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道旁的茶攤後,蘇遙就像是發現了救星一樣,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
自打穿越來之後,她還是第一次試着用自己的雙腿走這麽遠,已經累得要癱了,真的很難想象前世的自己竟然能負重跑出幾十公裏去……
好漢不提當年勇,蘇遙已經坦然接受了身體素質下降的事實,一屁股就坐在了長凳上,叫了一壺茶來。
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顯然已經是正午了。
自己從蘇家失蹤了小半天,不知道現在有人發現沒。
回頭看看來路,仍然能清楚地看到巍峨的城牆,蘇遙不由得歎了口氣,照這麽走下去,她要到猴年馬月才能走到下一個城鎮?
茶還沒上來,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迫切地想要弄匹馬來。
隻可惜現在茶棚裏沒有什麽人,就隻有一個老人家在燒水烹茶,蘇遙就算是想搶匹馬也沒處去搶。
真是選錯了離家出走的日子了,在這樣的大太陽底下走一天,就算僥幸沒累死,皮都會被曬掉一層。
越是熱就越是口渴,當茶水終于被送上來時,蘇遙也顧不得燙,捧起茶碗就在邊上吸溜了一口。
一口熱茶下肚,蘇遙頓時精神一振。
“好喝嗎?”一個聲音傳入耳中。
蘇遙連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道:“好喝,渴的時候喝什麽都好喝!”
話已出口,心裏卻突然炸了毛,剛喝下去的那口熱茶火辣辣地燎着嗓子,讓蘇遙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她立刻回頭去看向茶爐的方向,果然看到那老伯還在那邊忙活着。
那麽,給她端上茶來的人是誰?
那人的臉被壓低的鬥笠遮住,但聲音和身形卻是遮不住的……
雖然已經聽出了來人是誰,但蘇遙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僥幸心理,讪讪地笑了一下,把一枚銅币壓在桌子上,然後站起來撒腿就跑。
隻不過,她還沒跑出茶棚,腦後就傳來破空聲響,一支筷子準确地從她面前掠過,釘在了茶棚的柱子上,還在微微顫動着。
這時,身後男人沉穩的聲音才徐徐傳來:“你還想走到哪裏去?”
竟然被一支筷子截住了去路,蘇遙暗惱自己沒用,卻還是不得不停下腳步。
蕭譽走到她身邊,眼眸微垂,瞳孔深處隐約有些怒氣。
他之前派了樂白去做一件要緊事,所以隻随便安排了個随從在蘇家盯着,沒想到那随從偏生前一天吃壞了肚子,多跑了幾趟茅廁,連屋子裏的人是什麽時候丢的都不清楚。
發現蘇遙不見了之後,他就派人在京城中四下找了一上午,卻是一無所獲。
要不是他今天有要緊事要到城外來辦,在路上瞥見了她,恐怕就真的被這丫頭給跑了。
一想到這一點,蕭譽心裏就隐約有怒氣翻湧。
他之前派人調查過蘇遙不是一回兩回了,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蘇二小姐以前根本連府門都很少出。然而就是這麽個深閨小姐,輕輕松松地溜出了相府不說,還蒙混出關跑到了城外來。
要不是确信自己手下收集情報的能力,蕭譽幾乎要以爲是他們聯合起來蒙騙自己的了。
眼前這個丫頭,怎麽看都和他們說的那位蘇二小姐不同。
該死的,到底問題出在哪裏?爲什麽調查所得和他親眼看到的,完全是兩回事?
蕭譽想着自己的心事,蘇遙卻被他冰冷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了。
事到如今,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的膽子反而大了起來,索性也用同樣無禮的目光回瞪他。
兩人在茶棚下互瞪了半晌,終于有隐身在暗處的護衛忍不住上前提議道:“王爺,不如派人護送蘇小姐回府?”
其實,這護衛也是在隐晦地提醒他,别因爲這個姑娘耽誤了正事。
畢竟,他們是好不容易才追查到了一點線索,得知當初在宮外伏擊楚王讓他重傷的匪徒會在今天離開京城。
這份情報,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從知情人嘴裏掏出來的,現在已經耽誤了不少時候,萬一讓那群匪徒逃了,天地茫茫又到哪裏去找?
蘇遙心中一喜,對啊,就算是被抓住了也要被送回蘇家,既然能跑出來一次,第二次大概也不在話下,隻是要多費點工夫罷了。
她心裏的那點小九九當然逃不過蕭譽的眼睛,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沉聲道:“不必,”用力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後,他眼眸微眯,“本王會親自看管她。”
蘇遙心裏剛生出的希望又破滅了,整個人立刻垂頭喪氣起來。
又是親自看管……在這個男人手底下,怎麽可能逃跑得了?
“我累了,走不動了……”蘇遙耍起了賴皮。
看蕭譽的樣子,好像還有其他事要忙,最好是能把她丢在什麽地方,隻要不是他親自看管,她就有耍滑的機會!
但是,這個男人無情的話讓她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不用你自己走。”他對旁邊的護衛點點頭,後者立刻從不遠處的密林中牽來了幾匹馬。
看到那些駿馬,蘇遙的眼睛登時一亮。
要是騎上了馬,會不會有逃走的機會?
她還沒來得及在心裏小小的欣喜一下,蕭譽冷酷的聲音就從耳邊傳來:“不用想逃跑的事了,本王和你用一匹馬。”
蘇遙扁扁嘴:“我最不喜歡和别人騎一匹……”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蕭譽舉起來放上了馬背,緊接着他也翻身坐了上來。
雙臂環着她的身子勒住缰繩,蕭譽低頭在蘇遙耳邊說道:“别亂動,否則本王就把你頭朝下綁在馬鞍上。”
面對如此直白的威脅,蘇遙也隻能選擇妥協了。
她可不想像個麻袋似的被捆在馬背上,還不知道他們到底要跑多遠,爲了自己的小身闆起見,還是乖乖地坐着爲好。
看到她難得地聽話了一回,蕭譽嘴角掠過一絲微笑,随即便打馬沿着大道狂奔而去。
蘇遙一開始還盡力把身子挺直,但颠簸了一會兒之後,周身的骨頭都開始酸痛起來了。迎面吹來的風又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所以不久之後,她已經放棄了抵抗,整個人像是窩在了蕭譽懷裏。
隻不過這樣也沒能讓她舒服多少,在現代她雖然也會騎馬,但隻是在馬場裏遛幾個彎而已,什麽時候經曆過這樣長時間的奔波?
這麽坐下去,屁股都坐得酸痛不已了,蘇遙試着調整了幾次姿勢,但效果都是半斤八兩,怎麽都坐不舒服。
蕭譽略一低眸,便看到她秀眉蹙起,一副很是苦惱的樣子,不由得心生憐惜,将手裏的缰繩微微緊了些,讓馬兒跑得慢些。
就在他低頭的這一個瞬間,身後的護衛已經示警:“王爺小心!”
蕭譽猝然擡眸,借着陽光看到了路面上繃緊的一道暗線,立刻心生警覺,催馬高高躍起,跳過了那道暗線。
駿馬帶着兩人騰空落地,毫發無傷,但蕭譽心裏卻沒有絲毫放松之感。
路面上有暗線,顯然是有人在這裏設了埋伏,剛才要不是他臨時起意降低馬速,恐怕現在駿馬的前蹄都已經被那鋒利的暗線絞斷了。
幾乎是在駿馬落地的同時,半空中已傳來了銳器破空的聲音,兩旁的樹林中射出了無數箭支來。
蕭譽拔出腰側長劍,撥開面前的箭镞,他身後的護衛也想趕上來護駕,但箭雨卻突然密集了很多,硬是把他們的隊伍分成了兩半。
蕭譽還要分神護住身前的蘇遙,眼看利箭湧來的勢頭絲毫不減,心知如果久耗下去一點好處都沒有,于是便一夾馬腹,扭轉方向朝密林奔去。
“王爺,小心樹林有埋伏!”身後的護衛一邊撥開利箭,一邊發生示警,但蕭譽卻不管不顧,隻是放馬向前沖去。
他越是往樹林沖,迎面而來的箭支就越密集。
爲了安全,蘇遙隻能盡力縮在他懷裏,免得被那些不長眼的利箭射傷了。
不過,她倒是挺贊同蕭譽現在的舉動的。
看來他也不完全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公子嘛,一般人都會覺得往箭支射來的方向沖比較危險,隻有少數人才會選擇迎難而上。
迎着箭雨沖過去是挺危險的,但隻要能沖到那些弓弩手跟前,就能徹底解決了他們,總比呆在原地被人當成射箭的靶子要好。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其實這命也是要從險中求來的。
蘇遙剛想到這裏,迎面而來的箭矢突然變得稀疏了起來,她知道一定是弓弩手被沖散了隊形。
果然,蕭譽手中長劍一揮,溫熱血滴陡然濺上了蘇遙的臉頰。
那些弓弩手也不是吃素的,見他縱馬沖來,立刻改變了射箭的目标,齊齊沖着馬腿而來。
駿馬中箭嘶鳴,而蕭譽已經抱着蘇遙淩空躍起,劍光所掠之處,濺起三尺血光。
有他這麽一攪合,箭陣頓時有所松動,而那些護衛也因此得了空隙,追上來護着蕭譽向密林深處沖去。
越是往裏跑,箭支越是稀疏。顯然,敵人布下此局,就是打算在大路上将他們一舉格殺的。
蕭譽掃一眼密林情形,便果斷作出了決定:“分頭走!”
他手下護衛得令,立刻兵分數路,往密林的各個方向探去,打算突破敵人的埋伏。而蕭譽拖着蘇遙,和兩個護衛随便選定了一個方向,便往那走去。而在不遠處的密林中,一蒙面男子聽了手下的彙報後,眼底露出了一抹玩味神情:“那個小姑娘,要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