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晴靜默地盯了許久,一雙眸子明明明淨如皓月之輝,卻令人如何都看不透她心裏到底想着什麽。
也不知道愣了多久,她才輕輕擡手,食指就抵在唇畔,面無表情輕輕吹起,呼呼。
不怕疼,并不代表不會疼呀!
許久,疼痛退去,紫晴才小心翼翼地扳動戒指,一點點往外移出,戒圈一過關節立馬就松了,輕易便可取出。
終于,紫晴輕輕松了一口氣,戒指就托在手心中,又一次發愣,另一手遲疑着要不要拿。
嬌小的身子孤孤單單蜷縮着,這個動作傻乎乎地保持了好久,直到雙腳發麻了,她才緩過神來,撲通坐下!
那麽簡單的一個女子,曾經的生活就隻有接受任務,完成任務,拿錢走人,就隻有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可如今,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哪裏生出來那麽多不明白,那麽煩惱,甚至,還有疼痛。
天都黑了,月光照過來,她終于才又緩過神來,發愣時到底想了什麽,她都回憶不起來。
她低着頭,非常認真地揉着被踹疼的小腿和手臂,靜谧的月光映照在她小臉上,越發顯得這素顔的乖靜。
不疼了,她才伸直了手,緩緩展開手心,那蠍形戒指在月光的映照下,本就萦繞的一層黑色光芒越發的明顯,此時此刻,就如同一隻發光的黑蠍子,栖息在紫晴白皙的玉手上,栩栩如生。
“蠍子,寒紫晴是不是喜歡上了你主子呢?”紫晴喃喃而問。
蠍子怎麽會回答呢?
紫晴笑容更甚,卻冷不防覆手而下,任由蠍子直線墜落,在瓦頂上“铿”一聲,彈落不見。
“不是!”
她回答了自己,随即埋首在膝上,蜷縮起身子,不再動彈。
是累了,是睡了,還是怎麽了呀?
誰都不知道,唯有靜谧的月光将她籠罩,似乎一種無聲的保護。
很快,整個衙門的燈火全暗了,夜色漸漸濃,而另一端軍營裏,卻依舊燈火輝煌。
大營裏,君北月端坐主座,君北耀端坐主座之下右側,黑虎将軍和紅虎将軍,分列之下,其後便是各大統領。
協議就展開放在案幾上,這份協議不僅僅出乎君北月的意料,更是出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要讓西楚答應放棄五座城池本就非常不容易,就算君北月親自去談,也未必完全有把握!
誰知,紫晴不僅僅談下來了,而且還附帶了兩個條件,第一是良駒兩萬,西楚的良駒,可比大周的良駒更富有戰鬥力,這兩萬再加上紫晴之前赢的一萬,便可組建一支精銳的騎兵了!
“呵呵,王,王妃娘娘好本事,居然還讓西楚國君向兩國百姓緻歉,這不是丢西楚的民心嗎?”紅虎将軍大笑。
“可不是,王,就西楚這兩個條件看來,西楚那皇帝老兒是把算盤打到匈奴去了!屬下覺得這裏頭必定有貓膩,否則西楚皇帝老兒就算再天大的本事,豈會輕易去招惹匈奴那批狄子!”黑虎将軍認真道。
君北月隻點了點頭,側頭問影子,“找着人了嗎?”
協議以簽訂,西楚急着找人,連夜就退兵,而君北月亦是連夜着急衆人将士,論功行賞,調兵遣将,卻不料怎麽都找不着最大的功臣,寒紫晴!
“四處都找了,就是不見人。”影子如實回答。
此時,正懶懶倚坐在君北月左側本該屬于紫晴的位置上的司徒馨兒,主動提議,“要不,我去找!”
君北月狠狠蹬了她一眼,她立馬蔫了回去,低着頭磨指甲。
一室寂靜,調兵遣将,論功行賞最關鍵的莫過于西楚這五座城池的分派,當初曜王爺說過,不管是誰,隻要攻下西楚城池,便封疆封王!
如今五座城池實質上可全都掌控在虎軍手中呀!
君北耀從傍晚坐到現在,至今一聲不吭,他等着,他就不相信君北月敢獨吞了五座城池!
誰知,君北月卻緩緩收起協議,仿佛說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淡淡道,“依照本王之前的說的,誰占穩了城池,誰封疆封王!西楚這五座城池是寒紫晴拿下的,來人,傳本王令,封寒紫晴爲北阙女王,統領西楚五城!”
這話一出,君北耀立馬起身,緊握的拳頭緊緊抵在案幾上,險些槌下!
一時間,氣氛陡然緊張,就連慵懶懶倚着的司徒馨兒都禁不住直起腰闆,朝君北耀看去!
這個家夥要跟君北月叫闆嗎?
君北耀分明是在給自己時間冷靜,然而,君北月冷眼看去,淡淡問道,“老七,你有什麽意見嗎?”
君北耀深吸了一口氣,認真道,“四哥,這件事是不是該由父皇來決定比較合适呢?”
這話一出,兩大虎軍先笑了,七皇子難不成還看不出來如今的形勢嗎?
曜王爺的留在帝都的十三騎沒有逼宮就算仁至義盡了,他帶了西陲一直軍,表面上是來支援的,實際上呢,真正同西楚在三界之地抗衡的是虎軍,真正打入西楚的也是虎軍!
若西陲軍真正來支援,此時就連三河城也會是大周的了,他們還用守在二河城等着西楚來求和嗎?
君北耀壓根就是天徽帝派來假惺惺談什麽兄弟情義,實際就是來分杯羹的!
天徽帝和他的算盤打得好,那也得看君北月買不買賬呀!
“父皇?”君北月突然冷笑,似乎對這個詞很陌生。
“老七,這件事本王可沒打算讓父皇插手,你覺得如何不妥了呢?”他認真問道。
這問,問得君北耀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四哥,父皇……國家大事,茲事體大,還是回帝都在商議吧。”君北耀勸道。
君北月大笑,再問,“老七,這件事如何茲事體大了,本王可不是奉命攻西楚,本王拿自己養的兵救自己的女人,什麽時候成了國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