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驚,不想郡主爲自己而生事端,于是趕緊擺手示意:“姐姐,不要……”
“嗯,這事你就别管了。”
話音未落,郡主已迅速起身,快步往大廳方向走了過去。
我正要追上,不想卻被青衣攔了下來:“秋兒姑娘請稍坐,郡主去去就回。”
說完,青衣一使眼色,立馬有兩名婢女将早已準備好的茶點一一奉了上來。
茶自然是好茶,就連那各式點心也精緻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但此刻的我卻絲毫沒有食欲,一心念着郡主,隻想她不要爲自己鬧出什麽亂子來,白白污了自己的好名聲。
估計是上天體恤,不過一會功夫,郡主已重新出現在了我面前。
看着微微仰着尖細的下巴,一臉甜笑的郡主,我一顆心才總算揣回了肚子裏。
“哎呀,有這麽多好吃的!我可餓壞了,就不客氣了。”邊說,郡主邊揮動手邊筷子,一連吃了好幾塊點心。
明明吃得很快,猶如風卷殘雲一般,但那動作放在郡主身上,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唐突粗魯,反而越發顯出其率直可愛。
同樣身爲女子的我也不由得看呆了……
這樣美好純真的女子,試問天底下的男兒又有哪個不爲其着迷?
此時,郡主象是猛然醒悟過來般,鼓着雙腮,飛快咽下嘴裏剩餘的點心,然後沖我滿足一笑:“秋兒,我把你吓壞了吧?不過沒辦法,我自小在軍營裏就養成了吃飯快的習慣,這輩子怕也改不掉了。”
邊說,郡主邊親自挾起一塊點心放進了我面前的碗裏:“你太瘦了,多吃點。”
我心頭微微撼動,下一刻趕緊借着低頭吃東西的理由,迅速将眼底的水光斂去。
“你不用擔心,以後沒有人再敢欺負你了。”我才咽下點心,郡主的聲音已再次響起。
“嗯,秋兒謝過姐姐。”我拼命壓着喉嚨,總算沒讓郡主察覺自己的異樣。
但在心裏,早已感動得一塌糊塗。
自己不過區區一個小舞伎而已,又何德何能?居然值得郡主如此真心托付。
“來,再吃一塊。”我正感動,郡主已再次挾了塊點心放進我的碗裏。
…………
當晚回到舞坊後,我發覺,衆人對我的态度有了明顯的改變。
從以前的不屑一顧、鄙夷再到如今的讨好,甚至于還有那麽一絲的敬畏……讓我幾乎有些無所适從。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雖然我不知道郡主到底對她們做了什麽,但我知道,她必定将舞坊這幫整日無是生非的姐妹狠狠教訓了一頓,然後吩咐她們對我客氣點!
我在姐妹們敬畏的目光中轉身離開,正待要回到自己又濕又暗的小房間休息時,舞坊的管事姑姑卻突然出現,并吩咐人将我領到了一處窗明瓦淨的房間。
“好秋兒,這幾年真是難爲你了。這不,剛有房間騰出來,姑姑我第一時間就想起你來了。”平日肅冷的管事姑姑居然一臉的谄媚樣,不過看在我眼内卻比往日還要醜上幾分。
我噙笑不語。
管事姑姑見我如此,頓時臉色微沉,卻到底不敢放肆,隻一轉身,沖着身後的小婢女喝斥道:“怎麽跟塊木頭似的!也不曉得替秋兒姑娘收拾收拾房間?”
小婢女慌忙上前。
我卻絲毫沒有理會,隻擡眸打量起了房間的布置。
此時的我才發現,自己在原來房間的物件居然全都被搬到了這裏,看得出,這管事姑姑還當真是用上心了。
我卻知道,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爲郡主的原因。
心中有着傲骨的我,深深知道勤能補拙的道理,于是接下來的日子裏,我越發認真練習,隻希望不要辱沒了郡主的名頭。
國公府也沒有再邀請舞坊過府表演,但郡主卻開始時不時地派青衣來舞坊邀請我外出遊玩,甚至于還偷偷教導我一些拳腳功夫,說是萬一有人趁她不在欺負我,我也好有反擊的能力。
我極撼動,卻曾隐晦地勸過郡主,不要與我交往過密,省得被世人說閑話。
郡主卻不屑一顧,依舊我行我素。
對于這般剛性自我的女子,我完全沒有了辦法,但心底卻隐隐泛出一絲甜蜜……爲自己孤苦多時終于找到一個知己而暗喜。
忽然有一日,青衣接了我出去。
到了郊外,我才發現,除了郡主外,居然還有另外一個人——太子北冥擎。
我不解其意,正惴惴間,郡主卻已說明了來意。
原來,她爲了替我找到一個好的舞技師傅,特意去找了太子,讓他領我們去找一名離宮多年的宮伎。
據說,該宮伎不僅舞藝了得,而且極會調教弟子,經她親手調教出來的舞伎,除了在皇宮舞伎中獨領風騷外,還在京城各大舞坊中占有一席之位。
當我知道郡主千裏跋涉,就隻爲了替我找一個好師傅時,内心的感動越發難以言說。
我隻好默默地攥緊了拳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了郡主的厚愛。
一番翻山越嶺,我們一行人終于來到了該宮伎隐居的村落。
那宮伎還認得太子,當下二話不說,便親自指點起了我的舞藝。
隻是在看過我的表演後,她卻皺起了依舊好看的眉……
我與郡主對視一眼,雖然滿腹憂心,但我倆皆選擇了默默不語,隻唯恐驚亂了她的思緒。
終于,那宮伎擡頭再次仔細打量了我一眼,然後才一字一頓地道:“柔性不足,英氣有餘,她不适合跳那些妩媚之舞……或許,可以自己另創一番天地。”
另創一番天地?
我驚疑不定,細細反複咀嚼着宮伎的這一句話,但越咀嚼心裏卻越發沒底。
如我這般平凡的資質,又怎能自創一番天地?
而宮伎也似乎再次陷入了冥思當中,久久不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