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将官說:“那兄弟們的仇呢?”
喬林說道:“兄弟們的仇總有報的時候,走路還是一步一步走得穩當。白承澤就是回京,太後娘娘也不可能讓他快活度日的。”
“上路吧,”戚武子起身道:“我們記着那是仇人就行,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我還就不信了,聖上能不報殺父之仇。”
衛國軍沒有做什麽耽擱,連夜就開拔回京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時分,走小路趕路的安元志帶着一隊衛國軍到了向南河邊。
正值春汛的向南河水還是波濤洶湧,水聲嘩嘩作響,水裏卷雜了太多的泥沙,所以水色顯渾黃色,深不見底。
“少爺,”一個被安元志打發去看衛國軍營的兵卒,不久之後跑了回來,跟安元志說:“将軍他們已經走了。”
上官勇願意回京,這讓心中忐忑不安的安元志松了一口氣,“去找船,”安元志命左右道:“我們得過河去。”
幾個兵卒騎馬往附近的村莊跑去。
安元志一行人等在河岸上的時候,一個席家軍的前哨跑進了軍營裏,一路跑到了白承澤的營帳外,大聲求見。
衛國軍昨夜撤走,那麽大的動靜,河對岸這裏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這會兒白承澤正與夏景臣等人在帳中商議此事。聽到帳外有軍中的前哨求見,白承澤應了一聲:“進來。”
這個哨兵進了帳後,就把向南河北岸又來了一隊騎兵的事跟白承澤說了。
“衛國軍剛走,這隊騎兵又是什麽人?”一個将官問道
哨兵說:“小的看他們身着衛國軍的黑甲。”
“上官勇想幹什麽?”另一個将官說:“故意後撤,引我們過去?”
白承澤問哨兵道:“你看他們有多少人?”
這哨兵說:“一共二十人。”
“二十騎能幹什麽?”白承澤問帳中的諸将道。
諸将一起搖頭。
“景臣?”白承澤又看着夏景臣道。
夏景臣搖頭說:“二十人說是斥侯,人數上就太多了,要說打,這二十人能打什麽?”
“五殿下的意思呢?”有将官問白承澤道。
白承澤也是搖了搖頭,說:“隻二十騎,我們不必怕他們,等等看,看他們要幹什麽。”
北岸這裏,船直到這天的中午時分,才被兵卒們弄了來,安元志看一眼對岸的軍營,下令道:“我們上船。”
老六子把安元志一攔,說:“少爺,我們就這麽過去?要是對面的人放箭怎麽辦?”
安元志說:“我們就二十個人能做什麽?席家軍還不至于這點膽子沒有。”
“你确定?”老六子問安元志。
安元志白了老六子一眼,自己牽着馬先上船去了。
安元志這裏一上船,白承澤那裏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們要渡河?”帳中有将官吃驚道:“仗還沒開打,現在還不到他們衛國軍求和的時候吧?”
另一個将官說:“那是來勸降的?”
“上官勇傻了?”馬上就有将官好笑道:“仗還沒打,他就派人來勸降?”
白承澤站起身道:“我們去看看吧。”
等白承澤帶着幾個将官到了向南河邊,河邊上已經有一排弓箭手張弓搭箭地對着河面了。
安元志留了十人在河岸上,自己帶着老六子等十人分乘了四艘船已經快到河中心了。
白承澤一眼便看見了站在船頭的安元志。
夏景臣這時也看見了安元志,跟白承澤道:“怎麽是安元志?”
白承澤眯一下雙眼。
“要放箭嗎?”夏景臣問。
“十個人罷了,”白承澤數了數安元志帶着的人,說道:“讓他們過來。”
老六子站在安元志的身旁,看着河岸上的弓箭手,手心裏都冒了冷汗,下意識地就要拔刀。
安元志看到了老六子的動作,伸手把老六子要拔刀的手一按,說:“你慌什麽?他們不會放箭。”
老六子說:“這要是等我們近了後再放箭呢?”
“不可能,”安元志說:“沒看到白承澤站岸上了嗎?”
老六子這才又往河岸上望去,望見了白承澤後,兩眼就冒火。
安元志說:“你要有把握上岸就把白承澤殺了,那你就動手。”
老六子想了想,憋屈道:“我沒那本事。”
“那就不要想着報仇,”安元志小聲道:“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了,一會兒上岸,你跟兄弟們交待一聲,我們不是來跟白承澤玩兒命的。”
老六子點了一下頭,沒好氣地道:“知道了。”
轉眼間船到了岸邊。
白承澤走到了安元志所乘之船到岸的地方,沖安元志伸出了手。
岸上的席家軍,跟着安元志過來的衛國軍們看到白承澤這一舉動後,全都傻了眼。
安元志倒是沒什麽大反應,笑着把手送到了白承澤的手上,讓白承澤把自己拉到岸上,腳踏上向南河的南岸之後,安五少爺笑嘻嘻地喊了白承澤一聲:“五哥。”
老六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旁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白承澤也是臉上帶笑,沖安元志點了點頭,說:“你這小子怎麽到我這裏來了?”
安元志說:“五哥應該知道聖上登基的事了吧?”
安元志這話一說,岸上的氣氛瞬間就變得凝滞了。
白承澤卻是一笑,說:“這麽大的事,全天下都知道了,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安元志說:“原來五哥知道了,那就省我不少事了。五哥,我是來傳旨的,聖上和太後娘娘都盼着五哥你回京呢。哦對了,還得再說一句,藏栖梧在打雲霄關的時候,給漠北王庭去了一封信,北蠻現在大軍六十多萬到了白玉關下了。”
白承澤輕輕點一下頭,說了一聲:“原來如此。”
安元志說:“五哥,我們是不是回營,你跪接一下聖上的聖旨呢?”
白承澤說:“衛國軍是回京還是去了白玉關?”
安元志說:“這個我不知道啊,不過從軍之人都有守土之責,席家軍也是我祈順的兵馬,到時候白玉關戰事吃緊,說不定朝廷會派席家軍去白玉關呢。”
白承澤笑道:“太後娘娘敢用席家軍?”
安元志看着白承澤奇怪道:“五哥這是說的什麽話?五哥是聖上的皇兄,五哥不爲聖上分憂?”
白承澤手往前一擡,道:“我們回營吧。”
安元志跟着白承澤往軍營走的時候,看了夏景臣一眼。
夏景臣還有用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對着安元志。
席家軍的衆将官看了白承澤和安元志演得這出戲後,都回不過神來,這臉變得太快,讓他們感覺自己這會兒看到的東西特别不真實。
“太後娘娘還好嗎?”白承澤走在回營的路上,問安元志道。
安元志說:“先皇駕崩,太後娘娘很傷心。”
白承澤說:“我本以爲太後娘娘是無心權利之人。”
安元志說:“世事多變,我本也以爲向南河這裏會有一場血戰的。”
“你姐夫會怎麽想?”白承澤看着安元志問道。
安元志這下子表情有些發僵,但還是很快回轉了,說道:“五哥就不要操心這事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白承澤打量着安元志的神情,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麽?還是太師做了什麽?”
安元志說:“五哥,現在朝中無糧了,你說白玉關這仗該怎麽打?”
白承澤笑了笑,說:“不能說?看來的确是你在其中做了什麽。”
安元志暗自咬一下牙。
“元志,”白承澤低聲跟安元志道:“你還是讓人羨慕的。”
“什麽?”安元志問道。
白承澤看着席家軍營的轅門,說道:“你有大把的親情可以揮霍。”
安元志呼吸一滞。
“當然,”白承澤感慨完了,随後就道:“太後娘娘讓你到我這裏來,也許是想着我可以下手将你解決掉。”
安元志的面色一冷。
白承澤一催跨下戰馬,往軍營裏跑去。
老六子看白承澤跑走了,才湊到了安元志的跟前,悄聲道:“挨罵了?”
“挑撥離間,”安元志說道:“他不就這個本事?”
老六子說:“那你跟他廢什麽話?”
“走吧,”安元志也一催跨下的戰馬,跟老六子說:“早辦完差,我們也好早點回京複命。”
在安元志帶着老六子幾個人跑進席家軍軍營的時候,安錦繡在千秋殿的小花廳裏,跟袁義道:“算着日子,吉和應該到向南河了。”
袁義在心裏把日子算了算,說:“不出意外的話,吉和是應該到向南河了。”
安錦繡低聲道:“将軍若是願意回京,那他就應該在路上了。”
袁義說:“你擔心他不願回京?”
安錦繡手撫着手裏的茶杯,跟袁義道:“你去傳韓約來。”
袁義出去沒過一會兒的工夫,帶着韓約走進了小花廳裏。
韓約給安錦繡行禮之後,問安錦繡道:“太後娘娘,您傳下官來有什麽吩咐?”
安錦繡說:“你帶一隊大内侍衛去安府,把安府的三位公子,還有他們的子女一起帶進宮來。”
“啊?”韓約看着安錦繡一臉的傻相。
“安三公子的子女也一并帶進宮來,”安錦繡說:“安府中人若是要問,就說我思鄉情切,隻是身在後宮無法歸鄉,隻好請他們這些同族之人進宮來,話話家常了。”
韓約說:“那,那他們若是不願意呢?”
“你帶人去請啊,”安錦繡看着韓約道:“務必把他們請進宮來,記住,不問嫡庶,不可少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