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袁義這時腳步匆匆地走進了小殿裏。
安錦繡看袁義微喘的樣子,心裏馬上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不等袁義說話,就問袁義道:“向南河那裏開戰了?”
袁義搖了搖頭,急聲跟安錦繡道:“主子,白玉關來了傳令官。”
“白玉關?”安元志叫了起來。
安錦繡也站起了身來,上官勇沒事她放了心,隻是楊銳那裏又能出什麽事了?
袁義說:“主子,這傳令官還在宮門外候着,你要見他嗎?”
“他沒說是什麽事?”安元志問袁義道。
袁義低聲道:“問了,可他說按照規矩,沒見到聖上和主子,他不能說。”
“總不能是楊銳死了吧?”安元志說道:“要不然還能是什麽事?”
“帶他去禦書房,”安錦繡跟袁義道:“我去禦書房見他。”
“姐,”安元志小聲道:“禦書房是聖上的地方,你老在禦書房見臣子算怎麽回事?”
安錦繡說:“那我在哪裏見他?在這裏?”
安元志說:“這裏是聖上的靈堂,就不要再讓國事擾聖上的心了,姐,你就在千秋殿見他們好了。”
“千秋殿?”袁義說:“少爺,那是後宮所在,你讓主子在後宮見外臣?”
安元志說:“總要讓人習慣的,不然我姐還聽什麽政?一有事就往禦書房跑嗎?還是我姐能住在禦書房裏?”
袁義看向了安錦繡,說:“主子你看?”
“千秋殿其實就靠着禦書房不遠,”安元志勸安錦繡道:“去千秋殿一點也不會打擾到後宮裏的妃嫔,姐,你有什麽可擔心的?”
“讓他去千秋殿吧,”安錦繡跟袁義道。
袁義領命退了出去。
“你跟我一起去千秋殿,”安錦繡在袁義退下之後,跟安元志道:“萬一是白玉關有了戰事,你幫我聽聽。”
安元志說:“白玉關會有戰事?”
安錦繡人往外走,跟安元志道:“楊銳的身體一向很好,不可能是他出了事。”
安元志跟在了安錦繡的身後,他這會兒也動了腦子了,跟安錦繡小聲道:“白玉關的戰事一向比雲霄關多,姐,這下子難說了。”
“但願不是,”安錦繡出了小殿門,看着世宗的靈堂說了一句。
現在的祈順,哪還能再打一場仗?
安錦繡帶着安元志離開靈堂,給世宗守靈的衆臣都看到了,隻是沒人開口問安錦繡一聲,這個時候大家夥都不想當出頭的鳥兒,招安錦繡這個太後的厭。
安元志看了看跪着給世宗守靈的衆臣,跟安錦繡道:“父親他們去衙門了。”
安錦繡點了一下頭,喪事要辦,朝堂也不能停在那裏什麽也不管不做。
安錦繡和安元志回到千秋殿後不久,袁義也帶着楊銳的傳令官到了。
“讓他進來,”安錦繡聽見袁義在殿下的通禀聲後,就說道。
一個身着盔甲的将官低頭走進了千秋殿的這間偏殿裏。這将官看上去年紀最多二十多歲,長相端正,虎頭虎腦的樣子,隻是因爲事先一點也沒想到自己會進後宮,所以這會兒走路的姿勢僵硬,頭也低得很低。在袁義停步之後,這将官也停下腳步不走了。
“行禮啊,”袁義看這位站着不動,隻得小聲提醒了這位一句。
這将官經袁義提醒了,才跪下道:“末将楊軒叩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坐在了屏風後面的安錦繡說道。
楊軒從地上起身,偷看一眼自己的前面,發現自己隻是面對着一副山水屏風後,楊軒這才感覺自在了一點。
安錦繡說:“我聽他們說是楊大将軍身邊的一個傳令官來了,沒想到來的是一位将官。”
安元志看着楊軒道:“你姓楊,是楊家的家将?”
楊軒不認識安元志是誰,不過能站在千秋殿跟自己說話的人,楊軒想這人的官一定不小,想到這裏,楊軒答安元志的話道:“末将是楊家的家将出身。”
安錦繡道:“白玉關出了何事?”
楊軒從盔甲内衫裏,取出一封軍報來,雙手拿着舉過了頭頂,跟屏風後面的安錦繡道:“太後娘娘,這是我家大将軍親筆所書的急報。”
袁義從楊軒的手裏拿過了急報,送到了安錦繡的手上。
安錦繡打開這封楊銳親筆所書的軍報,草草看了幾行之後,倒抽了一口冷氣。
安元志在屏風外說:“太後娘娘,白玉關究竟發生何事了?”
安錦繡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漠北王庭舉大軍近六十萬人進犯白玉關了。”
安元志的腦子整個就要炸開了。
袁義從安錦繡的手裏接過急報,看了之後,也是滿臉的焦急之色。
“禍不單行啊,”安錦繡歎了一聲。
安元志穩了一下心神,問楊軒道:“白玉關現在怎麽樣了?”
袁義這時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把楊銳的急報拿給安元志看。
楊軒說:“這次北蠻們來勢洶洶,所以我家大将軍沒有出關應戰。”
“楊大公子和二公子帶着七萬精兵尚在向南河邊,”安錦繡說道:“大将軍不出關是對的。”
楊家的女人們除了二公子娶了安家這個書香門第的小姐外,在城關危急時,都曾經上城樓幫着守過城,從小看慣了女人們舞刀弄槍,所以這會兒楊軒聽安錦繡跟他說戰事,倒是沒有什麽别扭的感覺,反而跟安錦繡道:“太後娘娘英明。”
安元志這時道:“他們是與沙邺王藏栖梧約好的?”
楊軒說:“有在漠北王庭的探馬回報,說漠北王庭與沙邺之間的書信往來頻繁,最近的一次書信是在去年的十一月。”
“去年十一月,”安元志對着屏風道:“那時候我們正準備出關跟藏栖梧做最後一戰,藏栖梧死前給漠北王庭去了一封信?”
“看來兩虎相争之後,北蠻這是想坐收漁人之利了,”安錦繡說道:“好算計。”
楊銳的親筆急報被安元志揉成了一團。
“楊大将軍的意思哀家明白,”安錦繡跟楊軒道:“我會盡快讓楊大公子和二公子回去,也會調援軍去白玉關,所以務必請大将軍在玉關多堅持一段時日。”
“末将一定把話傳到,”楊軒領命道。
“至于大将軍所說的糧草,”安錦繡手指敲着坐榻的扶手道:“哀家會先命北地各官府籌糧,你回去後讓大将軍放心,在援軍到白玉關之前,哀家一定把糧草先行送到。”
安元志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們現在連往向南河那裏送的糧草都沒有,拿什麽往白玉關送?他姐姐這是在忽悠楊家嗎?
楊軒聽了安錦繡的話後,倒是高興,又跪下給安錦繡行禮道:“末将謝太後娘娘。”
“你這就回白玉關去,”安錦繡跟楊軒說:“京城這裏的糧草,哀家明日就命人往白玉關送。”
“末将謝太後娘娘,”楊軒這下子給安元志磕頭了。
“袁義,”安錦繡跟袁義道:“你送楊将軍出宮去。”
袁義應了一聲是。
安錦繡想想又跟楊軒道:“楊将軍,如今先皇新喪,幼主剛剛登基,北蠻進犯白玉關之事,還望你不要外傳。”
“末将遵命,”楊軒說:“太後娘娘放心,我家大将軍也囑咐過末将不可将戰事外傳的話。”
“辛苦你了,去吧,”安錦繡聲音溫和地道。
袁義走到了楊軒的跟前,與楊軒一起退出了這間偏殿。
楊軒退出偏殿後,長出了一口氣,天也不熱,甚至還挺冷,他卻出了一頭的汗。
袁義一直把楊軒送到了宮門口。
袁章捧了一個大木盒子追到了宮門前,在楊軒的面前停下後,小聲道:“将軍,這是太後娘娘賞給将軍的。”
楊軒看着木盒。
袁章說:“是一套盔甲,太後娘娘說将軍的盔甲有些舊了。”
楊軒看向了袁義,小聲道:“太後娘娘隔着屏風能看到我?”
袁義對這武人的問題一陣無語,最後說:“一定是安五少爺看到了,他跟太後娘娘說的。”
楊軒說:“那人就是安五少爺?”
“是,”袁義點下一頭,說:“将軍,太後娘娘賞賜之物,您就拿着吧。”
楊軒像是這才反應過來一樣,伸雙手從袁章的手裏接過了沉甸甸的木盒,跪在宮門外,沖千秋殿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袁章等楊軒起身了,才又跟楊軒道:“楊将軍,太後娘娘說了,她就不給楊大将軍回什麽書信了,這盔甲是宮中之物,楊大将軍一看便知,這盔甲能證明将軍面見過太後娘娘。”
楊軒忙就點頭,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沒跟安錦繡要封回信。
袁義暗自搖了搖頭,跟楊軒道:“将軍是跟着大公子的人嗎?”
楊軒說:“不是,我在三公子的麾下。”
袁義請楊軒上馬,反正這樣的貨,不可能是跟着楊君成的就對了。
楊軒上馬往北城走了後,安元志在偏殿裏問安錦繡道:“這糧草要從哪裏來?”
安錦繡說:“你替我把屏風搬開。”
安元志把屏風推合起來後,扛了一邊,看着安錦繡道:“姐,你剛剛還跟我說朝廷現在沒糧啊。”
“找吧,”安錦繡說:“戶部說是手裏沒糧了,但戶部的糧庫我沒親眼看過。”
安元志馬上就道:“那我帶人去看看。”
“元志,”安錦繡問安元志道:“北蠻人跟沙邺人相比,是不是更厲害?”
安元志撓了撓頭,說:“這有什麽可比的?反正上了沙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隻能是我們祈順軍最厲害才行啊。”
“無援兵的話,”安錦繡低聲道:“楊銳可守白玉關守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