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舟一家人的命就是上官平甯救的,這會兒範舟已經哭過一場了,看着安元志說:“那個榮雙大夫的醫術到底行不行啊?小少爺喊他看不到了。”
“他是太醫,”安元志惡狠狠地道:“你說他行不行?”
範舟抹眼淚。
“哭有個屁用!”安元志說:“你去找那個白柯!”
範舟說:“白柯是誰?”
安元志這才想起來,範舟沒見過白柯。
“就是他害得小少爺?”範舟問安元志道。
“你去給我盯住五殿下,”安元志道:“他要是想走,你就來告訴我。”
範舟也不問安元志爲什麽要這麽做了,點了點頭後,就往前廳那裏跑了。
安元志帶着半碗泥土回到自己卧房的時候,站在卧房外聽不到上官平甯的聲音,安元志就感覺心髒一下子停跳了,一頭沖進卧房裏,喊了一聲:“平甯?”
上官平甯這會兒被上官勇抱在懷裏按着雙手,袁白蹲那兒按着他的兩隻小腳,榮雙正拿清水在沖上官平甯被毒水濺到的左眼。聽到了安元志喊自己,上官平甯也隻是哼了一聲。
榮雙一邊沖洗着上官平甯的眼睛,一邊哄上官平甯道:“小少爺再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上官平甯小臉煞白,但沒哭。
安元志走到了跟前,看一眼小外甥,跟榮雙說:“水浸到地裏去了,我把土帶回來了,這個能用嗎?要是不行,我再去想辦法。”
榮雙道:“先等一下吧,我覺得小少爺的眼睛還好。”
安元志說:“還好?他不是看不到了嗎?”
上官平甯聽安元志這麽一喊,忍不住了,聲帶哭音地問安元志道:“舅舅,平甯瞎了?”
“不可能,”安元志忙道:“瞎了,舅舅就給你找一隻好眼睛來換上。”安元志是拿定了主意,上官平甯要是出了事,他就是拼着一身剮,他也要去跟白承澤拼命,新仇舊恨一起了結。
上官勇抱着兒子沒出聲,這會兒誰也看不出上官勇在想什麽。
安元文走進來後,看榮雙正蹲那兒忙活着,沒敢開口問話。
榮雙爲上官平甯沖洗眼睛,沒用多長的時間,隻是屋裏的人都感覺度日如年一般。
安元志急得在卧房裏轉圈。
榮雙道:“五少爺,我開一張方子,你讓下人去抓藥熬了。”
安元志忙拿了紙筆在手裏,說:“你說。”
榮雙口述了一張藥方出來,道:“務必過三次水。”
安元志把藥方放在了袁白的手裏,說:“你去辦。”
袁白忙就往外走。
安元文說了一句:“府裏有藥房,你讓下人帶你去。”
安元志說:“他知道去哪兒找下人啊?你帶他去啊。”
安元文追着袁白走了出去。
榮雙這時把手裏的水杯放下了,道:“侯爺把小少爺抱平吧。”
上官勇這才道:“他怎麽樣?”
“毒中的不深,”榮雙道:“先敷藥看看。”
“平甯,”安元志問上官平甯道:“你現在能看到嗎?”
上官平甯的左眼已經腫成了一個桃子,睜都睜不開。
榮雙将上官平甯的左眼眼皮扒開,屋裏的大人們一起伸頭看,就看見小家夥的眼睛,眼珠還是黑色的,但眼底已經完全紅了。榮雙伸手在上官平甯的眼前晃了晃手指,看上官平甯的左眼珠還是能随着他的手指動,松了一口氣道:“小少爺,能看見我的手指嗎?”
上官平甯先點頭,然後說:“看不清。”
“沒事,”榮雙說:“受傷了麽,要養一陣子才能看清啊。”
上官勇道“要多久?”
“這個難說,”榮雙說:“要看眼睛消腫的快不快。”
“不會瞎?”上官勇又問。
上官平甯在上官勇的懷裏就是一哆嗦,他年紀小歸小,但也知道瞎是怎麽一回事。
上官勇忙輕拍兒子的後背。
榮雙大聲道:“不會,小少爺放心吧,過些日子眼睛就會好了。”
上官平甯說:“因爲我不哭嗎?”
榮雙用手巾替上官平甯擦着小臉,笑道:“是啊,因爲小少爺沒有哭,所以眼睛就沒事了。”
“我是男子漢,”上官平甯說了一句。
小孩兒帶着哭音的話,讓在場的大人們都笑不出來。
安元志道:“是啊,平甯是小男子漢了,以後平甯也不能哭啊。”
上官平甯點了點頭。
榮雙說:“我去看看藥,不能讓小少爺哭,痛也不能用手去揉,用冷巾捂一捂會好一點。”
安元志點了點頭。
榮雙又跟上官勇道:“侯爺,下官先告退一下。”
“勞煩你了,”上官勇沖榮雙點頭緻謝道。
榮雙濕着手走了出去。
“疼不疼?”上官勇小聲問兒子道。
“疼,”上官平甯小聲道。
“你們出去看着一些,”安元志跟死士侍衛們說:“不要讓不相幹的人靠近這裏。”
袁英幾個人忙走了出去。
安元志看着死士侍衛們出去了,才跟上官勇說:“讓平甯上床躺着去吧。”
上官勇說:“我帶他回去。”
“回什麽啊?”安元志說:“這不替他弄藥去了嗎?把藥敷了再走也不遲啊。”
上官勇這才把上官平甯抱到了安元志的床上。
安元志怕上官平甯冷,自己動手,爲上官平甯拿了一個炭焐子來,往焐子裏加炭的時候,安元志才發現自己的手這會兒抖的厲害。
上官勇想松開上官平甯,讓兒子在床上躺好了,可這會兒小家夥雙隻手都揪着他的袖子不放,上官勇隻得坐到了床上,讓上官平甯好繼續抓着他。
安元志拿了炭焐子來,說:“平甯冷不冷?”
“不冷,”上官平甯小聲道。
安元志把炭焐子放在了上官平甯的腳頭,說:“把眼睛閉上,這個時候就不要費眼力了。”
上官平甯拿右眼看上官勇。
上官勇把兒子的眼皮往下一抹,說:“乖,睡一會兒,我就在這裏。”
安元志也坐在了床上,說:“小睿子呢?”
“我讓他回去替你接待賓客了,”上官勇道。
安元志說:“這個時候,還管什麽客人啊?”
上官勇道:“你不要胡鬧,這個婚事事關皇家,不能兒戲。”
“去他媽的皇家,”安元志罵道:“你怎麽會讓白柯那個小崽子傷到平甯呢?”
“是我大意了,”上官勇道:“那茶水應該是我喝的。”
“我去他媽的!”安元志跳了起來,隻是被茶水濺到了眼睛,上官平甯就成這樣了,上官勇要是一杯水喝下去,這人不當場死?
上官平甯聽到安元志罵娘,又害怕地往上官勇的懷裏鑽了鑽。
上官勇隻得又哄兒子:“沒事,舅舅在罵壞人呢。”
安元志看上官平甯這會兒驚魂未定的樣子,隻得壓低了聲音,道:“這不可能是那個小崽子的主意,一定是他老子!”
上官勇回想一下上官平甯端着小茶杯要喝的樣子,心有餘悸,要是這個小兒子沒了,他要怎麽跟安錦繡交待?這個兒子是安錦繡拼了命爲他生下的,因爲自己的一時大意,再跟長子平安一樣沒了,上官勇不敢想這個結果。
安元志在床邊上呆站了一會兒後,突然就跟上官勇道:“那對父子還能留嗎?他們不死,我們還怎麽活?”
上官勇鎖着眉頭,說起殺人,他其實比安元志更能狠下心下手。
“太師,”門外這時,傳來了袁英幾個人的聲音。
“讓太師進來,”上官勇跟安元志道。
“進來,”安元志扭頭喊了一聲。
“你喊誰進來?”上官勇瞪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隻得走到了門前,打開了門。
安太師這會兒就站在門前,看了安元志一眼後,走進了屋中。
上官勇看着安太師進屋來,也沒有起身,隻是喊了安太師一聲。
“我聽說平甯的眼睛保住了?”安太師走到了床前小聲問道。
上官勇點了點頭。
安元志道:“都是那個……”
“你閉嘴!”安太師回頭訓兒子道:“一遇上事,你就隻會嚷嚷嗎?孩子還睡在這裏,你喊什麽?誰嗓門大,誰就厲害了?”
安元志這才閉了嘴。
“疼,”上官平甯這時又跟上官勇哼哼。
安元志忙去擰了冷毛巾來,替上官平甯捂眼睛。
安太師道:“到底發生了何事?衛朝,你跟我說。”
上官勇也不瞞安太師,把事情說了一遍。
安太師聽了後,在床前踱了幾步,道:“柯小王爺呢?”
上官勇道:“跑了”。
安元志說:“五殿下知道他自己或者派哪個大人來,我姐夫不會碰他的東西,他弄個小孩子來做這種投毒的事,這個人是不是太沒臉沒皮了?”
安太師看着上官勇道:“這個柯小王爺跟衛朝你很熟?”
“怎麽能不熟?”安元志沒好氣道:“這小崽子以前沒少纏姐夫,在江南的時候,他還來營裏找過姐夫。”
安太師說:“這事五殿下知道?”
上官勇搖頭,說:“我不清楚”。
“這父子倆是一瓢貨,”安元志道:“白承澤有什麽不知道的?”
安太師背着手又在床前踱步。
安元志連着給上官平甯換了幾次毛巾,嘴裏跟安太師道:“我要去聖上那兒告他們父子去!”
這時榮雙帶着袁白走了進來,看見安太師也在屋裏,忙給安太師行禮。
安太師沖榮雙擺手,道:“榮大人就不必多禮了,孩子的傷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