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的幾個禦林軍毫無預兆地,大聲喊叫了起來。
四九的腦子還沒開始轉,人就轉身往帝宮裏跑了,沖城樓上喊着:“開門!”
城樓的上禦林軍們雖然慌亂,但還是有盡忠職守的,給四九開了城門。
安元志也要跟着四九跑,被上官睿一把拉住了,力氣之大,幾乎讓安元志懷疑這會兒站在自己跟前的人,不是上官睿。
四九進宮門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上官睿緊緊拽着安元志的手,和這人正沖安元志搖着的頭。
“你做什麽?”安元志想甩開上官睿的手。
上官睿卻抓着安元志的胳膊道:“這樣對我們所有的人都好!”
安元志看着上官睿,一臉的愕然。
上官睿看着四九進去之後,沒有再被關上的宮門,小聲道:“這個是死結,解不開,就總要有人來揮刀斬斷。”
“白承瑜……”
上官睿一笑,道:“這個皇子不傻,宮裏去人到賢王府接他,他就應該知道聖上還在宮中了,否則,太後娘娘要殺他,何須把他接進宮?”
“你……”安元志這會兒說話困難。
上官睿說:“白承瑜進宮的時候,我已經來了。”
安元志也看向了開着一條縫的宮門,喃喃道:“怎麽會失火呢?”
上官睿說:“白承瑜帶了件禮物給聖上,一個鑲着寶石的盒子。”
安元志沒耐心聽上官睿說下去了,急道:“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搜他身的禦林軍打開盒子,盒子裏用水養着好幾顆夜明珠,”上官睿說:“盒子不是兇器,夜明珠更不可能是兇器,所以禦林軍讓他把這個東西帶進宮了。”
安元志說:“所以呢?”
上官睿說:“既然禦書房失火,那那個盒子裏裝着的就不是水了。”
安元志還是愣神,一時半刻緩不過神來。
“下決定吧,”上官睿看向了安元志道。
安元志說:“下,下什麽決定?”
“禦書房失火了,我們救是不救?”上官睿說。
安元志緊緊地咬着牙關,宮門和城樓高高聳立,所以安元志站在宮門外,看不到禦書房那裏的火光。
上官睿小聲道:“聖上不親近我們,大嫂一走,就算小皇帝現在拿我們沒有辦法,但他總有長大的一天,到那個時候,我爲魚肉,他爲刀殂了。”
安元志的臉頰顫動一下。
“白承澤想當皇帝,”上官睿冷聲道:“那我們就斷他的根,這樣,事情才會一了百了。”
安元志沉默了這麽一會兒後,終于開口跟上官睿道:“你早就想好了?”
“有些事自然要早做打算,”上官睿道:“白承澤之前安排白承瑜去接近聖上,就一定會爲這個弟弟準備殺人的利器,我隻是給白承瑜一個機會罷了。”
安元志低吼道:“他要是沒得手呢?”
“那與我也沒有關系,”上官睿道:“另行圖謀就是。”
許興這時從宮門裏跑了出來,神情慌張。
上官睿看着許興跑出宮來,跟安元志低聲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安元志扭頭再看上官睿一眼,這個狀元郎眼中的目光,褪去了那層文質彬彬的書生氣後,竟也是鋒利如刀的。
許興這時跑到了安元志和上官睿的面前。
上官睿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了焦急之态,急聲問許興道:“宮裏到底出什麽事了?”
許興說:“禦書房着火了。”
安元志說:“我們聽到喊了,禦書房怎麽會着火昵?”
上官睿說:“聖上現在安全嗎?”
這兩個問題,許将軍是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安元志回頭看看自己帶來的這些人,跟許興急道:“沒有聖上的旨意,我們沒辦法進宮啊。”
上官睿就問許興:“許将軍你看呢?”
許興說:“禦書房那裏有禦林軍,有大内侍衛,還有暗衛貼身護衛,聖上不會有事吧?”
安元志說:“你去看過了?”
許興搖頭,說:“我不能擅離宮門一步。”
安元志說:“那,那我們就在這兒等着?”
大雨從天而降,雨點鬥大,砸在地上的積水裏,雨聲也如雷霆一般,帝宮門前的空地,看上去已經是一片汪洋。
安元志三人站在一起,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心中着急,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手足無措的樣子。
最後還是上官睿看着像是狠了狠心,跟許興道:“禦書房好端端地不可能失火,到了現在也沒人來告訴你那裏出了什麽事,這火一定不可能是意外。”
許興這會兒心慌意亂,聽了上官睿的話後,下意識地就道:“那,那要怎麽辦?”
上官睿看向了安元志,道:“不能再猶豫了,拼着一死吧。”
許興說:“死,死?”
安元志說:“你要我無旨就帶兵入宮?”
“現在不是講究這個的時候了!”上官睿沖安元志一跺腳。
積水被上官睿踩得濺在了安元志和許興的臉上。
安元志看許興。
這要是韓約在,韓大人一定能自己作主,可是許将軍是個謹慎人,人一謹慎,有時候就會少了些擔當。在不知道自己能下什麽決定的情況下,許興回避了安元志看向他的目光,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元志!”上官睿大喊了安元志一聲。
安元志看着猶豫,但最後還是咬牙道:“死就死吧!”
許興閃開了道路。
安元志沖自己的麾下們一揮手,道:“上馬,跟我進宮。”
上官睿這時點手叫過了自己的兩個親兵,小聲吩咐道:“分頭去找慶楠和戚武子,告訴他們宮中生亂,讓他們速帶兵入宮。”
兩個親兵忙就應了上官睿一聲是。
“告訴他們,”上官睿道:“七王行剌聖上。”
兩個親兵一哆嗦,不敢多言,上馬就分頭跑了。
上官睿又看向了許興道:“許将軍看好了宮門,不要讓罪人跑了,”說完這話,上官二公子上了馬,跟着安元志一起進了宮。
看着眼前的這支騎兵騎馬沖進了帝宮,許興站在雨中呆呆地想着,到底誰是罪人?
進了帝宮之後,沒有了宮門和城樓的遮擋,安元志一行人看見禦書房那裏濃煙滾滾,火光倒是沒有看見。
“禦書房的人不能留,”上官睿小聲跟安元志說了一句。
安元志說:“殺人滅口?”
“不然你如何跟大嫂交待?”上官睿道:“她可是視聖上如親子的。”
“你當我姐是傻的?”安元志咬牙低聲道:“什麽樣的反賊能沖進帝宮裏,放火殺人?白承澤都沒有這樣的本事!”
“沒有活口了,”上官睿道:“大嫂就不能認定是我們叛君。”
“媽的,”安元志暴了一句粗口。
“行了,”上官睿騎馬跟安元志并肩而行,道:“你留着雲妍公主這些年,你想幹什麽,我大概能想明白。”
安元志不再說話,狠狠地一催馬,帶着人往禦書房奔去。
四九沖上禦書房的高台上時,高台上的衆人已經亂成了一團,高台上所有的建築都陷入了一片火海,連大雨都沒辦法澆滅這火,人們爲救火潑出去的水,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聖上呢?!”四九揪住一個沒頭蒼蠅一樣亂竄,從他身邊跑過的太監,大聲喝問道。
這個太監一臉的絕望,跟四九哭道:“聖上沒有出來!”
四九丢開了這個太監,一頭沖進了大火中。
“房子要塌了!”有太監這時高聲尖叫起來。
高台最左邊的一間偏殿在大火中坍塌,把不少忙着救火的人壓在了下面。
白承意趴在禦書房的地上,帶毒的煙霧讓進了禦書房的人,不多時就都倒在了地上,武功越高的人,似乎毒發的越快。
七九屏住呼吸,沖到了白承意的身邊,隻來得及将白承意拖到一處暫時沒有起火的空地,将小皇帝護在了自己的身下,人便昏迷了過來。
白承意沒感覺到疼,這會兒他什麽也感覺不到,就是想世宗,想安錦繡,希望這兩個人這個時候能在他的身邊。
一根房梁發現吱呀的響聲。
燒着火的木塊紛紛從屋頂掉落,有不少就掉落在了白承意的眼前。
白承意就在想,我這是要死了。
四九眼看着一根直徑數米的房梁從房頂掉落,來不及多想,四九就沖上前,将這根房梁撞開,然後他看見了倒在地上的七九。
白承意嗚咽了一聲。
四九屏住呼吸,跪在了地上,用手摸到了白承意,忙把七九的身體挪開,抱起了小皇帝。
白承意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四九後,眼淚大顆地往下落,指着地上的七九,跟四九哭道:“七九。”
四九把七九也從地上拉了起來,扛在了自己的肩上,他這會兒屏着呼吸不能說話,隻能是沖白承意點了點頭。
白承意哭道:“我錯了!”
四九又着急地沖白承意搖頭,這個時候不能再說話了。
火從禦書房的兩邊又開始往中間燒,地龍一般,飛速蔓延到了四九的腳下。
“塌了,塌了,全都要塌了!”
大火之外,有太監哭喊出聲。
四九帶着白承意和七九要走,數根房梁燃着火,一起掉落,祈順王朝的權力象征之所,禦書房也在大火中開始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