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躺在上面,安然自得的蕭天耀,林初九就失了坐下去的興趣。
她還是離蕭天耀遠一點的好。
林初九老老實實的坐在長凳上,頭依着車壁,微眯着眼,也不知在想什麽。
馬車搖搖晃晃駛出城門,蕭天耀一路睡得極香,平日裏即使是睡着也緊繃的時間,此時完全放松開了。
林初九偶然看到,便移不開眼……
睡着的蕭天耀收起了平日的淩厲,安詳的面容如同孩子,緊閉眸子遮住了眼中的冰冷,扇形的睫毛随着馬車颠簸而輕輕顫動,看上去脆弱至極,讓人生不起一點害怕之心。
蕭天耀長得很好,或者說皇室中的人長得都很好。豔麗妩媚的長公主;端莊優雅的福安公主;五觀俊美太子;氣質出塵的三公子,粉妝玉琢的七皇子,就連皇上亦是成熟穩重的美大叔,可是……
這些人加起來,都不及蕭天耀。
蕭天耀似集合了皇家人所有的優點。高貴而不凡、優雅而霸道、成熟又睿智、穩重又淩厲。完美的五觀隻是點綴,世間最美好的詞彙,似乎都無法形容這個得天獨厚的男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偏偏惡劣至極,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唉……”林初九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輕輕地别開臉,眼神沒有焦距地看着車窗。
馬車很快來到城門口,守城的官兵見到蕭王府的馬車,根本不敢檢查,立刻就放了行。
城門不遠處的茶樓,南蠻的五皇子南諾離,與東文皇商之子薛承文,坐在二樓臨街的雅間,将這一幕盡收眼底。
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薛承文道:“蕭王今晚的宴請,就隻是爲了敲打太子和諾瑤公主?”
薛承文總覺得,蕭天耀不是那麽兒女情常的人。
“是與不是很重要嗎?”南諾離似笑非笑的反問道,略有些陰柔的眸子,閃過一絲嘲弄。
蕭王府的馬車出城沒有多久,南諾瑤與紀豐羽的馬車也相繼出了城,南諾離看到南蠻的馬車,眼中的嘲諷更濃了。
南諾瑤,不過是歌女生的,還真當自己是金尊玉貴的公主了。
仗着皇寵便不知天高地厚,認爲人人都會圍着她轉,簡直蠢笨至極。他等着她在東文栽跟頭,等着她……死無葬身之地!
南諾瑤與紀豐羽的馬車離開沒多久,太子、三皇子、七皇子和林婉婷也一同出城了。
四人同行分兩輛車,三皇子與七皇子一輛,而太子則與林婉婷一輛車。
爲了林婉婷的名聲着想,這安排并非聲張,也隻有服侍的人知曉,旁人都以爲太子三兄弟一輛車,林婉婷獨自一輛車。
作爲宴會的主人,蕭天耀和林初九自然是要先到。
正好是一個半時辰,馬車在聽雨别院停下,蕭天耀也在這時候時候睜開眼。
幽深的眸子沒有一絲剛睡醒的迷茫,清明冷靜,不見一絲睡意,要不是林初九知道蕭天耀是真得睡着了,還真會以爲他隻是合了合眼。
蕭天耀衣服、長發都亂了,需要整理才能下馬車,林初九沒打算等他,可是……蕭天耀一起身,就将門堵住了。
林初九無奈的道:“王爺,你擋着我的路了。”
“嗯。”蕭天耀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卻沒有讓路的意思,從衣架上取下衣服,當着林初九的穿好,從容自然的湊到林初九面前,理所當然的道:“衣領亂了。”潛台詞就是讓林初九幫他整理。
林初九不言語,隻是默默地看着蕭天耀。
這個男人,要不要這麽無聊。
蕭天耀也不說話,彎腰湊到林初九面前,态度明确。
視線相交,沒有火花肆濺,隻有平淡的對峙,可是兩人誰都不肯讓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在外面的侍衛與丫鬟快要将車門看出一個洞來,可仍舊不見蕭天耀與林初九下來,下人面面相觑,一個個滿頭霧水。
王爺和王妃到底在馬車上做什麽?
這老半天不見下來,是不打算下來了嗎?
再耽擱下去,南蠻公主與西武皇子都要到了。
侍衛心裏焦急,可想到上次出言提醒換來的下場,又強忍着不敢發聲,隻能在心裏期盼蕭天耀和林初九能趕緊下來。
馬車上,林初九和蕭天耀僵持不下,随着時間的流逝,林初九眉頭微皺,蕭天耀卻仍舊面無表情,大有林初九不幫他整理,他就絕不讓步的架勢。
還是那句話,在乎你就輸了。
蕭天耀無所謂丢不丢臉,可林初九沒他那麽無恥呀。
他們是宴會的主人,必要先進去安排,在馬車上浪費時間算什麽?
半晌後,林初九無奈的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替蕭天耀整理衣領。
她承認,她敗了!
冰涼的手指從頸脖間擦過,這樣換作旁人,蕭天耀絕對會在對方碰上他前,先一步把人殺了。
頸脖處極其脆弱,是極好偷襲與下殺手的地方,蕭天耀從來不讓人碰,就連蘇茶和流白也一樣,隻有林初九是意外。
林初九速戰速決,三兩下将蕭天耀的衣領整理好,蕭天耀也不再得寸進尺,見好就收,衣袖與前襟都是自己整理的。
蕭天耀平時極少讓人近身,也就沒有貼身服侍的人,他一向自己打理自己的衣着,很快就将衣服整理好,就是淩亂的發絲在他随意輕攏下,也變得服帖整齊。
一瞬間,那個安詳甯靜的蕭天耀不見了,站在人前的蕭天耀,又是那個淩厲冷漠的男子。
蕭天耀沒有再爲難林初九,轉身去拿鞋子,林初九長松了口氣,準備等蕭天耀穿好鞋再過去,可不想蕭天耀過去卻不是自己穿鞋,而是拿起她的鞋子。
“你幫本王整理衣服,本王幫你穿鞋。”蕭天耀拎着林初九的繡鞋,走到林初九面前。沒有一絲猶豫,從容的蹲在林初九面前,“擡腳!”
“……”林初九呆愣地看着蕭天耀,一瞬間忘了如何反應。
她是不是在做夢?
驕傲如蕭天耀,居然會蹲在她腳邊,爲她穿鞋,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