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規矩,女史殿試一般都會錄用三到四人,而這三到四人裏,隻會有一個人被皇太後欽點爲藍衣女史,留在身旁伺候,其他人都隻能是藍衣女史,分配給四妃。
每個人都想成爲藍衣女史,名額卻隻有一個,足見競争之激烈。
此時,女史宮的女史大人正點名,容靜非得低調,站在最後面,一一打量着被點到小姐們。
一室寂靜,唯有被點到的人上前欠身,應了一聲,“民女在。”
但是,寂靜的空氣裏卻早充滿了劍拔弩張的氣息,每個小姐,一舉一動,一颦一笑,無不暗暗在跟周遭的人較量。
每一個被點到名上前應答的人,必要經曆無數犀眸審視,無數心思揣摩。
容靜琢磨着這幫讀過聖賢書的女人較量起來還真高級,到處充滿無聲無息無形無味的硝煙,不,是狼煙!
“馮婉秋!”
話音一落,隻見一個身着淺綠色輕紗,柔柔弱弱的女子款步上前,欠身行了個禮,“民女在。”
這位姑娘連行禮的動作都那麽婀娜多姿,翩然如燕,下面好幾雙眼睛都起了妒意。
這個女人,是此時殿試人選裏,被廣爲議論的一位,不僅僅因爲她婀娜多姿、身輕如燕,更因爲她出身一般,才華更一般,卻順風順水從層層選拔中一路走到了殿試。
容靜擡眼看去,瞥了一眼馮婉秋傲人的曲線,心中有數。
“馮婉秋退下去之後,女史大人繼續點,“上官浮萍!”
随即,一個清脆有力的聲音傳來,“民女在!”
随着這個聲音,人群裏站出了一個女子,不同于别人,她一襲紅衣勁裝飒爽,雙手抱拳行禮,像個女中豪傑。
上官浮萍,武林世家上官家的三小姐,習武之人來靠文官,居然還上了殿試,又是一個奇葩!
容靜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摩挲着下颌覺得這姑娘還蠻有意思的。
上官浮萍退下去之後,女史大人并沒有馬上點下一個,而是蹙起了眉頭,轉頭低聲問身旁的人,“這最後一個,是推薦上來的吧?”
聲音雖小,在場的人卻耳尖,全聽到了。
她們全都是花了三年的時間,一步一步辛辛苦苦走到這裏,而被推薦的人,簡直就是出門右拐就到這了!
“推薦”二字讓人又愛又恨,當然,到了這裏,基本會成公憤。
容靜掃了衆人一眼,心下贊賞着,這幫姑娘年紀輕輕的,卻定力極好,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修養不錯,果然是高素質的人才,高上大。
女史大人遲疑了片刻,報出了名字,“容靜!”
容靜落落大方站出去,微微欠身笑道,“民女在。”
可誰知,她一站出去,“唰”得所有人全擡頭看過來。
“不是容思勤嗎?怎麽換人了?推薦名額還可以說換人就換人呀?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容靜是哪号人物,怎麽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學堂出來的?”
“憑什麽推薦她呀,太奇怪了吧?”
“她爹是誰呀?”
“她幹爹又是誰呀?”
……
七嘴八舌砸過來,炸開鍋了都,就連女史大人都拿異樣的目光看她,顯然女史大人也是剛剛知道換人的。
頭頂飛過一群烏鴉,容靜果然還是高估了姑娘們。
她心理健康,無特殊癖好,喜歡自己像銀子一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讨厭被鄙視,被仇視。
于是,她從容不迫,輕挑眉梢,将所有鄙視的目光,一一蔑視回去,包括女史大人。
“推薦名額是天家賞的,難道你們對天家的決定有異議嗎?女史大人,你要不要紀錄一下,把姐妹們的意見傳達到太後娘娘那,讓她老人家重新定奪呢?”
容靜這話一出,頓時全場鴉雀無聲,女史大人嘴角在抽搐,這個女人真夠叼的,居然拿太後娘娘的名義壓人。
誰也不想攬罪上身,可誰知,一個小巧的身影突然從人群裏沖出來,指着容靜就罵,“信口雌黃!誰不知道宮裏頭隻放出一個名額,至于名額落到誰手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既然心知肚明,你還唧唧歪歪什麽呢?”容靜反問道。
“你!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女子氣結,竟冷不丁揚起一巴掌來,要打容靜。
一抹殺意掠過鳳眸,容靜側身躲過,銀針已從袖中落入手心裏,她不想在這裏惹事,但是,人若犯她,休怪她心狠手辣!
就在這時候,女史大人急急上前拉住,厲斥道,“林采欣,不許胡鬧。”
容靜眼底掠過一抹狐疑,隻覺得這姑娘的反應似乎有點過了,難不成是科考路太艱苦,受不了刺激?
“推薦名額出自太後娘娘之手,秉承公正公平的原則遴選,絕無徇私舞弊,更無特權之說,三日之後,容靜一樣要同大家一競高低,本官希望在場所有人摒除雜念,一心備考。可都聽明白了?”女史大人大聲說道。
“是!”衆人心不服口也得服,不敢在喧嘩,紛紛散去,林采欣朝她冷哼一聲,動作極大,拂袖離開。
所有人都看過來,容靜眼底閃過一抹戒備,越發覺得不對勁了。
林采欣,禮部侍郎的女兒,不至于這麽沒教養呀!
是夜,容靜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在糾結一個問題。
如今,容德書既不想因爲容家之女沒有當上藍衣女史而得罪那些幫容家争名額的貴人們,卻又不想讓她順利當上女史。
這是個兩難的難題,她都替容德書頭疼呦!真糾結。
然而,這一整天一整夜卻都什麽也沒發生,順順當當的。
第二日清晨,閑來無事,無意間瞥見了顧逸送她的那本舊書。
這書舊得都看不到書名了,書頁爲土黃色,破破舊舊的。
“這麽破還拿來送人?”容靜嘀咕着,一臉嫌棄地翻開,卻立馬被映入眼簾的幾行字吓到了!
天啊,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