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這也太狠了,二房夫人這是要直接剝奪大方小姐嫁人的權利嗎?”
“那可不,必然是會防着的,萬一大房小姐嫁了人生了子,夫家看上容家的财産,幫着她回來折騰,二房這麽多年的辛苦經營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意料中的事嘛……”
“就算是這樣,随便找個普通人家把她嫁了不久好了嗎,何必幹出這麽絕的事來,真是造孽啊!”
……
容家書院,幾個閑着的夥計圍在一起絮絮叨叨,聊得正起勁,忽然一直埋頭在書海裏的顧逸沖了過來,一把拉住第一個夥計,兇巴巴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靜小姐怎麽着也是大房唯一的嫡女,怎麽可能剃度出家!”
好脾氣的人突然發起火來,效果總是比一般人來得好,更何況顧逸這種自打出現在容家就一直好聲好氣,從未表現出任何情緒的人。
“顧,顧先生……”夥計結結巴巴道,“這話也不是我傳出來的呀,我也是聽二房夫人的婢女說的!”
顧逸臉一黑,還是那副兇巴巴的表情,“她還說什麽了?”
顧先生是容家書院最受歡迎的教書先生,更是家主容德書眼中的紅人,夥計哪裏得罪地起,趕緊交代:“她還說,二房夫人今天要請大房小姐參加家宴,借機灌醉她,然後送去寺院,二房夫人都打點好了,寺院的人會特别關照,大房小姐這回就算插翅都難飛出來……”
沒等夥計說完,顧逸猛地一松手,轉身就走,夥計震坐到地上,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他離開,喃喃自語:“顧先生這是怎麽了?”
容家西府宴客廳,此時分外熱鬧。
“靜兒,來來來,多喝點!今兒可是個好日子,咱嬸侄二人好久沒這麽開心地在一起吃大餐了,今天可要不醉不歸!”二房夫人徐氏端起酒杯,将容靜拿着酒杯的手拉了過來碰了碰,就算這酒敬過了。
容思勤見狀趁熱打鐵,“靜兒快喝呀,我娘給小輩兒敬酒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哦,我看着都要嫉妒了,你再不喝可就真不給我娘面子了!”
容靜早就被灌得七葷八素的,暈乎到不行,被容思勤這麽一勸,一仰頭就又把杯子裏的酒喝得一幹二淨。
“瞧瞧,嘿嘿……”容靜倒拿着酒杯,在衆人面前晃了晃示意酒都喝完了,傻傻地笑了起來。
徐氏和容思勤等人對望了一眼,嘴角閃過一絲得意。
這麽快的速度把幾杯高度烈酒下去,就算酒性不差的女子也扛不住,更何容靜呢。
容靜本就不勝酒力,徐氏是知道的,爲了保險起見,她還特意派人在酒裏下了安妙藥!
明年的今日就是女史殿試之日,她要确保女兒容思勤的參選資格,容靜這個礙眼的定時炸彈必須鏟除!
等她酒勁兒一上來,藥力奏效的時候,就是她容靜永永遠遠離開容府的之時!
外面的一切徐氏早就安排好了,馬車也早就等在後門,隻要容靜一走,她明兒就立刻把消息放出去,讓滿城的人都知道容家大房嫡女出家爲尼,理由都替容靜編好了,爲亡父母超度!
顧逸趕到之時,容靜已然一臉绯紅,搖搖欲墜。
一席錦白長裙,不加任何點綴,三千烏絲就用一根極爲普通的簪子倌起,簡單而不失韻味,比起那些打扮得嬌豔無比的女子來,别有一番滋味。
自打幼年一别,顧逸便再也沒有見過容靜了,今日一見,她已不是那個瘦瘦小小的小丫頭,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倒是沒有變,酒勁作用下帶着些許朦胧感,更是碧波蕩漾,水波盈盈。
顧逸一下子看呆了,竟忘了他匆匆趕來所爲何事,愣愣地站在原地。
“既然我娘都敬你了,我這個做姐姐的豈有不敬酒之理!靜兒,思勤姐姐敬你一杯,”容思勤果然是徐氏親生的,連敬酒的霸道勁兒都一個模子刻出來,“感情深一口悶,姐姐先幹爲敬了!”
“靜兒,就看你的了!”徐氏等人立馬勸道。
容靜早就腦袋打結了,啥也沒想,又是一仰頭,滿杯烈酒潇灑進肚。
顧逸這才想起自己是來阻止容靜剃度出家的,剛想出去勸說,突然,一個黑影閃過,掠走就快趴下的容靜,很快消失不見了。
“怎麽回事?容靜呢!”徐氏大驚,随即大聲命令道,“來人啊,快給我追!”
容思勤也被吓得不輕,至今都沒緩過勁來,仍是一臉震驚。
原本等在外面準備送容靜去寺廟的幾個人聞聲沖了進來,被徐氏這麽一吼,又火急火燎地沖了出去,連發生了什麽,對方長啥樣都不知道,哪裏追得到。
隻有剛才站在角落的顧逸看清了黑衣人的去向,獨自一人尾随而去。
黑衣人的架勢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的,而且不弱,顧逸一介書生哪裏是他的對手,還沒跑幾步就被甩得無影無蹤。
顧逸大急,惱及了自己爲什麽不早點站住去,早點把容靜從那場鴻門宴裏解救出來,也就不會被來路不明之人帶走。
奈何,再懊惱再自責也沒用,先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在事情發展到更塊的地步前把容靜找回來!
黑衣人和容靜雖然早沒影了,但前面的路隻有一條,往那個方向走準沒錯!
“呼哧,呼哧……”
一路狂奔,夜風在耳邊呼呼刮過,顧逸全然顧不得,隻知道自己呼吸早已紊亂,整個胸肺快要炸開了!他還是沒命的跑。
追,追,追!
顧逸心中隻有這一個念頭,他早已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時間,跑過了多少地方,隻知道在找到容靜前,自己永遠都不可以停下!
他漂泊而來,爲她留下,她是這座陌生的城市裏他唯一的牽挂,如若把她弄丢了,他還怎麽活?
追追追,跑跑跑,顧逸從來不知道人居然會脆弱到跑到吐血!
血腥味湧上口腔急速而出,顧逸才察覺自己所有精力仿佛都快要抽空一般,他無力地扶着牆邊,拼命想要把熱流壓下去,卻終究抵擋不住,一口熱血就這麽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