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澤倒也沒有懷疑楊氏的話,憑着他與安錦繡現在的關系,安錦繡跟他的女人們隻說一些客套話,這也合乎情理。
“爺,”楊氏看白承澤沒有懷疑自己的話,便問白承澤道:“您昨天去了桃枝園?”
白承澤道:“是,有什麽問題嗎?”
楊氏道:“康妹妹進府也不少時日了,爺什麽時候收康妹妹進房?妾身還想爲康妹妹再做些準備,看看她那房裏是不是還要再添些東西。”
白承澤看着楊氏,突然就是一笑,道:“你還真是賢惠。”
楊氏說:“妾身這也是想伺候好爺。”
“不必了,”白承澤道:“她那間房已經很好了,就要過年了,你手上的事應該很多吧?”
楊氏忙笑道:“爺放心,過年的事,妾身正在準備呢。”
“你退下吧,”白承澤道:“康氏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不用管。”
“那康妹妹那裏?”
“雖說就要過年了,隻是她的父親新喪,你不要去打擾她,”白承澤道:“我想她也不會願意跟你們一起熱鬧過年的。”
“妾身知道了,”楊氏笑道:“還是爺體貼。”
白承澤随口道:“爺也體貼你啊,怎麽,吃醋了?”
楊氏笑着給白承澤行了一禮,說:“爺忙吧,妾身告退了。”
白承澤點一下頭。
楊氏出了白承澤的書房後,臉就冷了下來,回到自己的房中,就跟緊跟着她進屋的陪嫁婆子道:“我就知道,這個康氏是個壞事的!”
婆子慌忙就把房門關上了,跟楊氏道:“夫人,爺要跟康氏圓房了?”
楊氏往坐榻上一坐,氣道:“遲早一天的事。”
“那,”婆子走到了楊氏的身前,小聲道:“夫人有什麽打算?”
楊氏看着自己的這個陪嫁婆子,說:“我還能管着爺不讓他跟康氏圓房?”
婆子道:“圓房管不了,不讓她生子,夫人能管啊。”
楊氏揪着手裏的帕子,白承澤的子嗣一向艱難,到了如今,府裏也不過兩子一女,楊氏還真沒動過這樣的心思。
“夫人,”這個跟着楊氏一起姓楊的婆子道:“你都說了,這個康氏可能得寵,這個女人你不能不防啊。”
“你那裏有什麽?”楊氏猶豫了半天,還是問楊婆子道。
内宅裏,害人子嗣的事,有很多手段,楊婆子卻直接拿了一個瓷瓶出來,跟楊氏說:“夫人,這是奴婢跟府外的一個老姐妹拿的。”
楊氏沒接楊婆子手裏的這個瓷瓶,道:“你在府外的老姐妹?是誰?”
楊婆子笑道:“是别府裏的奴婢,這是她家主母用的東西,說是對女人的肚子最管用。”
“别府,”楊氏道:“那我就不多問了。”
楊婆子忙給楊氏行禮道:“奴婢謝夫人體諒。”
“直接給她喝嗎?”楊氏問道。
“這東西沒有味道,”楊婆子打開了瓶蓋讓楊氏聞,說:“往水裏加一點就成了。”
楊氏望着楊婆子手裏的瓷瓶又猶豫了起來,康春淺不一定就能得寵,她做下這種事來,若是讓白承澤知道了,就是死路一條,冒這種險值得嗎?
千秋殿的小花廳裏,一個管事嬷嬷站在安錦繡的面前,給安錦繡行禮道:“主子,奴婢回來了。”
安錦繡擡頭望着這個嬷嬷一笑,道:“那個楊氏怎麽說?”
嬷嬷道:“她收了銀子,說一定替奴婢把事情辦好。”
“辛苦你了,”安錦繡道:“她有生疑嗎?”
嬷嬷搖頭,說:“奴婢是照着主子教得話說的,隻說我家主人跟康氏在做姑娘的時候就有仇,這一次聽家中的老爺說,康氏可能會被擡爲五王妃,我家主人不想看着康氏得意,所以才生了這樣的心思。”
“她相信這話嗎?”安錦繡問道。
嬷嬷跟安錦繡笑道:“主子,奴婢看這個楊氏是個貪财的人,她既然愛财,我們也給了她錢,那她就一定會爲我們做事。至于這個楊氏信不信主子的托詞,奴婢覺得一點也不重要。”
安錦繡點了點頭。
嬷嬷說:“主子,這樣一來,那個康氏就會死嗎?”
安錦繡道:“東西我給出去了,隻是這個楊氏側妃不一定有用的本事。”
嬷嬷忙道:“那主子的意思是?”
“看看吧,”安錦繡說道:“這一次康氏不死,我再動手好了。”
嬷嬷想不出來,安錦繡坐在宮裏,不借他人的手,要怎麽殺一個呆在五王府,足不出戶的女人,不過嬷嬷沒細問安錦繡,道:“奴婢知道了。”
“你退下吧,”安錦繡沖這嬷嬷一揮手。
嬷嬷忙垂首退了出去。
嬷嬷出去後,安錦繡把手裏正做着的外袍拎起來抖了一下,跟一旁躺椅上躺着的袁義說:“你試試看,讓我看看大小。”
袁義笑着說:“主子,我現在動不了。”
安錦繡走到袁義的跟前,拿衣服在袁義的身上比劃了一下,說了一句:“肩膀這裏大了一點。”
袁義看看安錦繡手裏的外袍,說:“主子,我在宮裏哪有機會穿這種衣服?”
安錦繡不在意地道:“你在千秋殿穿好了,你原先的那套沾了血,洗也洗不幹淨了。這衣服,”安錦繡把外袍拎在手裏又看了看,這衣服的顔色是有點發暗紅,安錦繡問袁義道:“是不是不喜歡這顔色?”
“喜歡,”袁義笑道:“主子做的,我怎麽敢嫌棄?”
安錦繡就坐在了躺椅旁的椅子上,開始改外袍的肩膀。
袁義說:“康春淺這次能死嗎?”
“死不了,”安錦繡直接說道。
袁義皺眉道:“既然知道她死不了,主子還安排這事做什麽?”
“楊氏不吃一次虧,怎麽能知道康春淺一定得死呢?”安錦繡說道:“康春淺進五王府有這些日子了,這個楊氏不是什麽事也沒做麽。”
袁義說:“這個楊氏管着白承澤的内宅,連殺個人的本事都沒有?”
安錦繡弄着針線的手就是一停,這個楊氏側妃對她來說,也是前世裏的老熟人了,看着很厲害的一個人,其實心中沒什麽決斷,不是一個成事的人。“她沒這個本事,”安錦繡跟袁義說:“還是不要指望她能爲我做成這事了。”
袁義說:“那讓她知道了康春淺一定得死,那她也沒辦法啊。”
“我後面會用得上這個楊氏,”安錦繡說着,用嘴咬斷了一個線頭,道:“先看看這一次楊氏能把這事,做到什麽地步吧。”
袁義從安錦繡的身上揀起了一根絲線,道:“少爺這一回又挨打了。”
“将軍也不會真打他,”安錦繡顧着手上的針線,低着頭跟袁義道:“說什麽卧床養傷,一定是裝傷呢。”
袁義說:“太師也太小心了。”
“現在這個時候,小心一些是對的,”安錦繡說:“我若是小心一些,你就不會受傷了。”
“這怎麽能怪主子呢?”袁義忙道。
安錦繡歎氣,沖袁義搖了搖頭,說:“你别說話了,向遠清說你要多睡睡,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吧。”
袁義這裏還沒來及說話,白承意已經大喊着母妃,從外面一頭沖進了小花廳。
“你手上的是什麽?”安錦繡看着白承意手裏拎着的一根長樹枝問道。
“棍子,”白承意轉着樹枝給安錦繡看,說:“母妃,這是七九給承意從樹上摘下來的,七九也會飛哦!”
安錦繡看向了跟進來的七九。
七九白淨的臉皮一下就漲紅了,跟安錦繡搖手,說:“主子,不是,奴才不是……”七九緊張之下,話說得結結巴巴不說,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逼七九的?”安錦繡看七九這樣子,馬上就問白承意道。
“沒有,我命令他的,”白承意理直氣壯地說道:“父皇說的,七九得聽我的話。”
安錦繡看看白承意手裏的樹枝,再看看兒子身上,早上剛換的衣服,這會兒已經又是泥又是水了,外面也沒有下雨,也不知道白承意這是從哪裏沾來的。
“母妃,承意練一套棍法給你看,”白承意往安錦繡的跟前湊。
“七九,你帶九殿下去洗澡吧,”安錦繡命七九道。
“我不洗澡,”白承意馬上就喊了起來。
“不行,”安錦繡說:“你不洗,我就帶你去見聖上。”
白承意馬上就不叫了,說:“母妃,四哥現在一定在父皇那裏。”
安錦繡笑道:“那就讓四殿下也看看九殿下的棍法好了。”
腦子又出現了白承允不苟言笑的樣子,白承意拖着樹枝往小花廳外跑,說:“我去洗澡,七九我們快走。”
七九要給安錦繡行禮。
安錦繡沖七九擺了擺手,說:“不要行禮了,你去看着他吧。”
七九追了出去。
袁義想笑,可是又怕自己一笑,帶動了傷口會疼,便忍笑跟安錦繡道:“聖上什麽時候才給九殿下安排老師?”
安錦繡說:“教他讀書的老師?”
袁義點頭。
“不知道,”安錦繡搖頭道:“聖上的身體現在看着好像又好了一點。”
袁義臉上的笑意馬上就消失了,說:“榮雙怎麽說?”
“我沒有問他,”安錦繡道:“現在四殿下盯着禦書房,我與榮雙最好少說話,省得招他的猜疑。”
“四殿下就是新皇了吧?”袁義小聲問安錦繡道。
“還不到最後的時候呢,”安錦繡歎道:“誰知道後面又會發生什麽事?”
袁義沉默了,看着安錦繡替他一針一錢地忙活着外袍,最後被困意打敗,閉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