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譽無奈地回頭看着她,眼裏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氣:“今天是大婚過後的第三天。”
“第三天怎麽了?”蘇遙還是一臉茫然,完全沒領會到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有什麽暗示意義不成?
不過突然想到了某次可怕的經曆後,她警惕地甩開他的手後退了兩步:“我警告你,離我遠點啊,不然我一定會把剛才看見的事說出去……還會添油加醋的說!”
一看她那警惕的小眼神,蕭譽就知道她想歪了,簡直有點哭笑不得了。
“今天,是你該回門的日子。”看着她平常那麽機靈,怎麽還有這麽呆的時候,非要他把話說明白了?
“回門?”蘇遙眨眨眼睛,這才想到好像是有這麽個傳統風俗,但是……
她用懷疑的眼神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你不會是又準備了隻公雞陪我回去吧,還是說你又要自己代勞了?”
這兩種情況,她都不想要,更何況,她根本就不想回門。
蘇家全家沒有一個對她真心實意的人,相反,把她看作眼中釘的人卻一大堆,她又不是受虐狂,有必要自己送上門去找虐麽?
雖然不見得是誰虐誰,但對着那群人演戲,實在是心累,她倒甯願和蕭笙一起爬樹掏鳥蛋。
所以,蘇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管是公雞還是你,我都沒福消受,你還是省省吧。”
“不行,你這次必須去。”蕭譽又充分展現出了他的霸道本質。
“爲什麽?”蘇遙皺皺眉頭,仍然是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蕭譽淡淡一笑,不知道爲什麽,他的笑容在蘇遙看來,很是有一點陰險的氣質,讓她陡然有種蘇家人就要被算計了的感覺。
“因爲我給蘇丞相預備了一份大禮,要讓你趁着回門的時候帶過去。”他眉尾一挑,眼裏充滿了淡漠的笑意。
“大禮?”蘇遙重複了一遍,總覺得這個詞兒從他嘴裏說出來,似乎就變了味兒了。
然而,當她親眼看到那份“大禮”時,立刻就明白了蕭譽爲什麽會用那樣的表情和語氣了。
這可是一份貨真價實的“大禮”,足夠讓她那位老爹驚喜的了。
因爲這份禮物是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周氏母女覺得自己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看到蘇遙臉上露出玩味的笑意,蕭譽眨了眨眼睛:“我用這份大禮來表達結盟的誠意,晉王妃覺得如何?”
雖然心裏挺高興的,但表面上,蘇遙還是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别以爲你這麽做是給了本姑娘多大的恩惠,就算你不幫忙,我也會把這個招搖撞騙的家夥抓回來修理的。”
沒錯,被抓來的這人就是那位張天師。他本來的表情就偏于猥瑣,現在被這麽五花大綁着扔在馬廄裏,還滾了一身的馬糞和幹草,簡直是狼狽透了。而且他嘴上,還戴了一副騾子和馬才會戴的籠頭,現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使勁兒嗚嗚
。
看到蘇遙出現後,他眼裏頓時流露出了絕望和恐懼交織的神情。樂白适時出現在旁邊,邀功似的笑道:“王妃請看,這老家夥是在河西被抓住的,眼下已經在這馬廄裏吹了五天五夜的風兒了,餓得前心貼後背,這會兒您問他什麽,他準保把攔在腸子裏的陳貨都給掏出來
。”
看着笑嘻嘻的樂白,蘇遙故意揚起眉毛:“他和你有什麽怨什麽仇,才讓你這麽折騰他?”
人不吃飯最多能活七天,對于這麽個幹巴老道來說,五天也算是極限了。
樂白笑得越發燦爛了:“這個老牛鼻子,竟敢捏造事實來污蔑咱們的晉王妃,真是膽大包天,小的沒有别的本事,也就是能餓一餓他,替王妃出口氣了。”
蘇遙點點頭:“那就把他嘴裏的東西拿出來吧,本王妃要問他的話。”“是,小的謹遵王妃吩咐,”樂白誇張地答應下來,一邊替張天師松開臉上的籠頭,一邊打趣道,“王妃不知道爲啥要給他戴上這籠頭吧?實在是這老家夥太饞,要不是給他套上這個,連馬廄的糞他都要給舔
幹淨了。”
聽到這句,蘇遙終于繃不住了,笑出了聲來。
見自個兒成功地把王妃給逗樂了,樂白也就笑得更加舒坦了,不過笑歸笑,手上的活兒卻沒停,隻片刻工夫就讓張天師的嘴重獲了自由。
戴了兩天的籠頭,張天師的嘴都哆嗦了,張了半天嘴,愣是沒說出一個字兒來。
“是什麽人指使你說我是妖孽的?”蘇遙冷冷發問。
張天師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求……求您,給口飯吃,隻要……給飯吃,我什麽都說!”
樂白立刻瞪起了眼睛:“你還讨價還價起來了?再不說實話,甭說是飯了,連馬糞你都沒得吃!”
看到樂白,張天師就像是見了惡鬼似的,不光是嘴,渾身上下都哆嗦了。
蘇遙看在眼裏,覺得事情肯定不像是樂白說的那麽簡單,不知道他是怎麽折騰這個張天師了,竟然能讓他怕成這個樣子。
她可沒忘記,這個老道是當着蘇家上下的面兒撒謊也不眨眼睛的,現在竟然能被吓成這個樣子,真有意思。
看不出來,樂白表面上看着是個不靠譜的小随從,辦起事來還一點兒都不含糊。
不知道他的主子又怎樣,那個男人表面上看着冷酷,實際上卻喜怒無常,不知道在這些表象下面,是不是還隐藏着其他東西?
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蘇遙甩甩腦袋,讓已經脫軌的思緒重新回到正道上來。
“你再不說,我就把你交給這個人了,”她指了指樂白,“到時候,你就算是後悔了也沒處喊冤了。”
張天師哆嗦得更厲害了,趴在地上連連磕頭:“王妃饒命,不是……不是我不想說,找我的人每次都是蒙着臉來的,我實在不知道他是誰啊,就是……就是圖了錢多,才這麽幹的,王妃,饒命啊!”
“不認得人,那聲音總該能聽出男女吧?”蘇遙再度發問。
張天師仔細回憶了一下,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蘇遙心裏便有了數。原來一開始去找到他的是個男人,頭上整天罩着鬥笠,還有黑紗垂下來,但聲音确定是個男人沒錯。至于蘇家内部的那些情況,卻是另外一個蒙着黑紗的姑娘告訴他的,要不是把蘇家的情況都摸了個門兒
清,他也不敢就這麽上門去撒謊啊。
聽他說完後,蕭譽淡淡道:“能知道這些情況的人,一定就是你們家裏的人。”
蘇遙略微考慮了一下,又開口問道:“要是讓你再聽聽聲音,你能認出來是誰告訴你的嗎?”
張天師猶豫了一下,在看到樂白比劃了一個殺頭的動作後,立刻就磕頭如搗蒜了:“能,能,一定能聽出來的。”
蘇遙心道管他能不能聽出來,把這份大禮送到蘇恩宏面前才是正經事。
周氏上次就是靠着這個冒牌道士的胡言亂語,才把偷人的事兒給掩蓋過去的,每次想到這一點,蘇遙就忍不住要爲她老爹的智商點個蠟。
真是不明白,就這麽個智商,他是怎麽當上宰相的。
明明都親眼看見周氏和管家不清不楚的了,竟然還能被這種崩潰的理由蒙騙過去,不知道他是故意想息事甯人,還是腦子裏缺了那麽根筋。
不管是怎麽樣都好,蘇恩宏願意裝聾作啞,她就偏要逼得他沒辦法再裝下去。
至于張天師說的那個蒙黑紗的姑娘,應該不是蘇錦就是蘇瑩,這麽重要的事,她們大概事不會随便交給下人去辦的,尤其是在出了小紅和蘇安的事之後。
倘若隻是個普通下人,何必要蒙面?
不管那張天師是真的能聽出來聲音,還是爲了保命胡亂說的,總之今天帶了這份大禮回去,蘇府又要不安甯了。
當初在天牢時,周氏母女曾齊心協力地送了她一份死前大禮,現在也是她該禮尚往來的時候了。
見她準備要走,樂白便從馬廄裏把張天師拖出來,給灌了一肚子涼水後,就把他塞到了一隻木桶裏,木桶外面還貼心地用紅色綢緞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
在蓋上桶蓋之前,樂白還好心地低頭去提醒他:“我說老道士,今天你要是表現得好,我就原路把你拉回來,要是不好的話,就把你丢在丞相家裏任由處置,你可想好了。”
張天師已經被他吓破了膽,當然隻有點頭如啄米的份兒。
樂白邪氣地笑了笑,便用力蓋上了桶蓋。
馬車已經停在了院外,蘇遙正想走過去,身後卻有人開了口:“本王給你預備了這樣一份大禮,你就這麽坦然地要了?”
幾乎是在聽到聲音的同時,她的衣袖已經被人用力一拉,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對上了那雙志在必得的黑眸。
蘇遙皺眉:“你剛才不是說,這是結盟的誠意嗎?”
蕭譽低眉一笑,薄唇上揚:“本王的誠意已經拿出來了,卻還沒看到你的誠意。”
“我沒什麽……”蘇遙正想說她沒有什麽誠意可給他的,但話才說到一半,就看到蕭譽的眼神突然一變,好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人驚訝的事。
總不會是那個被關在木桶裏的家夥還能跑了吧?
蘇遙下意識地想回頭看一下,但她才剛側過臉,就感覺到了身側男人突然迫近的氣息。
臉頰上突然傳來的灼熱觸感讓蘇遙一下子愣住了,等她反應過來轉回去的時候,對方已經偷吻成功。
而她這麽一轉頭,鼻尖幾乎都和蕭譽的鼻尖碰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不能再近。那一瞬間,蘇遙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嚨也有點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