋歇着去。
“着什麽急,你們還沒看過我帶來的大禮呢。”說出這句話時,蘇遙覺得自己現在臉上的笑容一定十分陰險。
樂白已經叫人把那個大木桶擡了上來,乍然見到這麽個大塊頭的東西,所有人都愣住了。
蘇恩宏根本就對禮物沒有興趣,便吩咐蘇岩叫人擡進庫房去,周氏卻不一樣了,一看到這麽大的木桶就兩眼放光,以爲裏面不知道裝了多少寶貝。
在蘇遙的記憶中,這個周氏是很愛錢的,隻可惜丞相的俸祿雖然不低,但開銷的地方也很多,所以沒能達到讓她肆意揮霍的程度。
“怎麽,都不打開看一眼麽,”蘇遙淺淺微笑,“這可是我和晉王專門準備的重禮呢。”
果然,聽到“重禮”這兩個字,周氏的眼睛一下子就放出光來了。
蘇恩宏倒是無所謂,任由周氏上前去解開了桶蓋。
蓋子一掀開,一股奇怪的味道便彌漫出來了,蘇錦和蘇瑩都不約而同地捂住了鼻子,而周氏更是被吓得後退了一大步,差點倒在了吳嬷嬷身上。
“這……這是什麽啊!”周氏尖着嗓子嚷起來。
她本來以爲,以晉王的身份和地位,預備的回門禮一定少不了,至少也要有一箱金銀珠寶才說得過去。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份裝着大禮的木桶裏,竟然蹲着一個人!
張天師被折磨了這麽些天,早已是蓬頭垢面的了,所以周氏一時間竟沒認出來。
而蘇錦心裏卻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蘇瑩。
蘇瑩卻和她的母親一樣,仍然無知無覺地看着那個髒兮兮的人,滿臉都是厭惡。
僅僅是這一個眼神,就讓蘇遙知道了這件事一定和蘇錦有關。
蘇遙似笑非笑地瞟了蘇恩宏一眼:“父親大人,是認不出這位道長了嗎?”
經她這麽已提醒,蘇恩宏才看出了點端倪,認出了這人就是曾經到自己家裏驅邪的張天師。其實上次欽天監的吳監正來過之後,他已經知道當時這個所謂的天師說話有點不妥當了,隻是他從内心深處不願意承認自己被戴了綠帽子,所以有了這個所謂妖邪作祟的台階下,竟然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
隻眼的糊弄過去了。
現在看到蘇遙把這人帶到了面前,他非但沒有想要刨根究底的意思,反而嫌蘇遙多事,恨不得能趕緊把這件事掩蓋過去算了。
樂白把木桶推倒,張天師便狼狽地滾了出來,跪在地上縮着腦袋,愣是沒敢出聲。
蘇遙輕輕走到他面前:“聽說,你上次在這裏說我是被妖孽附了身,才攪合的這裏家宅不甯的,是不是?”
張天師表現的十分給力,立刻抓住了這個說話的機會,把自己知道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樣吐了個幹淨,同時還不往狠狠貶低自己一番,說了些什麽豬狗不如有眼無珠的話。
被他這麽一說,蘇遙覺得自己都沒有發揮的餘地了,索性回到座位上,一邊喝茶一邊看着蘇恩宏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來人,把這個妖道送到衙門裏去,敢愚弄到本相頭上來了,真是不知死活!”
蘇岩正要帶人上來抓人,卻被樂白攔住了。
“丞相大人且消消氣,這人是不能帶走的,我家王爺交待了,人是怎麽帶來的,就要原樣給帶回去。”
周氏雖然不是這件事的主謀,但剛才聽了張天師的供詞,後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蘇恩宏真的相信了這道士說的話,又順着想起來了她和前任管家的醜事,她說不定還會被關起來,可能連這當家主母的位子都保不住了。
所以,她恨不得能讓這個張天師快點斷了氣,好像對待蘇安那樣,來個死無對證。
“這裏是我們蘇家,這人又是在我家裏胡說八道的,我家老爺是當朝丞相,當然要管這件事,不用勞煩王爺操心。”周氏這話說的挺硬氣的,畢竟現在面對的隻是楚王的一個随從,而并不是王爺本人。樂白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當初被他污蔑的二小姐,現在已經是晉王妃了,這事就成了皇家的事,王爺今天叫我來,也隻是知會相爺一聲,免得讓貴府上下繼續受這個老道的騙,沒把該弄清楚的事弄清楚。
”
聽了他最後一句意有所指的話,周氏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的,心已經先虛了,說話的底氣也就不足了。
蘇瑩是站在自己親娘那邊的,立刻便像是吃了火藥一樣頂了上來:“誰知道他現在說的話就是真的了?說不定是某些妖孽想洗刷自己,所以才威逼利誘,讓這個老道說謊的!”
說話的時候,她充滿戾氣的眼睛直瞪着蘇遙,擺明了就是在說她。
蘇遙回瞪過去,嫣紅唇畔輕俏揚起。
沒想到自己才走了三天,蘇瑩眼看着就挺有長進的啊,這倒打一耙的本事修煉的不錯,夠讓她那個糊塗老爹動搖一陣子的了。
見她沒有立刻反駁,蘇瑩就更加趾高氣昂了:“怎麽樣,被我說中了,自己心虛了吧!”
看着她盛氣淩人的樣子,蘇遙閑閑地把手裏的茶杯放到一邊,似笑非笑。
心虛?她又沒做過虧心事,爲什麽要心虛?
但是在開口的時候,蘇遙說出的話卻讓樂白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對,你說的真是太對了。”迎上所有人詫異的目光,蘇遙笑得一臉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