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頂,風雨欲來。
柴房的門被蘇恩宏用力推開,當看到衣衫不整的蘇安時,他的眉頭明顯地皺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麽。
蘇安倒是坦然地迎接他的目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看到柴房裏并沒有别人,蘇恩宏冷哼一聲,轉身對那小厮喝道:“還不快把門鎖起來,要是人跑了,本相要你的命!”
在樹叢中偷聽的蘇遙很是困惑,不應該啊,要是看到了周氏和蘇安偷情,老爹不該這麽鎮定才對。
還是說,和蘇安在裏面颠鸾倒鳳的人不是周氏?
趁着沒人注意這邊,蘇遙貓着腰從樹叢裏跑了出去。
蘇恩宏他們都站在柴房的門邊,看不到有窗子的側面。
蘇遙悄悄把眼睛貼在窗紙的破洞上,總算是弄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了。原來周氏情急之下躲到了柴堆後面,從蘇恩宏站的角度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大概蘇恩宏隻是怕蘇安會逃跑,沒想到他會膽大包天地在柴房裏和别人偷情,所以才沒有仔細檢查柴房裏面,隻是看到蘇安還好端端地在裏面就放了心。
蘇遙撇撇嘴,這位老爹的心還真大,和自家老婆同床異夢那麽久,竟然一點兒也沒覺得不對勁。
一眼看到牆根下的石縫裏露出個蟑螂,蘇遙計上心來,抓起它來用手指一彈。
柴堆後面,周氏聽到蘇恩宏的腳步聲逐漸向外去了,終于松下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肩膀上卻像是有人輕輕拍了她一下,吓得周氏猛一扭頭,卻看到一隻烏黑油亮的大蟑螂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突如其來的驚吓,讓周氏完全忘記了現在周圍的情況,想也沒想就放聲尖叫起來。
聽到那一聲尖叫,蘇恩宏的腳步本能地一頓。
他剛轉過身,就看到一個女人尖叫着從柴垛後面蹦了出來,身上胡亂披着的衣服掉了不少在地上,露出一身豐腴。
當看清楚那女人的臉時,蘇恩宏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整個人呆立在原地,連眼珠都呆滞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柴房裏會躲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更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會是自己的夫人。
蹲在牆根看好戲的蘇遙憋笑憋得肚子疼,忙縮回了腦袋捂住嘴無聲地狂笑。
周氏真是太給力了,這麽危險的時候,竟然還有心情和蘇安滾做一團,俗話說捉奸成雙,這些證據确鑿,他們就算是有一百張嘴也别想賴掉。
看到牆角有影子一閃,蕭譽的目光立刻追了過去。
明知道外面有人,蘇夫人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地自己跳出來,肯定是那個丫頭又搞了什麽鬼。
就知道,她是不肯安分地躲在樹叢裏的。
蕭譽收回目光,嘴角牽起了一點上揚的弧度。
現在這種情況,他當然不好繼續留在這裏,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他在這裏杵着,蘇恩宏隻會束手束腳地,沒辦法發飙。
反而答應蘇遙要幫的忙,他已經都做完了,現在也該回去找找樂白那小子了。
他總覺得,柴房裏這一幕好戲,應該有人使了點花樣。
隻是不知道,這是樂白自己的主意呢,還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看來那小子最近的皮是癢癢了,竟然敢不經過主子允許就随意行事,蕭譽的眼睛危險地眯起,決定先收拾了樂白,再來和那個帶壞他随從的丫頭好好算賬。
随便招呼了一聲之後,蕭譽便離開了這裏,把地方留給了蘇家的人。
蘇恩宏一夜之間遭受了兩個打擊,胸口都快被氣炸了,蕭譽前腳才剛走,他就上前狠狠扇了周氏一個耳光。
周氏本來就體力透支,剛才又被吓得腳軟,一巴掌就被他扇到地上去了。
“老爺,”看到蘇恩宏怒不可遏的樣子,周氏哭哭啼啼地抱住了他的腳,“老爺,事情不是這樣的……”
“滾!”蘇恩宏被戴了綠帽子,氣得都要發瘋了,對她再也沒有憐惜之情,擡腳就要把周氏踢開。
周氏卻下了死力抱住他不放,她知道現在自己已經到了生死關頭,所以就算再丢臉也不能放手。
“我是被冤枉的啊老爺,我本來好好地在房裏,不知怎麽的就到了這裏……老爺你一定要相信我!”周氏搜腸刮肚地編着謊話,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是蘇安!是蘇安一直都對我圖謀不軌,一定是他爲了保住自己的命,設計害了我啊!”眼看着自己就要完蛋了,周氏立刻非常現實地選擇了出賣蘇安。
隻可惜,她忘了一件事,就是她說的話,蘇安現在也能聽見。
蘇遙聽戲正聽得入迷,眼前卻突然多了一抹繡着精緻花樣的裙擺。
“你在這裏做什麽?”蘇錦冷冷發問,目光就像是鋒利的刀刃一樣,仿佛能把人從頭到腳都淩遲一遍。
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蘇遙索性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沒什麽,散個步而已,碰巧走到了這個地方。”
蘇錦還想說些什麽,她身後的蘇瑩已經不耐煩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和這個小賤人廢什麽話,還是趕緊去勸勸爹爹吧。”
雖然周氏眼瞅着就要倒黴了,但畢竟也在這府裏當了十幾年的家,所以剛一出事,就有快嘴的下人去通知了蘇錦姐妹倆。
蘇錦被妹妹拉走的時候,還在懷疑地看着蘇遙。
她總覺得,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妹妹突然出現在這裏,一定不會是偶然的。
這幾天,府裏的風波好像也太多了些,而且每一次,都有蘇遙出現。
“爹,你一定是誤會了娘,娘親怎麽會看上那種東西?”蘇瑩看着自己的母親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立刻心急地開了口。
她開口求情,并沒有讓蘇恩宏眼底的怒氣減少半分,反而有火上澆油的勢頭。
“你們怎麽來了,還不回去!”畢竟是還沒出嫁的女兒,是不應該看到這種場面的,所以蘇恩宏很不耐煩地要趕她們走。
“爹……”
蘇瑩還要再說,卻被蘇恩宏的一聲怒喝打斷了:“我叫你閉嘴,趕緊回去睡覺!”
今天這頂綠帽子已經戴得夠郁悶的了,未出嫁的女兒還來這個尴尬的場面裏攪合,蘇恩宏連帶着對兩個女兒也有了怒氣。
蘇錦見情形不好,求情的話幹脆連提也沒提,隻是走到父親身邊扶住他的手肘:“爹爹莫要氣壞了身子,事情總要慢慢查才好,”她擡頭看了看天,聲音中多了幾分擔憂,“上朝的時辰就快誤了,爹爹千萬不要因爲家裏的事耽誤了早朝。”
被她這麽已提醒,蘇恩宏才想起來,自己本來是要換了朝珠上朝去的。
他是文官之首,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地曠了早朝?因爲蘇遙刺傷晉王的事,皇上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不太待見蘇家,這個時候更是不能出任何差錯的。
想到正經事,蘇恩宏漸漸冷靜了下來。
家醜和官途相比,對于他來說,當然還是後者重要。
見蘇恩宏真有要走的意思,蘇遙也躲不住了,便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是啊,”她順着蘇錦的話說了下去,“爹爹沒必要爲了這種無恥小人耽誤了正事,母親大人在府裏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一定是蘇管家爲了想辦法脫罪,故意陷害母親大人,想把她拉下水。”
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麽突然要替自己說話,但周氏現在已經慌得六神無主了,趕忙抓住了這根送到面前來的救命稻草。
“是啊老爺,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今天的事一定是蘇安那個狗東西想出來的毒計!”
仿佛是爲了印證她說的話是謊話似的,天邊陡然掠過一道閃光,緊接着轟隆隆的雷聲便響了起來。
借着一閃而過的電光,蘇錦瞥見了柴房裏蘇安陰沉的臉色,心裏立刻咯噔一下。
她想要阻止周氏繼續說下去,但周氏就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不肯松手一樣,還在拼命地求饒:“老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蘇家的夫人,怎麽會自甘下賤和一個下人搞在一起?”
聽到這話,蘇遙嘲諷地勾起嘴角。
看來,對于不要臉的人,一定不能低估她不要臉的程度。
這種大言不慚的話,周氏竟然也敢說出來,簡直就是在自己罵自己嘛。
聽着周氏對蘇安滔滔不絕的控訴,蘇遙回身看了一眼柴房的方向,嘴角諷刺的笑意,在閃電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明顯。
而她明亮的眼中,也有殺氣一閃而過。
曾經在記憶裏看到的畫面,她永遠不會忘記。
她的娘親在小院裏顧影自憐時,周氏卻在蘇府春風得意,還提拔了一個普通家丁做管家。
蘇安是十足的小人,一朝得志就開始作威作福,幫着周氏欺負娘親不算,甚至還起了色心,百般調戲糾纏。
他那種醜惡猥瑣的嘴臉,蘇遙在年幼時看到過好多次了。
那是一段黑色的記憶,也是生命中不可抹掉的印刻。
正是爲了報複,蘇遙才會讓樂白在柴房放上點催情的東西,隻要周氏爲了放走蘇安而親自前來,就必定會中招。
果然,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隻要奸情敗露,周氏和蘇安一定會開始狗咬狗,到時候不管是一方落敗而是兩敗俱傷,蘇遙都算是給娘親報了仇了。
想到這裏,蘇遙冷笑一聲:“這種用肮髒手段陷害主子的奴才,留他在這裏簡直是玷污了蘇家的列祖列宗,爹爹下朝後還是及早處置了爲好,免得讓他在這裏繼續禍害母親大人。”
“對,”他憤然道,“來人,把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給本相拉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