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義閃身進小花廳,安錦繡光看袁義的臉色,就知道這是又出了什麽不好的事了。
袁義到了安錦繡的身邊後,跟安錦繡耳語道:“蔣妃在慎刑司撞牆自盡了。”
安錦繡的右手手指敲了一下桌案。
袁義說:“太醫已經去看過了,蔣妃把頭骨都撞裂了。”
安錦繡說:“她不是被鎖着的嗎?”
袁義說:“今天早晨,慎刑司給蔣妃送了飯,解了她的右手,讓她吃飯的。”
“那個送飯的人呢?”安錦繡問道。
袁義搖了搖頭,“畏罪自殺了。”
“也是撞牆?”
“用自己的腰帶上吊死了,”袁義小聲道:“被發現的時候,身子都僵了。”
安錦繡拍了一下桌案。
四九停下了動作。
白承意看看四九,看四九看安錦繡,便也看向了安錦繡,說:“母妃,你怎麽了?”
“沒事,”安錦繡望向了白承意笑道:“九殿下跟四九去園子裏玩一會兒吧。”
白承意說:“那承意能去看紫鴛嗎?”
安錦繡點頭,說:“去吧。”
白承意把四九的手一拉,說:“四九,我們去看紫鴛。”
四九知道安錦繡跟袁義有話要談,給安錦繡行了一禮後,帶着白承意走了出去。
“蔣妃不可能自殺,”安錦繡跟袁義說道:“一定是被人殺了。”
“那我去慎刑司看看,”袁義忙就說道。
“我也去吧,”安錦繡站起了身,“蔣妃死了,我不去好像說不過去。”
袁義點一下頭,安錦繡主管着帝宮,宮裏死了一個妃子,不管這人有罪沒罪,安錦繡都應該去看一下的。
等安錦繡帶着袁義又到了慎刑司,全福正跪在吉和的跟前,自扇着耳光呢。
“娘娘?”吉和看見安錦繡進屋來,忙就站起了身。
安錦繡看了全福一眼,說:“好了,不要再打了,你死了,蔣妃也活不過來。”
吉和跑到了安錦繡的跟前,說:“娘娘,這個奴才實在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蔣妃的屍體呢?”安錦繡也不坐,站着問吉和道。
吉和說:“娘娘要去看?”
“帶路,“安錦繡道。
安錦繡這會兒看着跟平常沒什麽兩樣,但吉和不敢多言,跟安錦繡說:“娘娘請,奴才給您領路。”
全福跪在地上,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安錦繡說:“你起來吧,跟我一起過去。”
全福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在慎刑司專門放置屍體的屋中,安錦繡看到了蔣妃的屍體。屍體已經被清洗過,血和腦漿被洗掉了,那塊翹起的頭骨也被按了下去。
袁義伸手在蔣妃的頭上摸了一下,說:“骨頭裂開了。”
安錦繡問吉和道:“聖上怎麽說?”
吉和小聲道:“聖上就說了一句話,說死了就死了吧。”
袁義說:“太醫也說她是自殺?”
吉和點頭,說:“是啊,太醫看不出……”
袁義這時把蔣妃已經梳理好的頭發打散了,往兩邊一扒拉。
吉和的後半截話說不出來了。
安錦繡倒抽了一口氣。
被袁義扒開了頭發之後,蔣妃的頭上現出了一個青紫色的手印,看着就是一個男子的手印。
袁義拿手在這手印上比劃着,說:“蔣娘娘應該是這樣被人按着,往牆上撞的。”
安錦繡看向了吉和,說:“太醫沒有發現這個?”
吉和搖頭,望着這個手印發着愣。
袁義說:“替蔣娘娘梳頭發的人也沒有發現?”
吉和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忙跟安錦繡說:“娘娘,奴才這就去抓人。”
安錦繡說:“這兩個人離開這裏多久了?”
吉和又呆住了,那個太醫就不說了,爲蔣妃梳洗的宮人都走了一個時辰了啊。
“人怕是都不在了,”安錦繡小聲道:“你命人去看看吧。”
吉和都沒應聲,直接跑了出去。
安錦繡跟袁義說:“你去看看那個死了的太監。”
袁義走進了旁邊的一間屋裏,死了的這個太監的屍體就被在地上,沒有被打理過,身上也沒有蓋東西。袁義把這太監的脖子看了看,脖子上是有一道勒痕,看着像是上吊死的。袁義在這太監的屍體前蹲了一會兒,最後動手把這太監的衣服脫了下來,在這太監的後腰處看到了一個手印。
“媽的,”袁義小聲罵了一聲,伸手對比了一下這個手印,跟蔣妃頭上的那個手印大小一樣。
安錦繡在屋中,自己動手給蔣妃簡單挽了一個發髻。
袁義推門走了進來,怕吓到就站在屍體旁邊的安錦繡,袁義沒敢再走路不出聲,推門的同時,就喊了安錦繡一聲。
安錦繡回頭看看袁義,說:“怎麽樣了?”
袁義做了一個捏着東西,往上提的動作,說:“他是被人這樣挂到繩索裏去的。”
安錦繡把蔣妃的屍體重新又用布蓋上了。
袁義說:“這宮裏的人,看來是清不幹淨了。”
“昨天白承澤來過,”安錦繡小聲跟袁義道:“知道我沒殺蔣嫣然,他這是先下手爲強了。”
“真能是他?”
“不會錯的,”安錦繡轉身往外走。
吉和這時又跑到了小屋的門外,看到安錦繡從屋裏走出來了,直接就往安錦繡的面前一跪。
安錦繡說:“人都死了?”
吉和搖頭,說:“娘娘,那個太醫被五殿下跟聖上要走了,說是府裏的兩位小王爺昨天晚上被驚着了,想讓太醫去看看。”
袁義忙道:“那個宮人呢?”
“死了,”吉和說道:“說是殉主。”
“你讓芳草殿的人爲蔣妃梳洗的?”安錦繡問道。
吉和給了自己一記耳光,說:“奴才該死!”
“起來吧,”安錦繡沖吉和擡了擡手。
全福一直縮在一旁沒敢吱聲,這會兒就更像耗子一像藏着了,生怕安錦繡想起他來。
安錦繡往外走。
吉和起身後,還要跟安錦繡說認罪的話,看見袁義沖自己搖頭,便閉上了嘴。
安錦繡默不作聲地走出了慎刑司的地牢,從暗不見天日的地牢裏出來後,被外面明亮的陽光剌了一下眼睛。
袁義在後面輕輕托了安錦繡一下,說:“主子,要去找那個太醫嗎?”
安錦繡回身,看了看吉和和全福,道:“就當蔣妃是自殺的好了。”
全福頓時感覺自己又有活頭了。
吉和卻驚道:“娘娘,這事就這麽算了?”
“人都死了,再查下去沒意思,”安錦繡說着就往全福的跟前走了幾步,道:“這事不是你不小心,怪不得你,事情就到此爲止,不要再提了。”
“娘娘?”全福望着安錦繡想哭。
“那個剌客的屍體呢?”安錦繡問道。
“聖上下旨把他扔出宮去,”全福說道。
袁義說:“不查了?”
吉和小聲道:“蘇大人會查這個剌客的身份,但屍體不能再在宮裏放着了。”
“給他找口棺材,”安錦繡道:“讓他入土吧。”
“奴才遵命,”吉和領命道。他感覺安錦繡應該是認識這個剌客,可是這話吉和沒敢問,這麽一問,千秋殿鬧得這一出,就像是安錦繡玩得一出苦肉計了。
“去雯霞殿,”安錦繡扭頭跟袁義道。
袁義點了一下頭。
全福看着安錦繡一行人走遠了後,人還站在慎刑司的大門外,就又給吉和跪下了,說:“師父,全福又給您丢臉了。”
吉和白了全福一眼,說:“安妃娘娘都不怪你了,我敢怪你嗎?”
全福給吉和磕頭,說:“師父,徒弟就是覺得丢人。”
“滾起來吧,”吉和小聲道:“你小子也算命大。”
全福打量一下吉和的臉色,感覺自己的師父這會兒不是在跟自己說反話,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
吉和的腦子這會兒亂,這讓他沒心情再跟全福計較了。方才苦肉計三個字出現在他腦子裏以後,吉和就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能真是安錦繡玩得一出苦肉計,光憑着那天安錦繡去東宮,沒帶着袁義,這就不對勁。
全福說:“師父,您這會兒在想什麽?”
吉和說:“滾,這兩天别讓我看到你!”
全福縮着肩膀,滾牆根站着去了。
吉和望着千秋殿一行人的背影,想着安錦繡可能早就知道蔣妃的事,隐而不發,玩了一出苦肉計後,将蔣妃和芳草殿,還有何炎,還有宮裏那三百多号人一網打盡,吉和就隻能在心裏喊一聲老天爺了。
安錦繡坐在步辇上,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跟袁章說:“你去問問吉和,宮裏籍貫西江的人有多少。”
袁章答應了一聲後,轉身往慎刑司跑。
吉和都想進慎刑司了,看見袁章往自己這裏跑,忙又站下來等。
袁章到了吉和的跟前,小聲道:“大總管,我家主子問宮裏籍貫西江的人有多少。”
吉和忙哎呀了一聲,說:“瞧我這腦子,把這事給忘了。小袁章,你去回娘娘的話,就說一共五十六個人,我把這些人都看起來了,就等着娘娘的一句話呢。”
袁章得了吉和回話後,轉身又跑。
吉和說:“跟娘娘說,蔣娘娘的事,奴才一定辦好。”
“知道了,”袁章大聲應了吉和一聲。
袁義走在步辇旁,跟安錦繡道:“這下康春淺怎麽辦?還是我去一趟吧。”
“不用你冒險,”安錦繡小聲道:“沒有了那個剌客,她暫時害不了人,我們等着看她全族被滅吧,也許那時,她活着比死了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