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快馬在這天的正午時分,再次從雲霄關的北門而出,繞道趕往息龍山谷。
白承澤在大帳中接了旨,給了來傳旨的太監一筆份量不輕的打賞。
這太監也沒在意爲何白承澤領旨之時,帳中的人少得可憐,謝了白承澤的賞後,這太監帶着人便又往雲霄關趕了。
夏景臣送了傳旨太監一行人出了軍營,再回到軍帳中時,看見白承澤正坐着看手中的聖旨。
“有人問這一回我父皇的聖命是什麽嗎?”聽見夏景臣進帳的腳步聲,白承澤問夏景臣道。
夏景臣說:“有不少人問,我按爺的吩咐,說聖上催我們盡快動身。”
白承澤說:“有人生疑嗎?”
“應該沒有,”夏景臣道:“爺,我們這就走嗎?”
“你帶人先走,我在這裏再等一晚上,”白承澤擡頭看向了夏景臣,“明日大軍才出關,我父皇還有時間再派人來息龍山谷裏看一看。”
“聖上還會派人過來?”
“以防萬一,”白承澤道:“上官勇和安元志對你父親的事,心中一定生疑,難保我父皇不被他們說動,再派人來。”
“他們是想确定我父親死了沒有?”夏景臣問道。
白承澤道:“不确定一下,我四哥怎麽能放心?無事,你帶人先走,我過了今晚再走。”
夏景臣說:“那要留誰下來?”
“你帶着席家軍走吧,”白承澤道:“我身邊的這些人手夠用了。”
夏景臣說:“萬一到時候聖上發兵過來怎麽辦?”
“放心吧,”白承澤一臉笃定地道:“明天那一戰之後,我父皇沒有空再管我了。”
夏景臣說:“那爺你自己小心。”
“你去吧,”白承澤道:“見到上官睿後,不要被他用話套住,有什麽事都等我到了後再說。”
“是,”夏景臣應了白承澤一聲後,退出了帳去。
半個時辰後,白登進帳來說:“爺,夏将軍帶着席家軍退出山谷了。”
白承澤扔給了白登一塊令牌,道:“你去找我安排在路上的人,讓他們等夏景臣他們過去後,把路看死,再有人從雲霄關到了落月谷,我要了他們的命。”
白登忙領命道:“奴才遵命。”
“讓傳信的人進來,”白承澤又道。
白登應了一聲是,退出帳後不多時,一個五王府侍衛裝扮的男子走了進來,給白承澤行禮道:“爺。”
“你快馬回京,”白承澤小聲道:“告訴二殿下,就說事情可以做了。”
“是。”
“半月之内,這消息必須送到京城去。”
“是。”
“還有,去驸馬府找一個叫莫雨娘的女人,讓她離京來見我。”
這人說:“莫雨娘?是安五少爺身邊的那個?”
白承澤點一下頭。
這人又問:“爺,那您要讓她去哪裏見您?”
“等她南下尋我,我應該到向南河邊了,”白承澤道:“你讓她趕往向南河,在那裏等我。”
“奴才明白了,”這人領命道。
白承澤想想,又叮囑這人道:“你跟二殿下說,讓他務必小心安妃。”
“那要殺了安妃娘娘嗎?”這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問白承澤道。
白承澤的臉色一沉。
這人忙低頭道:“爺,這是二殿下問您的,這一次奴才從他那兒來,他讓奴才一定要跟您要一個準信。”
殺了安錦繡?白承澤突然就心頭火起,道:“這說到底還是他自己沒用,連個女人都鬥不過!”
白承澤的這個手下把頭低得更低了,小心跟白承澤道:“爺,您這裏不給二殿下一個準話,奴才隻怕二殿下到時候不好辦。”
白承澤起身在帳中踱了幾步,殺了安錦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隻是不讓安錦繡這個女人看到自己君臨天下的那一天嗎?他能不讓這個女人知道,選擇白承允是多麽可笑的一件錯事嗎?“你告訴二殿下,盡量不要害了安妃的性命,他可以囚她,但不要傷她。”
“爺!”
“你有話要說?”白承澤看向了這個手下。
手下把頭又是一低,說:“奴才不敢,奴才遵命。”
白承澤沖這個手下一揮手。
這個手下忙就退了出去。
到了這天的晚上,雲霄關的衛國軍駐軍地裏,衆将官一起坐在了上官勇的屋中。
上官勇把明日一早出關迎戰沙邺的事,跟衆将又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還要有一隊人馬守在聖上的身邊護衛。”
衆将官互看了看,這個差事聽着不錯,隻是守在世宗的身邊就不能上去殺敵了,這就意味着立不了戰功了啊。
安元志說:“袁威帶一隊人守着聖上好了。”
袁威叫了起來,說:“爲什麽是我?”
安元志說:“爲什麽不能是你?你還不樂意守衛聖上?”
“我,”袁威當然不能說自己不樂意護衛世宗,有些委屈地看向了上官勇,說:“侯爺,我想去殺敵。”
“姐夫,”安元志不等上官勇開口就道:“聖上知道袁威是你的親信,平日裏就是袁威跟在你的身邊,這種時候,你讓袁威去,不正好顯得你關切聖上的安危嗎?”
安元志這麽一說,上官勇覺得這話也對了。
袁威急了,說:“侯爺的親信又不止我一個人,憑什麽是我啊?”
安元志說:“行,你說個人來替你。”
自己去立戰功了,讓别人立不了戰功,這事袁威做不出來。
安元志一笑,說:“我們這支人馬,要去跟沙邺人玩命,還要分兵去奪下雲霄關西邊的附城,我們總共才多少人啊?你去聖上那裏,就憑你的這身武藝,我們也能少派一點人去聖上那兒,這樣不是很好嗎?”
上官勇問袁威道:“袁威,你願意去聖上那裏嗎?”
袁威白了安元志一眼,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不去嗎?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安元志說:“姐夫,就這麽定吧,讓袁威帶兩百衛營人馬去聖上那裏護衛。”
上官勇道:“袁威?”
袁威起身領命道:“侯爺,末将遵命。”
“那四殿下這一次跟聖上在一起嗎?”一個将官這時開口問道:“還是他待在城中?”
“四殿下也要出關,”上官勇道:“守城還是風家軍的事。”
安元志沒好氣地道:“四殿下會跟我們衛國軍在一起。”
“什麽?”沒有去帥府的将官們差不多都叫了起來。
安元志撇一下嘴,說:“叫也沒用,聖上決定的事,誰敢說不?”
“不是,”有将官問道:“四殿下的武藝到底如何啊?”
上官勇說:“應該能自保吧。”
“大哥,我們是去跟沙邺人玩命,能自保是什麽意思?”
安元志說:“還能有什麽意思?我們再分些人出來,保着四殿下呗。”
玩命都來不及了,還得保護一個武藝隻能自保的四皇子?衆将官的臉色全都變得不好看了,這是在耍他們玩嗎?
“你們也知道,”上官勇在這時隻能道:“四殿下如今也需要一些戰績。”
“可我們是去打仗啊,”有将官老大不高興地說。
“我們不打仗,四殿下還想着什麽戰績?”安元志說:“行了各位哥哥,我們現在護衛四殿下,日後四殿下也不會忘了我們的這份功勞的。”
白承允就是儲君這事,現在倒是衆人一緻的看法了。
“那我們誰去護衛四殿下?”有将官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看向了安元志,說:“元志,你帶着一隊人馬護衛四殿下吧。”
“我?”安元志險些跳起來。
“有你護在四殿下的身邊,聖上應該可以放心了,”上官勇道:“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這就是世宗的意思了?安元志看着上官勇道:“要不,我們再去勸勸聖上?”
“我勸過了,沒用,”上官勇道:“這也是四殿下自己的意思。”
衆将官不敢出聲抱怨,隻是臉都拉得老長。
一直說要走,但一直沒走成的,周宜留給上官勇的幕僚喬林這時開口了,說:“各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安元志說:“喬先生,你這話何意?難不成還有誰逼着四殿下出關嗎?”
喬林小聲道:“聖上在關外,四殿下這個儲君怎麽好在關中?”
白承允這個儲君并沒有被世宗擺在明面上,太子還是在京城的白承諾,隻要世宗一天不開口明示,白承允就不算是祈順世宗朝真正意義上的儲君。世宗出關迎敵,萬一白承允起了别的心思,讓世宗腹背受敵怎麽辦?這事不大可能會發生,可是萬一呢?
喬林的話大半的将官沒聽明白,可是上官勇和安元志卻是聽懂了。
安元志當下就冷笑了一聲,道:“那五殿下呢?聖上倒是放心他。”
喬林道:“五殿下不在城中啊。”
“好了,元志,”上官勇跟安元志道:“你帶着人去護衛四殿下,這事就這麽定下了。”
安元志也無話可說了,起身應了上官勇一聲是。
上官勇又叮囑了衆将幾句話,說到最後無非就是多加小心,不可麻痹大意這些衆将官都能倒背如流了的話。
“都去準備吧,”上官勇最後沖衆人一揮手。
衆人起身行禮之後,都退下去準備了。
上官勇這才問安元志道:“你這是在擔心袁威嗎?”
安元志說:“我擔心他什麽?”
“跟我說實話,”上官勇道:“到底怎麽了?”
“猶是春閨夢中人,”安元志跟上官勇說了一句。
“什麽?”上官勇沒聽明白。
“簽詞,”安元志道:“我跟袁威去了城裏的觀音廟一趟,他得了這麽一個簽詞,姐夫,袁威的這個是死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