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義先是愣怔,然後回過味來了,哪有居家過日子一點聲響沒有的?想想這些宅子都是離四王府近的宅院,袁義念了一句:“不至于吧?”
上官勇心裏也有這種想法,這些宅院裏的人,不至于都是暗中監視白承允的人吧?如果是,這得是多大的手筆?犯得上嗎?
“要查查嗎?”袁義問上官勇道。
沒有多少時間給上官勇考慮了,他們在這些宅院外面晃悠,宅院裏的人一定已經發現他們這幫人了。
“查吧,”袁義又想了一下,跟上官勇道:“就算是民宅,我們闖了又能怎樣?”
上官勇點手招過一個親兵,道:“去找慶楠,讓他多帶些兵過來。”
這個親兵說:“慶将軍會不會還在香屑樓?”
袁義說:“離着這裏近的是白虎軍營,還是從齊子阡那裏調兵吧。”
上官勇點了頭,跟這親兵道:“你回王府再找一下齊子阡。”
這親兵撥轉了馬頭,又往四王府跑了。
“你回去跟她把這事說一下,”上官勇又跟袁義小聲道:“問問她的意思,我這裏盡量遲些動手。”
“将軍,”袁義說:“若是有人要逃,還是活捉了最好。”
“知道了,”上官勇應了袁義一聲。
袁義帶着幾個大内侍衛,打馬揚鞭往帝宮的方向跑去了。
上官勇的親兵跑回到四王府,跟齊子阡把話一說,齊子阡沒說一句廢話,把自己的令牌交給了這親兵,讓自己手下的一個副将跟着這親兵去白虎大營調兵。
四王妃這時與白楠坐在後宅,四王妃自己的卧房裏。
白楠把手裏的豐城城印看了看,小聲道:“那時,這城印還是我從母親這裏拿去給父王的,如今,”白楠揉一下眼睛,沒把話說下去。
四王妃歎道:“那時候萬事有你父王在,如今就剩我們孤兒寡母了。”
白楠将城印小心翼翼地放回到錦盒裏,道:“母親,你與孩兒說實話,真不是太後娘娘讓孩兒留下來的?”
“不是她,”四王妃道:“這事我不必瞞你。”
白楠說:“所以太後娘娘是想我四王府好的人?”
“你父王也說過,她是能信的人,”四王妃道:“我信你父王的話。”
“真是白承澤要殺我們嗎?”白楠又問。
“不是他還能有誰?”四王妃搖頭道:“太後娘娘沒有殺我們的必要。”
白楠忍了一下,還是小聲吼道:“爲什麽?!”
“爲了七王,”四王妃把安錦繡的話,跟長子又說了一遍。
白楠難以置信道:“我們的命,隻是用來更讓白承瑜聽他的話?”
“還是有不少官員念着你父王舊情的,”四王妃冷道:“我們一死,殺人的罪名再落到太後的頭上,那這些官員,估計就被白承澤拉過去了。”
白楠一拳砸在茶幾上,将茶幾上擺着的茶具一起掃到了地上。
“幫着太後,是一條出路,”四王妃看看滾了一地的茶具,跟白楠道:“别看你父王是皇子的身份,等當今的聖上有了自己的兒子,你就隻是皇室宗親了。想想先皇和太後娘娘對待宗親的态度,你想想手中無權的宗親們過的日子吧。”
白楠沉默無語。
“安元志先前一直在與你父王手下的那幫官員打交道,”四王妃又道。
白楠雙眼一亮,說:“我去找這些官員嗎?”
“你不能去,”四王妃忙就說道:“你去找這些人,是最讓太後忌諱的事,結黨,還是你父王門下的人,太後娘娘一定容不下你。”
白楠的目光又黯淡下去了。
“去幫安元志,”四王妃小聲道:“他是得太後重用的人,通過他,你的功勞,太後娘娘會記住的。”
白楠雙手掩了面,道:“我爲什麽要過這種日子?”
“得重新開始不是嗎?”四王妃道:“我也不逼你,若是不喜歡,等我們在豐城安頓好後,你再到豐城來也不遲。”
白楠放下了雙手,道:“我知道了,母親不必爲我擔心。”
管家這時站在卧房門前喊了一聲。
四王妃應道:“進來。”
管家進屋之後,跟屋中一大一小兩個主子道:“王妃,小王爺,細軟已經收拾好了。”
“讓他們把東西裝車,”四王妃命了管家一聲。
管家領命又退了出去。
白楠說:“袁義隻說太後派了一千人馬護送,領兵的人是誰?”
“不是太後的親信,也得不到這個差事,”四王妃道:“我與你的弟弟們不會走一路的。”
白楠一驚,說:“一千人還是保不了母親你們的平安?”
四王妃搖了搖頭。
白楠幹着急,卻沒有辦法。
“上官勇爲人不錯,”四王妃又跟白楠交待道:“他是太後手下正得用的人,你有事可以找他,他會幫你。”
“他不是父王的門下,非親非故,”白楠說:“上官勇憑什麽要幫我?”
四王妃一笑,道:“好人總是願意出手幫人的。”
“上官屠夫是好人?”白楠不相信道。
“傳言之事,有多少是真的?”四王妃道:“他若不好,楠兒你這會兒應該守着爲娘的屍體了。”
白楠被四王妃這一剌激,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救我的時候,他不知道我是誰,路上的行人都跑得遠遠的,”四王妃小聲道:“說他藝高人膽大也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好,他不是爲了太後,隻是爲了救我一命,這樣的人,不會是個壞心腸的人。”
白楠這才點了點頭。
四王妃看白楠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才又把兒女們都叫到了卧房裏。四王妃安排嫡出的兩個兒子,帶着侍衛分别上路,庶出的兒子還有白承允的女兒們,無論嫡庶都随她一起上路。
白承允的側妃妾室們就是心中再有怨言,在這個當口,也無人敢把怨言說出來。
“就這樣吧,”四王妃看一眼站在自己卧室裏的大大小小們,輕聲道:“有不想走的,現在就說出來,可以跟小王爺一起留下。”
“大哥一個人留在京城嗎?”窩在四王妃懷裏的,白承允最小的兒子,奶聲奶氣地問道。
白楠看着小弟勉強一笑,這個小弟弟是個庶子,不過卻是養在四王妃身邊的,平日裏跟白楠很親熱。
“是啊,”四王妃跟小兒子道:“以後會再見面的。”
小皇孫哭了起來。
小孩子這一哭,卧房裏哭聲頓時響起一片。
四王妃站起了身,她的眼中這會兒可看不到一星點的淚光,道:“沒什麽好哭的,我們抓緊時間上路吧。”
兩拔侍衛護衛着自己的小主子,一前一後離開了王府,一個拔往南,一拔往北去了。
等四王妃帶着四王府的上上下下走出王府大門的時候,上官勇已經帶兵把王府周圍的幾座宅院都圍了。
“那些宅院裏到底是什麽人?”送四王妃出府門的白楠,輕聲問四王妃道。
“是什麽人,查了便知了,”四王妃小聲道:“你父王以前是樹大招風,如今還是有人看不得我們府上過安生日子。”
“父王以前怎麽沒有發現?”白楠小聲嘀咕了一句。
四王妃裝作沒聽見長子的話,站在馬車前,最後看了白楠一眼,道:“一定要小心。”
白楠點點頭。
雨這時下得越發大了,王府前的分别顯得簡簡單單,沒有太多的惜别,也不見什麽離緒,就這麽該上馬的上馬,該坐上馬車的坐上馬車,一聲高喊出發之後,數百人的隊伍就這麽離開了四王府。
四王妃坐上馬車,馬走起來之後,四王妃掀起車窗簾,窗外是四王府高高聳立着的圍牆。當年白承允離宮建府的時候,特意帶她圍着這四方的圍牆走了一圈,一向不苛言笑的人,那天臉上雖然還是鮮見笑容,但眼中的暖意,四王妃到今日還是記得清清楚楚,那時白承允跟她說過,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
四王妃在車廂裏不出聲的痛哭起來,明明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轉眼間那個帶着她走遍府中每一處地方的人就已經去了很久了,連屍骨都被埋在了離她那麽遠的地方。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她卻連自己男人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什麽感覺都沒有,應該陪着自己走過這一生的人,就這麽沒了。到了如今,更是連家都沒有了。
當這天下的主人,入主中宮殿,這些當年的美夢,現在再想想,都比不上一個活着的白承允。四王妃痛哭流涕,緊緊地咬着手中的帕子,生怕讓車外的人聽到她的哭聲。
有親兵看到了四王府的車隊,跑到了上官勇的身旁報信道:“侯爺,四王府的人離府了。”
上官勇往四王府那裏看過去,王府那裏,燈火照亮了整整一條街。
“有齊将軍在,”另一個就站在上官勇身後的親兵道:“應該不會再出事了吧?”
“不會有事了,”上官勇說完這話後,心裏又說了一句:“就怕路上出事。”
一個白虎大營的将官這時跑了來,跟上官勇道:“侯爺,宅院都圍住了,可是裏面還是沒有動靜。
上官勇指了指街上,道:“街上也派人看着。”
街上現在看不到一個行人,連街兩旁房屋裏的燈光都少得可憐。
這将官看看空無一人的街道,不明白上官勇在防着什麽,但還是領命跑去安排人手去了。
袁義這時趕回了宮裏,見到安錦繡後,把事情幾句話就跟安錦繡說清楚了。
“宅院?”安錦繡沒想到上官勇救個四王妃,還能在四王府周圍又覺察出不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