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密林深處的一株大樹,不知道在這裏矗立了幾千年了,樹幹早已中空枯萎,但樹梢還是枝繁葉茂的,保留着昂昂生機。
借用蕭譽的長劍把樹身上的裂縫擴大了一些後,兩人總算是順利地擠了進去。
蘇遙還不忘伸手出去,把樹幹上面纏繞着的藤蔓拉一些下來盡量遮掩住裂縫,這樣,她能看見外面的情形,外面卻很難能看清楚裏面。
扶着蕭譽靠在樹幹坐下來之後,蘇遙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眉頭就又皺了起來。
在幾近于被封閉了的空間裏,血腥氣開始變得明顯起來了。
蘇遙皺眉想了想,還是決定采取點措施。萬一敵人帶了嗅覺靈敏的狗來追蹤他們,光是靠這場大雨,還是沒辦法完全甩脫跟蹤的。
“喂,把衣服脫下來給我。”她伸出一隻手去。
借着從裂縫中透進來的一點微光,她能看到蕭譽臉上奇怪的表情,就好像是她說了什麽出格的話一樣。
蘇遙完全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一心隻想着實現自己的計劃,于是便自己上前動手去解他的衣服。
她還沒來得及解開第一個盤扣,他就已經擡手按住了她的手。
“你想幹嗎?”冰冷而不帶感情的聲音從口中說出,但蕭譽卻覺得臉頰有了點燙熱的感覺。
她剛才的話語和舉動都在提醒着他一件事,那就是在天牢裏見面的時候,她二話沒說,撲上來就要扒他的衣服。
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和她這樣單獨相處過了,而且還是靠得如此之近。
在腦海中湧現出那片記憶的同時,蕭譽還覺得有些口幹舌燥,手心處甚至也沁出了微薄汗意。
他抿了抿唇,下意識地遵循着本能傾身向前,想要觸碰她看上去柔潤異常的唇,仿佛隻有那樣才能稍稍緩解下心底的幹渴……
但是,少女的聲音卻搶先一步在耳邊響起。
“我可是爲了救你,你不會那麽小氣吧,連一件衣服都舍不得,還要我脫不成?”
這接二連三的“脫”字讓蕭譽忽略了她話裏的真正含義,腦子裏浮現出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之前在天牢、楚王府和尼姑庵裏,他們似乎都有過比現在親密得多的舉動……
蕭譽閉了一下眼睛,但心底的焦渴卻并沒有因此而減緩分毫,反而愈演愈烈,強烈到他需要調動全部意志來對抗。
“算了算了,不要你的了,小氣鬼!”蘇遙看他肢體僵硬地愣了半天,也懶得再等下去,反手就把自己身上撕壞的外袍脫了下來。
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脫了外袍後就更是少得可憐了,而且因爲剛才淋了雨的緣故,單薄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了少女美好的曲線。
樹洞裏的光線很微弱,但正是因爲如此,暧昧的氣息也愈加明顯。
蘇遙并沒有留意到蕭譽緊緊追随着自己的目光,而是自顧自低下頭去,替他把靴子脫掉了,然後把外袍鋪在了他的小腿下面。
薄如紙片的利刃貼着皮膚截斷了箭矢,染血的箭頭掉落在了地上。
小腿上傳來的輕微疼痛,終于喚回了蕭譽的理智。
低頭看去時,他隻看到蘇遙拿着匕首在他的傷口周圍忙活着。隻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就發生了偏移,落到了她的後頸上。
她裏面穿的衣服領口寬松,脖子後面也露了不小一塊,發腳處有零星碎發被雨水打濕後貼在了脖子上,黑發越發襯出了肌膚的白皙和柔潤。
蕭譽幾乎像是受了蠱惑般地擡起手,想要替她撥開那一點碎發……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的時候,蘇遙已經用匕首破開了傷口周圍的皮肉,用力把箭拔了出來!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蕭譽發出一聲悶哼,蘇遙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吐吐舌頭:“糟了,忘記給他嘴裏咬塊布了,這要是咬壞了舌頭可怎麽好?”
看着蕭譽整個人都向後靠去,脖子一側的動脈都爆出了好些,顯然是極度痛苦的樣子,蘇遙有點慌神了。
不會是被她的烏鴉嘴說中,這家夥真的咬掉了舌頭了吧?
樹洞裏的光線太暗,她隻能撲上前去,硬是用雙手搬着他的臉,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咬傷自己。
感覺到了她的觸碰,緊緊閉着雙眼的蕭譽突然身子一僵。
蘇遙的一顆心立刻就直直地掉了下去,尼瑪……不會是死了吧?
别啊,她雖然膽子不小,但也不想和一個死人一起被悶在這樹洞裏。一想到要和一具屍體共度一夜的前景,她立刻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真是該死,她怎麽就忘了給他嘴裏塞東西呢?硬生生把一支箭從小腿裏拔出來,該有多疼啊!
蘇遙前世小腿上也中過一槍,當時她身處雨林中沒有醫療器械,也隻能用匕首把子彈挖出來。一顆小小的子彈都讓她疼得死去活來的了,更何況是從肉裏扯出一支箭?
就在這時,蕭譽的眼睛卻突然睜開了。
“靠,你詐屍啊!”無意間碰上他的目光,蘇遙立刻叫了一嗓子。
剛才還沒了動靜的人,一下子就把眼睛睜開了,但身子還是僵着沒動,這……這不是詐屍是什麽?
蘇遙被自己吓得寒毛倒豎,隻想趕快離他遠點,但不知道怎麽的手腳就是不聽使喚,好像是麻了……
昏暗的樹洞中,兩人四目相對,表情卻是大相迥異。
看着眼前少女那張茫然失措的臉,蕭譽深吸了一口氣,擡手便扶住了她的後頸,用力把她按向自己。
準确地攫住了她的雙唇,蕭譽的另一隻手也攬住了少女纖細的腰身。
就地一個翻轉,雙方的位置便颠倒了過來。
蘇遙的後背撞上了地面,幸好有蕭譽的手在腰間擋着,才不至于摔疼。
他灼熱的唇緊緊地貼在她唇上,仿佛點燃了一簇火焰,随着這個吻的輾轉深入,火焰漸漸燒遍了蘇遙的全身,連地面的濕冷都覺不出了。
蘇遙的腦海裏還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麽突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事實證明,那個男人非但沒有死,反而還生龍活虎的。
在幽暗狹窄的空間裏,所有暧昧的情愫都被放大了。明明是最不合宜的時間,最不靠譜的地點,但蘇遙卻完全被心底陌生的悸動控制住了,完全沒有了反抗的意識,甚至還主動迎合了一下。
她的這種反應,無疑成了一種強效的催化劑,讓蕭譽徹底抛卻了所有理智。
他的手甚至也開始不安分起來,隔着單薄的衣衫探索着她所有的美好……
當小腹處明顯感受到一抹灼熱時,蘇遙猛然驚醒過來,眼底所有迷蒙的情緒在一瞬間褪去,身子也變得僵硬起來。
她……這是在幹什麽?
察覺到她的分心,男人不滿地在她肩膀上咬了一下,試圖挽回她的注意力。
但蘇遙已經完全被現在的情況吓到了,用力地掙紮起來。
被她無意中踢到了腿上的傷口,蕭譽悶哼一聲,略微放松了些對她的鉗制。
蘇遙就趁着這個機會用力地推開了他,竭力向後退去。
蕭譽之前失血不少,剛才這一番厮磨更是給他的傷雪上加霜,因此,在蘇遙從他身邊逃開時,他并沒有嘗試去把她抓回來。
雖然并沒有行動,但他的目光卻肆無忌憚地把她從頭到腳都看了個遍,最後停留在了她微微敞開的衣襟處。
一滴水珠從她脖子上滑落,順着光潔細膩的肌膚滑下,最後隐沒在衣襟的陰影中去。
蘇遙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立刻就尴尬了。
“看什麽看,這麽黑能看見什麽啊!”她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盡量把衣襟掩好。
蕭譽嘴角微揚:“看是看不清楚,但也能想象到了。”
聽了他這句話,蘇遙覺得腦子轟的一聲,臉就像是炸開了似的,火辣辣的燙,再也不想搭理這個男人了。
這世上,還會有比這家夥更無恥的男人嗎?早知道剛才給他拔箭的時候,就多用點力氣,幹脆把他疼昏過去算了。
一想到剛才那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蘇遙就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簡直都擡不起頭來了。
她躲在陰影裏悶不出聲,蕭譽卻又主動來招惹她了:“做事不要半途而廢,好歹再給我包紮起來吧?不然……”他認真地看了一下腿上猙獰的傷口,“我說不定真的會死。”
他掏出身上帶着的金瘡藥,在她面前晃了晃,似乎想要提醒她,從前她受傷的時候,他也是給她上過藥的。
蘇遙憤憤罵道:“死了更好。”
她臉上的紅潮還未褪去,人也有點懵,所以并沒有注意到,他已經不用“本王”來自稱了,說話的時候平易近人了許多。
蘇遙現在一點都不想搭理這個男人,但是在看到他腿上仍在流血的傷口時,同情心還是占了上風。
不管怎麽樣,他們兩人現在也算是相依爲命了,在蘇遙的概念裏,隻要是同伴,就絕對不能丢下。
所以,嘴上雖然罵着他,但她還是接過了藥瓶,重新爲他包紮了傷口。
等到傷口被包紮好後,之前蘇遙鋪在地上的外袍,已經差不多被血浸透了。
蘇遙拿起染了鮮血的外袍,用力撕成了幾塊,抱着這堆碎布就要往外走。
蕭譽想要跟去,卻被她瞪了一眼:“就算你不要命了,我還不想給你陪葬了,不想被别人找到,你就老老實實地在這兒呆着。”
她把他推回到樹洞裏,略微停頓了一下,還是含糊不清地補充了一句:“我一會兒就回來。”交待完這一句後,蘇遙覺得自己臉上又熱起來了,于是趕緊從裂縫裏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