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文指着慶楠那一幫人說:“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娘娘派他們過來的,”安太師小聲道。
“安元志呢?”安元禮問道:“他這會兒在哪兒?”
安元志這會兒隻怕又向着自己的姐姐去了,安太師看着金銮大殿下對峙着的兩方人馬,安太師一點也不懷疑,如果這會兒安錦繡下令攻打金銮大殿,慶楠這幫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沖殺過來。
“慶楠是上官勇的人,”安元文提醒安太師道。
安太師微皺一下眉,慶楠這麽衛護安錦繡,一定是上官勇的交待。
如果這個時候讓慶楠知道,安妃就是當年的上官婦呢?
這個念頭在安太師的腦子裏一晃而過,按照這幫武人的脾氣,棄夫再嫁之人,慶楠這武夫還會再衛護安錦繡嗎?隻怕這武夫會掉頭去找安錦繡,爲他的大哥上官勇報不平去了吧?
與此同時,千秋殿的偏殿裏,袁義也在問安錦繡這個問題,“主子,如果太師告訴慶楠您是誰的話,慶楠會怎麽做?”
安錦繡轉着指間的指套,小聲道:“他不會的。”
“你确定?”袁義不放心道,這會兒的安太師在袁義心裏就是頭号大敵,殺了最好。
“我不怕讓人知道我是上官婦,”安錦繡說道:“隻怕安家擔不起我的這個名聲。”
“是嗎?”袁義看着安錦繡把幾個淬銀的指套一起扔在了地上。
“九殿下是要成皇的,”安錦繡活動着輕松了的手指,說道:“有一個再嫁的母妃,就算天下人不在乎,可是安家就一定得滾蛋。”
“早該滾蛋了,”袁義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去大門前看看,”安錦繡跟袁義說:“不要太師到了門口,袁誠他們不放行。”
袁義走出了偏殿。
安錦繡在袁義走了後,翻看一下自己的手掌心,兩個手掌心裏都是指套劃出來的血痕。摸了一下左手心裏的血痕之後,安錦繡突然就又把雙手握成了拳,到了這個地步,可供她做的選擇已經沒有了。安錦繡的心口發疼,心悸的毛病在這會兒好像要發作了。
上官勇怎麽辦?
上官平甯怎麽辦?
安錦繡問自己,她要把這父子二人置于何地?
沒人能給安錦繡一個答案,安錦繡也給不了自己一個答案。
站在金銮大殿台階上的安太師,擡頭看了看面前巍峨的大殿,搖了搖頭,安錦繡曾是上官婦的事一出,他們浔陽安氏還有什麽資格再做新皇的母族?
“父親,”二公子安元禮這會兒忍不住又催安太師道:“到底怎麽辦?”
“殿中的人還有鬧的嗎?”安太師問兩個兒子道。
“還是有人要找皇子殿下和宗親們,”安元文小聲回話道:“父親,這事也傷腦筋啊。”
“這不是什麽難事,”安太師道,現在橫在他們面前的難事是安錦繡!
“那父親準備怎麽辦?”安元文說:“就讓慶楠帶兵圍住金銮大殿了?”
安太師揉了一下眼睛,道:“我去見安妃娘娘,你們在這裏等我。”
“父親,”安元禮忙道:“現在後宮裏還有父親的人嗎?”
“安妃不會殺我的,”安太師正了正衣冠,跟二子道:“沒有安妃的命令,慶楠也不會沖殺上來,你們不用擔心。”
安元文和安元禮看着自己的父親走下了台階,兄弟倆憂心忡忡,有心幫忙卻完全沒有辦法。
“大哥,”安元禮問安元文道:“安元志是又怎麽了?”
安元文的嘴裏還泛着嘔吐之後的胃液酸味,說:“那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你沒事吧?”看着自家大哥蒼白的臉色,安元禮伸手扶住了安元文。
安元文搖了搖頭,安大公子這會兒全身泛着一股無力感,對現在正發生着的所有事,他都無能爲力。
慶楠看着安太師又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笑了一聲,說:“太師這是又有話要跟末将說了?”
安太師說:“我要去千秋殿。”
慶楠把頭點了點,說:“那太師請吧。”
幾個侍衛和玄武大營的人跟在了安太師的身後。
慶楠把這些人一攔,說:“太師,後宮裏現在很安全,您就不必再帶什麽侍衛了,娘娘也是浔陽安氏的出身,她還能害太師不成?”
“慶楠,”木方藝這時開口訓慶楠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慶楠把臉一沉,說:“那你們硬闖一個試試。”
安太師沖木方藝擺一下手,道:“木将軍不必擔心,我一人去即可。”
木方藝走到了安太師的身邊,小聲道:“娘娘不知道在做什麽打算,太師,若是你被娘娘扣在了千秋殿,那這裏?”
安太師小聲歎一口氣,道:“事情總要解決的,無妨。”
“讓路,”慶楠沖部下們喊了一聲。
朱雀大營的人給安太師讓開了一條路,狹小的隻能供安太師一個人走。
等安太師走過去後,慶楠看着木方藝又是一笑,說:“木将軍,開打不急于這一時,您再等等?”
“朱雀大營現在是你說了算?”木方藝問慶楠道。
慶楠說:“是,木将軍不樂意也沒辦法,我朱雀大營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有玄武大營的人聽不慣慶楠說話這個陰陽怪氣的調調,手裏握着兵器就要往前沖。
“都住手,”木方藝喝止了自己的部下們。
慶楠冷笑一聲,站着沒動。
金銮大殿裏的衆臣對于殿外發生的事,都知道,隻是沒人出來看上一眼。
安太師在内宮門看見了安元志。
安元志讓手下放自己的父親進後宮。
安太師往前走了幾步後,回身沖安元志招了招手。
安元志走到了安太師的跟前,說:“你找我姐?”
安太師說:“你現在想做什麽?”
安元志說:“這話我也想問你,九殿下成皇之後,你想幹什麽?”
“你聽你姐姐的話?”安太師問安元志道。
“我不可能讓人傷她的性命,”安元志看着自己的父親道:“誰都不行。”
“我何時說要傷她的性命的?”
“請吧,”安元志沒有回安太師的話,手往千秋殿的方向一伸,道:“我送你過去。”
安太師跟在安元志的身後走了一路,沒有再試圖跟安元志說話。
千秋殿的大門前,袁義看見安元志帶着安太師過來後,臉色更加陰沉了。
安太師走上了千秋殿前的台階,在袁義的面前停了下來,說:“娘娘現在還見我嗎?”
袁義把身子一側,說:“太師,請。”
安元志走進千秋殿後,問站在原地不動的袁義說:“你不進去?”
袁義說:“少爺還要傷主子不成?”
安元志搖了搖頭,說:“不會。”
“那主子就拜托少爺照顧了,”袁義語氣很冷地道。
“走吧,”安太師跟安元志道:“你沒發現袁總管這會兒不想理你嗎?”
安元志隻得轉身,帶着安太師往偏殿走。
安太師進了偏殿後,就問坐在坐榻上的安錦繡道:“九殿下現在在哪裏?”
安錦繡說:“九殿下無事,太師跟朝臣們都商議好了嗎?”
安太師說:“有不少朝臣要請皇子殿下和宗親們進宮。”
安錦繡挑眉道:“這個簡單,一會兒我讓元志帶兵去請他們。”
這就是不用自己出手幫忙的意思了,安太師沖安錦繡點一下頭,道:“娘娘英明。”
“除了要找皇子殿下和宗親們,朝臣們還說了什麽?”安錦繡又問。
安太師說:“娘娘,新皇登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是你們的事,”安錦繡說:“我隻問太師,九殿下年幼,他要如何處理國事朝政?”
安太師說:“自然是選人輔政。”
“輔政?”安錦繡身子往前傾了傾,說:“原來太師想的是輔政啊。”
安太師不動聲色道:“那娘娘想的又是什麽?”
“比起輔政,攝政不是更好?”安錦繡說:“太師真的隻是想輔政?”
安太師說:“是。”
“那跟着我的這些人怎麽辦?”安錦繡看着安太師道:“太師想給他們一個什麽位置?”
“娘娘,”安太師說:“這是政事。”
“後宮不得幹政,”安錦繡說:“可現在我們說的是九殿下!”
“就算你是九殿下的生母,”安太師跟安錦繡道:“有些事你也碰不得。”
安錦繡哈的一笑,道:“我這就讓慶楠帶人沖進金銮大殿去,一幫書生罷了,太師覺得什麽事我碰不得?”
“你要幹政?!”
安錦繡從坐榻上站了起來,說:“我幹政又如何?”
“你,”安太師倒抽一口氣,道:“後宮幹政者死。”
“那太師就殺我看看,”安錦繡的目光變得漠然,說道:“你現在有本事殺我嗎?”
“娘娘!”安太師大聲道:“你要招天下人的唾罵嗎?”
“要名聲的是太師,”安錦繡說:“我從來不怕人罵。”
安太師擡手指着安錦繡,手指發顫,道:“你可真是安家的好女兒。”
“這也是太師教的好,”安錦繡看一眼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安元志,跟安太師道:“你死了這條心吧,白承澤現在就帶兵在向南河,你以爲九殿下穿上了龍袍,他就能坐穩這個皇位了?你當白承澤是死人嗎?”
“那他白承澤就是叛臣賊子!”安太師大聲道。
“你跟元志說,善惡天道,”安錦繡說:“叛臣賊子成了皇帝,誰還敢說他是叛臣賊子?上官勇憑什麽當你的棋子?”
安太師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發了白。
“九殿下就是成了皇,你也得老老實實地當你的臣子,”安錦繡看着自己的父親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