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兆再說要給夏景臣熬藥的時候,夏景臣的臉色看起來卻比先前要好了很多,說:“我好多了,藥就不用喝了。”
“不喝了?”林兆還要勸。
夏景臣還是以一張冷臉跟林兆說:“我不喜歡喝藥。”
沒人喜歡喝藥,隻是你一個大人不知道生病得喝藥?林兆看着夏景臣,這人說什麽話都是這張臉,看不出真假,林兆突然就沒了勸夏景臣的心思。
就在這時,夏景臣身邊的一個親兵走進了帳中來,看到林兆也在後,還愣了一下。
林兆說:“怎麽了?”
這親兵就看夏景臣。
夏景臣說:“林将軍又不是外人,有話就說吧。”
這親兵說:“少将軍,林将軍,城裏又出事了。”
林兆忙就說:“又出什麽事了?”
親兵把昨天杜大夫被白承澤接到了王府,随後杜大夫家人找上賢王府要人的事,繪聲繪色地跟夏景臣和林兆說了一遍。
林兆罵了一聲,然後問這親兵:“你看到這事了?說的跟真的是的。”
親兵說:“小的也是在夥房那裏聽說的,這事京都城裏都傳遍了。”
“退下吧,”夏景臣讓這親兵退下。
親兵哎了一聲,退了下去。
林兆說:“他就是來告訴你這事的?”
夏景臣說:“王爺一定是想問我的病情,才請杜大夫去王府的。”
林兆說:“這還用說嗎?一定是這樣啊。”
“林将軍替我去一趟王府吧,”夏景臣跟林兆說:“跟王爺說,我好多了,又給他添麻煩,景臣慚愧。”
林兆不用夏景臣說,也得再去賢王府一趟看看情況,當下就點了頭,說:“王爺知道少将軍沒事了,一定高興。”
眼見着林兆出了帳,方才進帳來的那個親兵又跑進了夏景臣的帳中。
“找大夫看過了?”夏景臣看見這親兵進帳後,就問道。
親兵小聲道:“少将軍,藥裏有毒。”
夏景臣聽了這親兵的話後,心裏一點意外的感覺都沒有,好像這事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
親兵卻沒有夏景臣的泰然自若,看着夏景臣道:“少将軍,這軍裏我們還能再待了嗎?”
夏景臣說:“有人想我死,也有人想我活着,不是嗎?”
“昨天那個人?”親兵忙說:“少将軍,一定要把這個人找出來啊。”
“不用找了,”夏景臣擡手搖了一下,跟自己的這個親兵說:“你就當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
林兆到了賢王府,隻見到了白登。
“王爺進宮去了,”白登跟林兆說:“林将軍,夏将軍怎麽樣了?”
林兆說:“他好多了。”
“唉,”白登愁眉苦臉地歎氣,說:“我家王爺爲了夏将軍這是又惹了一身的是非。”
林兆說:“那大夫的家人吃了豹子膽了?敢上王府來鬧事?”
白登搖頭,說:“背後沒人撐腰,再借這家人兩個豹子膽,他們也不敢啊。”
林兆下意識地就問:“是誰跟王爺過不去?”
白登光搖頭不說話。
林兆随即自個兒就想明白了,跟白承澤過不去的人,除了當朝的那位太後娘娘,還能有誰?
“将軍看好夏将軍,”白登小聲跟林兆道:“别讓他聽了别人的挑撥。”
林兆一腦子官司地離開了賢王府。
這時的千秋殿小花廳裏,白承澤正坐着喝茶,茶也不是新茶,茶色不好,還帶着一股陳年的舊味。
安錦繡坐在坐榻上看着白承澤,笑道:“王爺來哀家這裏,就是爲了讨一杯茶喝?”
白承澤道:“我知道你不喝茶,隻是出于待客之道,你也應該在殿中備些好茶才是。”
安錦繡說:“我一個不喝茶的人,何必管你們這些喝茶人的心情?”
白承澤馬上就道:“那你不從軍,又何必管軍中事?”
安錦繡眉頭一挑,說:“原來是爲了夏景臣。”
白承澤放下了手裏的茶杯,說:“你一定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安錦繡說:“那王爺願望讓席家軍回西北去嗎?”
白承澤看着安錦繡。
安錦繡說:“其實咄咄逼人的是王爺啊。”
“他們留在京城這裏,威脅不到聖上和你,”白承澤說道:“這支席軍家隻是我自保之用。”
“你無心做錯事,又何必想着自保?”
“我不做錯事,你就會放過我嗎?”
安錦繡看着白承澤一笑。
“我其實不想與你争鬥,”白承澤說道:“這話不是假話。”
安錦繡道:“有些事身不由己,我其實很可憐這個夏将軍,被王爺當成棋子的人,下場都不好,這個席家的二少爺能成例外嗎?”
白承澤笑道:“你會可憐他?”
安錦繡說:“是人就有同情心,我爲何不能同情他?”
“他到了你的手上,還不是棋子?”白承澤說道:“錦繡,如今是你在逼我。”
“各憑本事吧,”安錦繡低聲道:“輸的人,願賭服輸。”
白承澤站起了身,看着安錦繡道:“好,我們各憑本事吧。”
安錦繡一笑,笑意不達眼底。
白承澤盯着安錦繡的這張臉看了一會兒,才轉身往外走。
袁義送了白承澤回來,跟安錦繡說:“他看上去還是跟沒事人一樣。”
“他去見聖上了?”安錦繡問道。
袁義點頭,說:“他說進宮不去給聖上請安,與禮不合。主子,讓他天天這麽見聖上,這事行嗎?”
“這事不好,可我現在不能攔着他見聖上,”安錦繡小聲道:“讓四九看好了聖上,若是白承澤跟聖上說了什麽,讓他一定要告訴我。”
袁義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現在想殺他不是難事,”安錦繡歎氣,“隻是他死之後,留下來的這攤子事,我沒辦法收拾。”
袁義忙就道:“不過就是他手下的一幫子官員。”
安錦繡搖搖頭,“白承澤現在不能死,他若是死了,他的死一定會被人說成是我在迫害皇族。”
“那又怎樣?”
“天下大亂,”安錦繡說:“能把将軍活活累死。”
“你是說造反?”袁義問道。
安錦繡說:“江山這東西誰不想要呢?”
袁義一屁股坐下了,有些洩氣地道:“沒想到他白承澤的命還值錢了。”
“事情就是這樣,”安錦繡倒是還能笑得出來,說:“這就是此一時,彼一時。”
袁義笑不出來,闆着臉,他已經快要愁死了。
白承澤在禦書房給白承意行禮之後,擡頭看白承意,發現小皇帝嘟着嘴,一臉的不高興,就問道:“聖上這是怎麽了?”
白承意說:“沒什麽,五哥沒事就回府去吧。”
白承澤看一眼還站在一旁的兩位帝師,笑道:“聖上這是在煩惱讀書的事?”
“朕背不下來啊!”白承意突然就喊了起來。
白承澤說:“聖上,臣小時候背書也不行,不過書隻要多讀就一定能背得下來。”
“母後一會兒還要查朕的功課,”白承意把臉皺成了一個帶十八個褶子的包子,說:“朕要是背不出來,母後一定又要生氣。”
白承澤笑道:“太後娘娘也是爲了聖上好。”
白承意歎氣,“當皇帝跟背書有什麽關系?”
“七弟現在也在跟着老師讀書,”白承澤說道:“聖上,人總要讀書才能明理,聖上日後要治理我祈順的江山,所以聖上一定要比天下人懂得都多才行。”
“七弟?”白承意沒在意白承澤後面的話,問白承澤道:“是那個叫白承什麽來着的?”
“聖上,”白承澤說:“聖上的七哥名承瑜。”
“他也在讀書?”
“是。”
“那他現在在哪兒?”
白承澤微搖一下頭,道:“聖上,他現在住在四王府裏。”
“住在四哥那裏?”白承意想起白承允來,突然就一陣難過,白承允雖然對他嚴厲,可小皇帝也知道,他四哥那是真心爲了他好。
“是啊,”白承澤看來也是難過的樣子,道:“現在四哥不在了,他住在四王府裏多少有些不便。”
“那怎麽辦?”
白承澤突然又往地上一跪,說:“聖上,臣想把七弟接到臣的府裏,讓四皇嫂再照顧他不合适。”
“這個,”白承意猶豫了一下。
白承澤說:“聖上擔心太後娘娘不會答應?”
“朕要問過母後才行,”白承意說:“五哥你平身吧,等朕問過母後之後,再說吧。”
白承澤從地上站起了身來。
“七哥要是喜歡,”白承意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又跟白承澤說:“你可以讓他去你府裏住幾天。”
“臣遵旨,”白承澤忙就領旨。
“嗯?”白承意說:“朕沒下旨啊。”
白承澤笑道:“聖上,聖上說的話就是金口玉言。”
白承意看自己的兩個老師,他就這麽一句話,就是聖旨了?
白承澤也不等兩位帝師開口說話,跟白承意說:“聖上,臣不打擾聖上了,臣告退。”
白承意點一下頭。
白承澤退出了禦書房。
白承意問自己的兩個老師:“朕方才讓七哥去五哥的府裏住幾天,這不是錯事吧?”
“此事聖上與太後娘娘說一下吧,”一個帝師說道。
說一下,白承意想着老師的話,隻是說一下的話,那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白承澤出了帝宮,直接就命侍衛去四王府接白承瑜。
等安錦繡知道白承意答應白承澤的這件事時,七王白承瑜已經進了賢王府了。
“這沒什麽事吧?”袁義看安錦繡又敲坐榻扶手了,問安錦繡道。
“那個可是恨我們母子的,”安錦繡小聲道:“他母妃蔣氏在明面上可是我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