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痛苦的活了這麽久，就是爲了這一天。
求仁得仁，也算是了卻心願了。
遺體擡到後山下葬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便下起了毛毛細雨，顔玖一揚起身上的黑袍，把她整個人都罩在了臂彎裏。
北燕皇帝竟也匆匆趕了過來，此刻亦已是出奇的平靜，隻是，一襲黑袍下裹着的身子，莫名便讓人感覺年邁了許多，有種骨子裏頭散發出來的蒼涼。
顧長安跟在他的身後，一襲黑袍，面容冰冷，眉間深鎖，亦仿佛一夜之間滄桑了不少。
皇後暴斃，舉國哀喪，他們扔下亂糟糟的朝堂，就想要來送梓維一程。
直到泥土一點一點壘高，最終成了一個小山丘，不知是被雨水還是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紀千萌，才低低把頭靠在了身邊男子的胸膛上。
顔玖怕她身子撐不住，披風裹着她，一把将她抱了起來。
“小萌……”
低低的嗓音帶着濃得化不開的悲怆。
北燕皇帝轉眸看向紀千萌，忽然叫了一聲，這一聲裏，含有太多難言的情緒。
昨夜裏，梓維在他掌心沒寫完的字，他想了好久，終于知道她要寫的是什麽字了。
她要寫的是“女兒”兩字。
跟手帕上的字合并起來便是，小萌是你女兒。
十五年前，他登基前夕，去過西燕一趟，不想，就那麽一次，竟是有了小萌。
這個美麗的小姑娘，竟然是他跟梓維的女兒。
梓維走得這麽決絕，留下了小萌，倒是給他留下了個念想。
當年衆多勢力夾攻之下，他選擇了要江山，把梓維送到了西燕和親，這麽多年來，他一次又一次的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
江山沒了，可以再奪，可人走了，便是沒了！
隻是，世間再無後悔藥可吃。
顔玖犀利的眸光看向了北燕皇帝，莫名的，有種熟悉之感，轉念之間，忽的垂眸，看了看懷裏的小姑娘。
兩人的眼睛長得極像。
紀千萌視線模糊的循着聲音看了過去，便看見了北燕皇帝那張飽含深情又悲傷的臉。
不管他跟阿娘之間，有多少的恩怨情仇，可，生前不管不顧，死後再悲痛又如何，不過是貓哭老鼠！
還不如長安叔叔，這麽多年，始終惦記着阿娘。
紀千萌對這個北燕皇帝無感，對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把小臉埋在了小玖的頸間，低低道，“小玖，走吧，我累了。”
“嗯。”
顔玖淡淡一聲，抱着她離開了落月寺。
回到院子，紀千萌又睡了過去。
本來就愛睡的她，此刻有了身子，倒是更奢睡了。
顔玖給她掖好了被子，出了廂房，招了流光過來，讓他去查一查北燕皇帝當年跟風梓維和北燕皇後之間的關系。
兩雙眼睛太像了，讓他不得不對小萌的身世産生了懷疑。
小萌是紀将軍府出來的女兒，可，她身上，可有半點紀将軍的樣子？倒是那大小姐紀千碧，一看就是紀将軍的種。
雖然，于他來說，她是誰的女兒并不重要，可，該知道的，還是得知道。
流光收到命令，便立馬派人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