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繡奇怪道:“你怎麽了?”
安元志說:“那個甯喬是怎麽回事?”
安錦繡說:“甯大人怎麽了?”
安元志怒道:“他說你是國賊,你還說甯大人怎麽了?”
安錦繡點手讓安元志去椅子那兒坐,說:“是袁義跟你說的?”
“你會跟我說這事嗎?”安元志腳下生根一樣,就站在安錦繡的跟前,說:“你就讓那幫窮酸這麽教聖上啊?這樣教出的小孩會成什麽樣?他不得恨死你啊?”
安錦繡沒說話。
安元志在安錦繡的跟前半蹲了下來,仰頭跟安錦繡面對面地道:“你就想他恨你?”
“皇帝就應該把權力牢牢地抓在手裏,”安錦繡說道:“我反正是要走的,他恨不恨我,有多重要?”
“你,”安元志說:“你這次出宮之後,就不準備回來了?”
安錦繡一笑,沒說話。
安元志說:“姐,何必用這種法子教聖上爲君之道呢?你又不是不還政給他,急于這一時做什麽?”
“我不會教小孩,”安錦繡跟安元志小聲道:“現在有一幫願意忠心于他的人,教他爲君之道,要幫着他鏟除異己,我就不如放手讓他們去教了。”
安元志黯淡了神情,道:“是我害了你們母子。”
“母慈子孝,”安錦繡說:“我也想,隻是我怎麽想,我與聖上之間,不可能有這個機會了。”
“他是你一手養大的!”
安錦繡嘴角揚了揚,道:“也許等聖上真的長大那一天,我掌十幾年的朝政,我會舍不得把手中的皇權還給他了。”
“什麽?”
“元志,”安錦繡看着安元志道:“權利這東西會噬了人心,對誰都是一樣的。”
“你不會,”安元志很肯定地道:“你想着我姐夫呢。”
安錦繡還是笑,道:“你日後在朝中,自己小心,不要讓權欲迷了眼,也不要讓想争權的人害了去。”
安元志說:“聖上會重用我嗎?恨我還來不及吧?”
“聖上身邊的人都隻是文臣,”安錦繡說道:“軍中的勢力我不會幫他,這得靠他自己。”
安元志盤腿坐在了安錦繡的跟前。
“我曾經有過這種念頭,”安錦繡看着自己的弟弟低聲道:“一個皇帝若無沒辦做一個明君,那不如早早死去,省得禍害了這個天下。”
安元志驚道:“姐!”
安錦繡搖了搖頭,道:“我一手養大的兒子啊,是不是覺得我這人心思可怕了?”
安元志說:“你又瞎想什麽呢?那些個皇帝,一個一個數過來,有多少是明君?再不好的,人不還是當皇帝當一輩子?在你爲聖上把心操碎之前,姐,我們還是先把白承澤先滅了吧。”
“好啊,”安錦繡應了安元志一聲。
“明君昏君,”安元志說:“這他媽不就是看命?遇上明君就日子好過點,遇上皇帝不好,那就苦熬呗。”
“聖上的事,不要跟你姐夫說,”安錦繡叮囑安元志道。
安元志點點頭。
“來找我什麽事兒?”安錦繡又問。
安元志把自己弄的布防圖拿出來給安錦繡看,說:“姐你看看吧,我覺得這樣布防行了。”
安錦繡看看安元志畫的布防圖,說:“大内侍衛和禦林軍都在禦書房守着?”
安元志說:“後宮門一關,讓全福帶着慎刑司的太監們看着不就行了?後宮裏的人還能往外跑啊?”
“後宮門這裏的人安排得太少了,”安錦繡說:“後宮之事大意不得,跟聖上住在一道院牆裏的人,怎麽能不看着?”
安元志說:“那行,我再調些兵看着後宮門。”
安錦繡把圖還到了安元志的手上,說:“你一定好好看守京城,我們出去之後,京城不可以生亂。”
“知道了,”安元志說:“聖上留在京城,我怎麽敢不用心?”
“還有甯喬那些人,你不可以去找他們的麻煩,”安錦繡又說。
安元志說:“我真不知道你看中了那幫人什麽,就周孝忠那個樣子,我都不愛說他。姐,你說周孝忠是怎麽當上相國的?”
“他是直臣,”安錦繡說:“朝堂上真正辦差的人。”
“太師不辦差嗎?”安元志說:“我看他天天也忙得團團轉啊,他那是在玩?”
“太師但凡有一半的心思在國事上,”安錦繡不無嘲諷地笑道:“這個朝堂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安元志也笑了起來,說:“也是,太師大人天天想着當輔政大臣呢,社稷在他眼裏算個屁!”
安錦繡在安元志的頭上敲了一下,說:“你現在說話越來越不能聽了,在軍裏待着,你就學會了這個?”
安元志沖安錦繡嘿嘿一笑,說:“在軍裏裝斯文,那是找罵啊。”
“那他小叔怎麽在軍裏待下去的?”安錦繡問道。
安元志說:“大家夥兒都知道他是讀書人,他天天之乎者也的,也沒人會說他啊。”
“讀書人有讀書人的用處,”安錦繡教自己的這個弟弟道:“盛世文臣,亂世兵将,想要治國,你就得靠着那些讀書人。”
“我又不治國,”安元志笑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行了,姐,你現在不生氣吧?”
安錦繡說:“我生什麽氣?”
安元志說:“聖上啊,沖過來跟你喊了?”
“沒有,”安錦繡說:“聖上懂事。”
安元志撇嘴,小皇帝要是真的隻說了懂事的話,袁義今天能氣成那樣?連話都比以前多了幾倍了。
“一定看好京城,”安錦繡想想又叮囑了安元志一句:“不管我們在路上發生了什麽,你都不可以帶兵離京。”
安元志現在怕聽到安錦繡這種話,說:“姐,你們有可能會敗嗎?”
安錦繡說:“這世上的事,哪有絕對的?”
安元志看了安錦繡一會兒,然後從地上蹦了起來,說:“你想急死我?”
安錦繡看安元志跳腳,臉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說:“我的勝算更大不是嗎?現在着急的應該是白承澤。”
袁義這時在小花廳外道:“主子,十五他們回來了。”
安錦繡忙就道:“讓他進來。”
袁義應了一聲是,他走路沒有聲響,所以一聲是後,小花廳外就沒了聲音。
“十五是誰?”安元志問安錦繡道。
“我派去找六殿下的人,”安錦繡說:“算着日子他們也該回來了。”
十五是一個人進小花廳來的,進來後就跪下給安錦繡行禮。
“快起來,”安錦繡說:“這一路上辛苦你們了。”
十五看上去有四十出頭了,起身之後,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錦繡跟安元志說:“十五是四九的師父。”
安元志沖這個叫十五的暗衛一笑,抱拳一禮道:“沒想到是你教出了四九,在下佩服。”
安元志的這個禮把十五吓了一跳,愣那兒沒出聲。
安元志又解釋了一句:“四九的武藝很好,我都不一定能打的過他。”
十五這下子反應過來了,忙就道:“奴才不敢當,五少爺過謙了。”
安元志哈哈一笑,顯得很沒心沒肺。
十五看安元志在場,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安錦繡說事兒,問了安錦繡一聲:“主子?”
“沒事,”安錦繡說:“你說吧。”
十五這才道:“主子,六殿下離開雲霄關北行,奴才們跟他過了落月谷後,就失了六殿下的消息。”
“他能甩掉你們?”安錦繡稍稍有些吃驚。
十五說:“有人在幫六殿下,武藝不錯,我們交過幾回手,隻是他們沒下殺手,奴才們想着主子的吩咐,也沒有下手殺人。”
“這些人一共幾人?”安錦繡問道。
十五把頭搖了搖,說:“奴才不清楚,這些人出現時蒙面,看着身材都是精壯,很難分辨。”
安元志這時道:“往北行,那他們是回京城嗎?”
十五說:“奴才不清楚。”
安元志就看安錦繡,這個時候白承英若是回來了,這人是想插一腳嗎?
十五又跟安錦繡說:“主子,還有另一撥人在查六殿下的下落,隻是他們被六殿下身邊的人殺了不少。”
安錦繡說:“那你們中有人受傷嗎?”
十五忙道:“奴才謝主子關心,奴才們一切都好。”
安錦繡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笑着跟十五道:“那你下去休息吧,哀家有事,會再喚你過去。”
“是,”十五跪下又給安錦繡行了一禮,說:“奴才告退。”
十五退出去後,安元志就道:“白承英是回京了嗎?”
安錦繡搖頭道:“這個難說。”
安元志在小花廳裏轉了一圈,然後站在了安錦繡的跟前,說:“姐,先皇能留給白承英多少人手?”
安錦繡說:“不會太多。”
安元志說:“連暗衛都說那幫人武藝高強,那這幫人就都是利器了啊!”
安錦繡手指敲幾下扶手。
安元志低聲道:“萬一他不是回來找白承澤的怎麽辦?江山這玩意兒,本來就是他白承英的,他會不想要嗎?姐,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是聖上,白承英會不會跟白承澤先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