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師冷道:“後宮不可幹政,你們這是要娘娘走到早朝主政嗎?”
韋希聖跪在地上沒理安太師。
江潇庭知道老友的心思,也往地上一跪,高聲沖屏風道:“下官請娘娘垂簾聽政!”
江潇庭這一喊,除了安太師和安元志外,殿中的大臣一起跪在地上,面對着屏風叩首大聲道:“下官請娘娘垂簾聽政。”
安元志也緩緩跪在了地上。
屏風後面,傳來了安錦繡的一聲歎息。
“娘娘,”韋希聖道:“九殿下年幼,娘娘怎麽忍心九殿下以年幼之肩扛起我祈順的萬裏江山?”
“你們這是在爲難我,”安錦繡說道:“我一個女人,懂得什麽?”
一個大臣忙道:“娘娘何必過謙?下官等如今隻求娘娘扶持九殿下走上一程。”
衆臣紛紛開始勸安錦繡。
安元志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安太師的面容并無波瀾,隻是緊緊抿着,已經發白的嘴唇,暴露了安太師此時心中其實翻着駭浪。
“元志,”安錦繡在衆臣勸了她半天之後,跟安元志道:“你去正殿接九殿下過來。”
“是,”安元志領命,退出了偏殿。
正殿的外殿裏空無一人,安元志要進内殿的時候,内殿門裏有人暴喝了一聲:“誰?!”
“是我,安元志,”安元志忙道:“娘娘讓我過來的。”
内殿的珠簾被人從裏面撩開了,七九站在門裏說:“原來是安五少爺。”
安元志走進了内殿,一眼便看見了睡在内殿床榻上的白承意,壓低了聲音,安元志問守在床榻前的四九道:“九殿下還沒醒?”
四九沖安元志點了點頭,說:“五少爺何事?”
安元志說:“娘娘讓我帶九殿下去偏殿。”
四九打量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說:“現在衆臣都在偏殿等着。”
四九這才伸手推了推白承意,小聲喊道:“小主子?小主子,醒醒。”
白承意好容易才睡着,被四九這一推,小身子一抖才醒了過來。
四九看白承意醒了,忙就把白承意抱在了懷裏,說:“小主子,主子讓你過去見她。”
白承意揉着自己的眼睛,說:“母妃在哪裏?”
四九說:“主子在偏殿裏。”
白承意把嘴一噘。
四九說:“小主子不怕。”
安元志這時走到了床榻前,喊了白承澤一聲:“九殿下?”
白承意看着安元志先還有些驚慌,往四九的懷裏縮,等盯着安元志看了一會兒,認出安元志是誰來了,小皇子才眼睛紅紅地喊了安元志一聲:“舅舅。”
安元志坐在了床榻邊上,小聲道:“九殿下莫怕,偏殿裏的人都不會害九殿下。”
白承意說:“都是些什麽人?”
安元志說:“都是朝中的臣子,以後也會是九殿下的臣子。”
白承意眨一下眼睛,他不太懂安元志這話,問安元志道:“那他們找我母妃做什麽?”
安元志說:“九殿下可要保護娘娘啊。”
白承意一愣,然後就說:“他們欺負我母妃了?”
安元志想想這會兒聚在金銮大殿的那些人,心中一動之下,安元志跟白承意小聲道:“九殿下,接下來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你隻要要娘娘就可以了。”
白承意說:“我當然要母妃啊。”
安元志沖白承意點了點頭,說:“九殿下這樣做就對了,别人說的話,九殿下都不要聽。”
白承意看着安元志說:“那舅舅的話也不要聽?”
安元志說:“九殿下,下官也是隻聽娘娘的話。”
白承意玩着自己的手指,小聲道:“死了很多人了。”
“九殿下和娘娘都不會有事的,”安元志說:“所以下官請九殿下莫怕。”
白承意把小腦袋點了點,跟四九說:“四九,我們去見我母妃吧。”
安元志站起了身。
四九替白承意把衣服整了整。
安元志指着白承意腰間系着的紅緞小腰帶,跟四九說:“把這個換了吧。”
“爲什麽?”白承意擡頭問安元志。
安元志哄白承意道:“給九殿下換個更好的。”
四九替白承意解下了紅緞腰帶,然後就爲難了,這是在千秋正殿的内殿裏,他上哪兒去給白承意另找一條腰帶來?
安元志解下了自己佩刀上的青色錦帶,跟白承意說:“九殿下,這是下官佩刀上的錦帶,它跟着下官一起上陣殺過敵,九殿下可否戴上這個?”
一聽這錦帶上過沙場,白承意的雙眼就是一亮,馬上就點了點頭。
四九從安元志的手裏接過錦帶,紮在了白承意的腰間。
安元志還不放心,又問了白承意一聲道:“九殿下,一會兒去了偏殿,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白承意說:“知道,我要母妃,我隻聽母妃的話。”
安元志沖白承意一躬身,說:“九殿下英明。”
白承意聽安元志誇自己,把頭點了點,跟四九說:“四九,我們走吧。”
四九把白承意抱出了正殿,一直抱到了偏殿的門前才把白承意放下。
白承意看見殿中跪着的衆臣後,吓了一跳,扭頭看四九。
四九沖殿中道:“娘娘,奴才帶九殿下過來了。”
安錦繡在屏風後面說:“九殿下,到母妃這裏來。”
白承意聽到了安錦繡的聲音,可是看不到安錦繡的人,還是站在殿外遲疑不安。
安元志彎腰小聲跟白承意道:“九殿下,娘娘在屏風後面。”
白承意聽了安元志的話後,忙就費力地跨過了偏殿門前高高的門檻,進了偏殿後,小皇子也沒理會跟他行禮問安的衆臣,徑直跑到了屏風後面。
安錦繡坐在坐榻上,沖白承意張開了雙臂。
“母妃!”白承意一頭紮進了安錦繡的懷裏。
韋希聖在屏風外道:“娘娘,您不能再猶豫了。”
安錦繡将白承意抱坐到了自己的膝上,這才開始問安太師道:“太師的意思呢?”
安太師現在還能說什麽?騎虎難下,要不就另選新君,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白承意看安錦繡問了安太師話,安太師卻不答,開口道:“母妃你有什麽事要問外公?”
安錦繡說:“有些事,必須要太師同意才行啊。”
“母妃說什麽就是什麽!”白承意馬上就道:“母妃,承意就隻聽母妃的話。”
韋希聖等人在屏風外聽了白承意的話後,忙就抓住白承意的這個話頭,跟安錦繡道:“娘娘,既然九殿下也是此意,娘娘不可再推辭了。”
安太師聽了衆人的話後,冷笑道:“九殿下年幼,你們也是年幼嗎?”
白承意說:“我就隻聽母妃的話!”
“九殿下!”安太師聲音很重地喊了白承意一聲,說:“四殿下曾教過九殿下,後宮不得幹政,九殿下忘了四殿下的教導了嗎?”
安太師說起了白承允,這讓白承意愣了一下神。
“九殿下,”安元志這時沖着屏風道:“此事與四殿下無關啊。”
白承意癟了一下嘴,說:“我才不管,我就隻聽母妃的話,你們誰要欺負母妃,我就,我就,”小皇子想了一下,大聲說道:“我就砍了他的腦袋!”
“下官不敢,”韋希聖一幫人不管是不是把白承意的這句話當真,都伏地跟白承意道。
“太師,”安錦繡問安太師道:“你的意見呢?”
安太師一口心血嘔在心裏,謀算了半天,到了最後,是他在爲安錦繡作嫁衣了!
“太師,”白承意這會兒也不喊安太師外公了,說:“我母妃在跟你說話,你怎麽不回話呢?”
江潇庭道:“看來娘娘還得給太師一些時間想一想才行。”
“要想什麽?”白承意說:“聽母妃的話就好了。”
“太師,”江潇庭扭頭看着安太師道:“你聽見九殿下的話了?”
形勢比人強,安太師卻還是不想低頭。
安元志這時道:“其實太師的意見也不見得有多重要,慶楠這時就帶兵在金銮大殿外,不行就讓慶将軍辛苦一下,帶兵進金銮大殿好了。”
“下官等請娘娘垂簾聽政,”韋希聖等人又一起跪請安錦繡道。
“太師?”安錦繡還是問安太師。
安太師跪在了地上,現在他不退讓,那所有謀畫來的一切就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安太師對着屏風道:“下官請娘娘垂簾聽政。”
韋希聖擡頭看了跪在自己身前的安太師一眼,不出聲的嗤笑一下。
“娘娘,”江潇庭這時跟屏風後面的安錦繡道:“下官請娘娘不要再猶豫了,現在戰事未了,國不可一日無主啊,娘娘!”
衆臣又是一番相求。
“我一個後宮女人懂得不多,”過了很久,在衆人口水都要說幹的時候,安錦繡才開口道:“諸位大人看着辦吧,我隻求九殿下平安無恙。”
“下官等謹遵娘娘懿旨,”衆人一起應安錦繡的話道。
“你們去準備吧,”安錦繡說:“雖然事情緊急,但我也不想九殿下受不該受的委屈。”
“是,”衆人又應聲道。
“去吧,”安錦繡說了一聲。
衆人給安錦繡和白承意行禮之後,除了安太師和安元志外,都退出了偏殿。
“太師還有事?”安錦繡在韋希聖等人都退出去後,問安太師道。
安太師突然就跟安錦繡道:“下官應該恭喜娘娘得償所願,隻是不知道衛國侯爺在向南河得知娘娘垂簾聽政的消息後,他會怎麽想。”
“你閉嘴吧!”安元志沖安太師道。
安太師看着小兒子冷道:“你也是幫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