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啊,隻是,”安錦繡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然後才道:“隻是聖上知道,憑着皇後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隻要九殿下不做皇帝,他給皇後的那紙诏書就是一張廢紙。”
袁義說:“現在這诏書不是可以被太子所用了嗎?”
“是啊,”安錦繡道:“我也許會被太子倒打一耙,明明是他想當皇帝,到了最後我會被他說成是要篡位的那一個。”
“聖上怎麽就想不到這個呢?”袁義說道:“他防着主子,就不知道防皇後和太子?”
安錦繡一笑,“皇後和太子在聖上的眼裏早就不值一提了,他隻是沒有想到白承澤會在跟他下這麽大的一盤棋罷了。”
袁義坐立不安,他這會兒就想着,幹脆什麽也不想了,就帶着安錦繡和白承意走吧,天大地大,總能讓他找到一個藏身之地吧?
安錦繡的手放在袁義的手邊上,手指上的那枚血玉戒在世宗出征之後,就被安錦繡摘下了,“其實聖上也沒有算錯京城這裏的事,皇後與太子的确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來,但願他在雲霄關那裏,不要出錯才好。”
袁義說:“白承澤留在了後軍,這還不算錯事?這種狼子野心的兒子,聖上怎麽能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安錦繡皺一下眉,她倒是能明白世宗的心思,事有輕重緩急,雲霄關的戰事是當前最先要解決的事,把白承允帶在身邊,一來軍中戰将如雲,再怎麽排,也輪不到白承允去上陣殺敵去,白承允不會有性命之憂,二來把藏栖梧打敗之後,自己可以幫着白承允在軍中立威,這是一舉兩得的事。
至于白承澤,解決了雲霄關的戰事之後,世宗再處理這個兒子的事也不遲,如果自己的身體撐不到大軍離開雲霄關之時,這個時候白承允已經在軍中成皇,完全有能力應付留在後軍,在軍中聲望遠不如自己的白承澤,如果自己還能撐到大軍得勝還朝的那一天,那他就親自來安排白承允與白承澤兄弟之間的事。
隻是,安錦繡歎了一口氣,事情真的會如世宗設想的這樣嗎?“夏景臣,”安錦繡跟袁義小聲道:“我就感覺這個人會壞事,早知道四殿下解決不掉這個人,我就自己想辦法了。”
這話袁義接不上,他也不可能現在跑到雲霄關那兒去,把這個夏景臣殺了。
“千萬不要出意外啊,”安錦繡歎了一句。
袁義說:“但願吧。”
安錦繡這會兒發現自己坐得靠袁義有些近了,忙往坐榻邊上挪了挪身子。
袁義從坐榻上站起了身來,走到桌前給自己和安錦繡倒了茶,聽安錦繡說着她對雲霄關戰事的擔心。袁義把茶杯遞到了安錦繡的手裏,不出聲地歎了一口氣。也不能說安錦繡對京城這裏的事不上心,隻是這人大部分的心思都在雲霄關那裏呢。
雲霄關這裏,世宗率大軍到了雲霄關的時候,南疆已經入冬了,隻是今年南疆的氣侯反常,入冬之後天一直晴着,沒有下雪。
世宗到了雲霄關後,親手扶起了跪地迎他的風光遠,又跟上官勇道:“衛朝,平身吧。”
“聖上,”風光遠恭恭敬敬地喊了世宗一聲。
世宗握着風光遠的手,喊着風光遠的字道:“元之,朕愧對于你啊。”
風光遠得了世宗的這句話後,忙就搖頭,道:“聖上,臣不敢當,臣爲聖上守土,這是臣的福份,臣不敢不盡心,臣,”風光遠話說到這裏,想到自己戰殺沙場的次子,三個女婿,重傷身殘了的長子,守了寡的三個女兒,自盡的長媳,風大将軍突然就哽咽了一聲,做将軍的人都是鐵石心腸,隻是面對家人時,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鐵石心腸呢?
世宗拍一下風光遠的手背,沒再說話,現在說什麽安慰的話都沒什麽意義。
風光遠傷感了一下後,很快就收拾了心情,跟世宗道:“聖上,請入城吧。”
世宗點一下頭,回頭跟白承允說了一聲:“我們進城。”
安元志這會兒站在上官勇的身後,看着白承允,小聲跟上官勇嘀咕道:“我現在真不想看到他,看到他我就來火。”
上官勇手往後一揚,在安元志的身上打了一下,讓安元志閉嘴。
袁威這會兒就站在安元志的身邊,說:“少爺,你就少說兩句吧。”
安元志撇一下嘴。
大軍随着世宗進了城。
世宗進了帥府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着白承允去帥府後宅,探望至今仍是重傷卧床不起的風珏。
将軍們等在帥府的正廳裏,有認識上官勇的,都走過來跟上官勇叙談幾句,以前他們基本上都是上官勇的上司,不過如今上官勇三戰封侯之後,将軍們如今再見上官勇,都得尊稱上官勇一聲侯爺了。
上官勇還是一貫的寡言少語,隻是趁着這個機會,把安元志介紹給将軍們認識。
如今的安元志卻是個善于與人相處的人了,經上官勇介紹跟将軍們認識了之後,安元志與将軍們站在大廳裏,倒是相談甚歡。
袁威這時把正廳裏的将軍們都看了一遍,小聲跟上官勇道:“侯爺,那個原先帶着夏景臣的劉高正沒有跟着聖上過來。”
上官勇說:“你确定?”
袁威點頭,說:“我把人都看過了,沒這個人,他是不是去安排駐軍去了,沒到帥府來?”
上官勇随意地問身邊的一個将軍道:“那個劉高正将軍這次是在前軍,還是被聖上留在後軍了?”
這将軍說:“他在後軍,怎麽了侯爺,你也認識劉高正?”
上官勇點頭。
袁威問這将軍道:“将軍大人,劉将軍怎麽不跟着聖上到雲霄關來呢?”
這将軍看袁威跟上官勇說話的樣子很随意,知道這個是上官勇身邊的親信,便不嫌袁威的将階低了,跟上官勇和袁威道:“聖上具體的安排我也不知道,隻是我聽說,五殿下很看重劉高正的樣子,親自跟聖上開口,把他要到了後軍去。”
袁威頓時就往上官勇的身上一倒,被安元志天天念叨着,袁威這會兒對皇位的事也上心,聽了這将軍的話後,袁威就感覺自己的腿一軟,這是劉高正也被白承澤拉過去了的意思嗎?
上官勇伸手扶了袁威一下。
這将軍看着袁威說:“你怎麽了?把你家侯爺當成柱子了,還是牆了?”
袁威幹笑了一聲,說:“突然腿抽筋了一下。”
這将軍沖着上官勇搖了搖頭,他也是出自周宜的門下,跟上官勇自然比别人還親近幾份。
上官勇說:“劉高正的事?”
這将軍跟上官勇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四,一個五,小聲道:“鬥的厲害,要不是這樣,我們來的還能再快些,最後還是五殿下自願留在後軍中的,說是大戰在即,自己不如躲開是非的好,你說,這是什麽話?”
上官勇說:“五殿下自願留在後軍?”
“是,”這将軍說:“我覺得他在後軍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怎麽說?”
“席琰跟他不對付啊,”這将軍壓低了聲音跟上官勇道:“後軍那裏以席家軍爲主,五殿下能在後軍那裏待得舒服?”
上官勇歎了一口氣,說:“這事反正我們也管不了。”
“是啊,管不了,就當看不到呗,”這将軍也是歎氣,随後又跟上官勇笑道:“你夜探沙邺軍營,把頂淩那厮生擒,救回了風珏,衛朝,聖上在軍中說過了,雲霄關這仗,你是首功之臣。”
上官勇擺了擺手,道:“運氣罷了。”
看着這将軍被别的将軍叫走之後,袁威小聲道:“我的天,五殿下這是裝嗎?他跟席琰不對付,席琰能把夏景臣收下?四殿下就看不出來五殿下在裝?”
上官勇看看還在跟人談笑風聲的安元志,跟袁威道:“這事我們回營後再說。”
“我身上都冒汗了,”袁威抹一把額頭,真就給他抹了幾滴汗下來,說:“這是不是要出大事啊?”
上官勇說:“元志平日裏都跟你說什麽了?”
袁威聲音輕到不能再輕地跟上官勇嘀咕道:“他說朝堂的事我是聽不明白,可是他說四殿下要是成不了事,夫人,我大哥他們就危險了啊!我現在一想到這事,我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睡着了也是做噩夢啊。”
上官勇搖下一頭。
袁威說:“侯爺,要不是這裏打仗,我都想跑回京城去,跟我大哥兩個護着夫人和小少爺先走了再說,總不能我們忙活了半天,最後死在四殿下的手上吧?這人也太沒用了這人!”
聽袁威說白承允沒用,上官勇突然感覺很喜感,白承允已經到了連袁威都嫌棄的地步了?安元志平日裏到底都說了白承允些什麽啊?
“侯爺?”袁威看自己抱怨了半天,上官勇都不說話,便喊了上官勇一聲。
上官勇說:“有什麽話回營再說吧,先等聖上過來。”
袁威這才閉了嘴,老老實實地站在了上官勇的身邊,像個親兵一樣。
世宗這時坐在風珏的床榻前,聽向遠清跟他說風珏的傷情。
風珏的神智已經清醒,隻是身體太過虛弱,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這會兒世宗坐在他的床榻前,風珏也仍是在昏睡。
世宗不用向遠清跟他說風珏雙目失明,他光看風珏凹陷的雙眼,也能知道風珏的雙眼一定是盲了,“子嗣呢?”世宗問向遠清道:“他這樣,到底能不能有子嗣,你跟朕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