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澤走到了康春淺的面前,說:“你知道什麽?”
康春淺說:“爺,我們就要在這裏說話嗎?”
“我的耐心有限,”白承澤道:“有話你就盡快說。”
康春淺便跟白承澤說道:“安妃娘娘是幫着四殿下的人,東陽沈家,還有沈妃娘娘之事,全是她一手策劃的。”
白承澤沒有斥康春淺在說胡話,而是道:“證據呢?”
“殺沈大公子夫婦的人,是四殿下派去的,”康春淺跟白承澤道:“妾身想這件事,爺應該已經查出來了。”
白承澤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道:“你有證據嗎?”
康春淺說:“爺去江南之後,四殿下有大動作,都是去了千秋殿之後,爺不覺得這事很巧合嗎?”
白承澤轉身往前走去。
康春淺跟在了白承澤的身後,小聲道:“爺知道蘇相家的小姐爲何會進宮嗎?”
“爲何?”
“這話說起來有點長,”康春淺道:“蘇相想投靠爺,隻是那時爺人在江南,所以蘇家找到了沈妃娘娘,沈妃娘娘便向蘇相提出了一個要求,隻是之後蘇養直大人在千秋殿,沒有搜出安妃娘娘的那個男人。之後的事,妾身想爺應該能想到了,安妃娘娘逼死了蘇嫔,逼着蘇家把小女兒送到了宮中,永無出頭之路。”
這倒是像安錦繡的手法,白承澤走着走着,突然擡頭看了看天空。
康春淺還是語調不急不慢地道:“爺,沈妃娘娘和沈家的事,您不能不問啊。”
白承澤聽康春淺說着話,從頭沉默到尾。
“爺,妾身也知道,安妃娘娘跟爺也私下見過面,”康春淺說:“她既然恨沈妃娘娘,恨之欲死,安妃娘娘爲何還要幫爺?妾身看,她之前是想在爺與四殿下之間兩頭讨好,現在聖上看重四殿下,安妃娘娘會怎麽想?她會不會認爲四殿下已經是未來的天下之主了?”
“放肆!”白承澤回頭訓斥了康春淺一聲。
康春淺沖白承澤一躬身,道:“妾身知錯了。”
“你的膽子還真是大,”白承澤冷冷地道:“跟我說這些話,你不想活了嗎?”
“安妃娘娘在宮裏應該沒有發覺,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康春淺還是不卑不亢地道:“安妃娘娘沒有防備,那她就會暴露出很多秘密來。”
“這個人是誰?”白承澤問道。
“蔣妃,”康春淺跟白承意說了這兩個字。
蔣妃?白承澤一下子都想不起來,這個蔣妃是什麽人。
康春淺說:“她是七殿下的生母,五殿下您想起來這個蔣娘娘是誰了嗎?”
白承澤道:“原來是那個賤婦。”
康春淺神情不變,跟白承澤道:“爺,蔣娘娘當年做那事,也隻是想自己過的更好,誰不是往高處走呢?就像爺心懷天下,如今這樣費盡心機,不也是想有朝一日大展鴻圖之志嗎?”
“你把我跟一個賤婦相比?”白承澤說道:“康氏,你不要以爲跟我說了這些話後,我會對你高看一眼。”
康春淺一笑,道:“爺,蔣娘娘的姐姐,是妾身的大嫂,所以妾身與蔣娘娘也算是親戚。”
“所以呢?”白承澤問道。
“所以爺,蔣娘娘是真心想幫爺的,”康春淺道:“爺何必再罵她是賤人?在帝宮那樣的地方,妾身不相信有誰可以高貴的起來。”
“她想要什麽?”
“七殿下日後就全指望爺了。”
“那個剌客呢?”
“爺,”康春淺沒有回答白承澤這句問,而是道:“妾身覺得安妃娘娘的心思很難猜,這樣的人,爺不應該再留着她。她現在全部的指望都在九殿下的身上,爺不如設想一下,若是九殿下沒有了,安妃娘娘如今得着的聖寵,還能剩下多少?”
白承澤停下了腳步,看向了康春淺。
康春淺說:“爺也許看不起女人,不過四殿下的确是在安妃娘娘的指點之下,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爺您現在可是處于下風啊。”
白承澤冷冷地看着康春淺。
康春淺望着白承澤一笑,道:“爺,如今與其說是四殿下強壓了爺一頭,不如說爺輸在了安妃娘娘的手上。”
“是你,”白承澤道:“讓蔣妃與太子妃聯手,演了昨天那一出戲的人是你?”
“那不是戲,”康春淺道:“妾身在家中接到聖上指婚的聖旨之後,就在準備一份給爺的大禮了,隻是妾身無福,如今無法做爺的正妻了。”
“你的這份禮就是白承意的死?”
“九殿下沒了,安家還會一心做安妃娘娘的靠山嗎?”康春淺道:“妾身那日進宮求見聖上,雖然妾身害了自己,但也讓妾身見到了安妃娘娘。爺,安妃娘娘看起來溫和無害,是再好不過的一個人,隻是妾身覺得,她其實是個心狠手辣之人,當時坐在她身邊的齊妃娘娘,雖然對妾身大聲呵斥,萬般地看不上,妾身反而覺得她才是無害的那一個。”
“你失了王妃之位,還要怪安妃嗎?”白承澤說道:“看來她真是把你得罪狠了。”
康春淺搖頭,道:“爺,現在都說是齊妃娘娘害了沈妃娘娘,妾身真是好奇,齊妃娘娘都沒了兒子,她爲何還要跟沈妃娘娘過不去?興許還是安妃娘娘跟她說了什麽吧?這事,爺最好也去查一查,她想除去沈妃娘娘這個大患,又不想自己動手,借刀殺人這一手,妾身想安妃娘娘一定做的出來。”
白承澤又看了康春淺半天,道:“安妃沒你說的這麽可怕,她若是真這麽厲害,你那日進宮之時,她就應該殺了你。”
康春淺掩嘴一笑,道:“妾身入不了安妃娘娘的眼,她自己也是女人,卻隻覺得爺這樣的皇子殿下才是她的對手,安妃娘娘跟爺一樣,看不起妾身這樣的女人。”
“你的确厲害,”白承澤道:“呆在五王府裏,你還能支使得動蔣妃她們。”
“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康春淺說:“我的這個姐姐,一直不甘心在帝宮做一個隐形人,妾身隻是教了她一些步步爲營的方法。”
“帝宮之人不可與外人聯系,”白承澤道:“你的瘋話說完了?”
康春淺說:“爺可能不記得了,安妃娘娘進宮之時,妾身也随蔣娘娘的母親進宮探親,妾身跪在宮門旁,親眼看着安妃娘娘從踏枝門進入帝宮,鵲踏枝頭,沒想到短短數年,安妃娘娘寵冠後宮,真的飛天成鳳了。”
白承澤簡直不可思議,道:“你在那時就已經想着對付她了?”
“妾身知道,妾身此生是要嫁與一位皇子的,”康春淺說道:“那時沈妃娘娘送了妾身一串珠琏,妾身想,爺應該就是妾身的良人了。”
“這與安錦繡何關?”白承澤突然就大聲道。
“妾身沒有讓她對付安妃娘娘,”康春淺有些詫異地看了白承澤一眼,道:“妾身隻是告訴蔣娘娘,要想七殿下日後出人頭地,安心呆在芳草殿一定是不行的。”
“好,”白承澤道:“我再問你一遍,那個剌客是誰?”
“爺,”康春淺輕聲笑道:“妾身如今住在爺的這個深宅大院裏,如何能知道這個剌客是誰?”
“你想要我帶你進宮去見蔣妃?”
“現在妾身若是去見了蔣娘娘,怕是憑着安妃娘娘的本事,蔣娘娘做的事,一件也逃不過她的眼睛了吧?”康春淺看着白承澤道:“爺,蔣娘娘活着才對您有用,不是嗎?”
“滾回你的園子去,”白承澤跟康春淺道:“日後沒有我的話,你不準離開桃枝園一步!”
康春淺也不難過,跟白承澤道:“爺,妾身是可以幫你的人。妾身此生的興衰都在爺一人的身上,所以妾身絕不會像安妃娘娘那樣,背叛爺的。”
“滾!”白承澤喝了一聲。
康春淺又沖白承澤行了一禮,道:“爺若是覺得妾身不能留,那妾身等着爺賜給妾身的毒藥,或者白绫,爺,妾身在桃枝園等着您,”康春淺說完這話,轉身步伐很輕盈地就走了,沒有回頭再看白承澤一眼。
白承澤一個人坐在了花園裏的一座涼亭裏,一人獨處之時,白承澤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在發抖。
與此同時,千秋殿的藏書閣裏,安錦繡和袁義湊在燈下,看着一張祈順的地邦地圖。
宣和,曲水,再加上一個西江,三個地方在地圖上聯在一起,形狀如同一隻貓耳。
袁義小聲道:“娘娘說的沒錯,這兩個地方都在山陰府的地界裏。”
安錦繡愣愣地看着地圖上的“貓耳朵”,前世有些被她至死都忽略了的事,這會兒或許是無遮無擋地擺在自己的面前了。白承瑜哪裏是因爲第一個臣服的緣故,得到了一個親王的爵位?這應該是白承澤給蔣妃的獎賞吧?前世裏,這個蔣妃到底爲白承澤做了多少事?還是,這隻是她安錦繡草木皆兵的癔想?
“娘娘,”袁義不可能了解安錦繡此刻内心深處的翻江倒海,跟安錦繡道:“何炎是曲水人,蔣妃是宣和人,看來這兩個人一定是認識了,可能還是親戚。”
“這個太師明日應該就可以給我答案了。”安錦繡盯着地圖上小小一點的西江,跟袁義道:“你去查一下,那個敬太妃是哪裏人。”
“是,”袁義說:“主子,我去去就來。”
“嗯,”安錦繡沖袁義點了點頭。
袁義一點腳步聲都沒有的,走出了藏書閣。
安錦繡手指一遍遍地點着地圖上的西江,康春淺,這個名字再一次被安錦繡念出來,終于是帶上了咬牙切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