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日子,卻始終看不到那一抹清瘦的紫影。
從那天晚上開始,他就一直待在屋裏,守在床頭,除了給屋子裏的幾堆柴火添柴之外,他就沒有離開過床邊。
床上,紫晴的臉色恢複了不少,人卻始終沒有醒過來!
她安靜極了,也美極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長長的眼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在火光的映照下,看上去就像個瓷娃娃一樣。
隻是,她不醒。
她不醒,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軒轅離歌在床邊坐得雙腿都發麻了,都快成木頭人了,這些日子,他除了服藥之外,幾乎是滴水未沾。
這些日子,他跟她說了好多話,一直以來都沒有說出口的,一直以來都沒有時間多說的話,他全都說了!
可是,她還是不醒?
他手上沒有琴,否則,他一定會爲她彈琴,彈她聽過的所有曲子,彈他教會她的所有曲子,一遍一遍的重複,直到她醒來爲止的!
天,又朦朦胧胧亮堂了,又是新的一天!
“紫晴,你看太陽出來了,你記不記得我們在無邪深澗的懸崖上看到的日出,從東秦的海面上升起來的,你每次都告訴我,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紫晴,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不要睡了好嗎?”
“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嗎?大周的西陲沒有你,可不堪一擊呀!”
“紫晴,再不醒,我可要看看你真正的樣子了。”
他說着,還真動手,指腹輕輕摩挲她的側臉,顴骨的地方,那裏覆蓋着一層薄薄的人皮面具,藏住了她臉上的毒疤。
然而,他并沒有真正去揭開,他是第一個看到這個傷疤的人,當初,是無心之過,無意中因爲這個毒疤發現了她的身世之謎。
而後來,顔紫傷害她的時候,他就發誓,如果紫晴不願意,他就算是刺瞎雙眼都不會看!
如今,他怎麽會輕易揭她的傷疤呢!
看着依舊安靜得就像安睡的人兒,軒轅離歌禁不住苦笑起來的,“你呀,是不是就吃定了我不敢?所以不醒呢?”
這輩子,或許真的是被吃定了!
遇到她,注定他什麽都會妥協,甚至,連他的東秦夢,他選擇背叛顔紫,選擇背叛軒轅昭汐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做出了明确的選擇!
“紫晴,或許,現在我們才可以做朋友吧,你,就隻有你一人,沒有君北月,沒有大周。”軒轅離歌突然笑了,一邊笑着,修長的手指一邊輕輕地桌上敲扣出旋律,哒、哒、哒,雖然很慢,卻能漸漸聽出節奏,正是“離殇”。
朋友,其實,他并不拒絕當她的朋友,他可以将所有的愛戀都深藏在心中,就當她的一個知音,一個知己,一個哥們,一個受了傷可以躲的懷抱。
他可以單純地去付出,大大方方到不去影響到她和君北月的感情。
可是,他要的朋友,隻是像此時此的她一樣,隻有她一人,身旁沒有那麽多人,沒有君北月,沒有大周,沒有野心。
然而,她當不了那樣單純的人。
她代表着君北月,她時時刻刻都和君北月并肩站在一起!
而他,軒轅離歌,東秦的太子,和守護大周三界之地的曜王,卻永遠勢不兩立!
哪怕,他放棄了東秦,他都永遠不可能把君北月當朋友。
其實,他們确實連朋友都當不了的!
她,比他還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她比他還要狠,還要絕。
她一直都在告訴他這樣一個殘忍的真相,她不會把她丈夫的敵人當作朋友,而他也不會把敵人的妻子當朋友。
可以相互欣賞,敬重,卻注定肝膽相照,掏心掏肺不了。
“傻瓜,其實……我挺希望你再多睡幾日的。”軒轅離歌柔聲說道,緩緩挨近,吻卻輕輕地落在她額頭上空,并沒有真正落下去!
他,不是什麽好東西,卻還是很君子的。
“再過幾日便是你的生日了,傻瓜,今年就我陪你一起過吧。”軒轅離歌笑着笑着,一手支着腦袋,一手輕輕在床緣上敲扣,哒、哒、哒……哒、哒、哒,離殇的節奏,越來越哀,越來越傷,很快便萦繞了整個溫暖光明的房間。
她安靜的睡顔,他靜默的背影,如果時光可以暫時在這裏停留,那該多好呀。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場好景,好景總是不常在的。
影子和一幫影衛正日夜不停往漠北小鎮趕路,而南宮城那邊也動靜極大!
南宮媚根本沒有去西陲,而是又到南宮城來了!
“父親,寒紫晴和耶律芊芊一定都還在漠北的,女兒懇求你幫女兒一把,也算是拉迷途的外孫一把!”
司徒夫人一字一句,說得極重,說罷,便雙膝跪了下去!
司徒浩南送到南宮城來求助的信函,她都看過了,所以,她知道耶律芊芊被劫持,也知道寒紫晴失蹤了!
“你已經收了他一大批兵力,你還想怎麽樣呀你!”南宮城主語重心長地問道。
“我沒有想怎麽樣,我就要他回來,隻要他現在肯回來,司徒義博立馬就把武林盟主的位置讓給他!”司徒夫人認真說道。
聽了這話,南宮城主遲疑了,真正老謀深算的不是司徒夫人,也不是司徒城主,而是南宮城主!
他雖然心疼司徒浩南,但是絕對不會是縱容!
之前沒有攔住司徒浩南,讓他上戰場,一方面是覆水難收,索性就讓司徒浩南去曆練曆練,另一方面也是逼司徒城主真正意識到這個兒子的重要性。
而如今,形勢不一樣了。
耶律芊芊已經被劫持到漠北附近,随時都有可能進入西涼,一旦到西涼,那就意味着耶律芊芊這一輩子都完蛋了!
寒紫晴就算再怎麽努力,都說服不了西荊皇帝!
西荊皇帝屆時一定會毀約,投靠西涼,甚至會聯手西涼攻打防守薄弱的大周西陲!
到時候,司徒浩南可就得跟着君北月吃大虧。
見父親遲疑,司徒夫人連忙又勸,“爹爹,時間緊迫,就這幾天裏,如果你可夠……”
“如果,爲父能夠找到耶律芊芊……”南宮城主自言自語,立馬被司徒夫人打斷,“爹爹,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如果你能幫那批劫匪把耶律芊芊送到西涼去,司徒浩南就隻能咱們這來!”
聽了這話,南宮城主犀利的眸中立馬閃過一抹精光,“女兒,你知道耶律芊芊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