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父慈子孝

淮州安府的小姐被上官将軍府的二公子求娶去了,這事一夜之後,傳遍了整個淮州城,很快便在江南人人皆知。不知道讓多少江南的名門大族錯愕,讓多少江南的商戶人家又羨又妒。

白承澤站在東陽沈府的花園裏,聽白登跟他說這事,冷笑了數聲。

白登被人追殺之後,就不敢再與白承澤聯系,後又聽到東陽沈氏出事,認定自己的主子一定會去東陽,所以他也一路往東陽跑。在東陽城外,被上官睿花了千兩銀請的殺手們堵了個正着,快做了殺手們刀下亡魂的時候,被趕到東陽城下的白承澤所救。他的一隻眼睛被殺手用飛镖射中,命是救回來了,可是這隻右眼是不可能再見光明了。幸虧白承澤随身帶着宮中禦用的傷藥,否則白登此刻還得在床上躺着。

“爺,”跟着白承澤從林家大宅逃出的侍衛長這時走了進來,跟白承澤禀道:“戚武子帶着人,往淮州方向去了。”

“上官勇現在就在淮州,他一定要去那裏了,”白承澤說道。戚武子帶兵圍了東陽城數日,城裏的人不給出,城外的人不給進,害得他直到前日,戚武子帶兵走了之後,才進得城來。

“上官睿怎麽會娶一個商戶女呢?”白登疑惑道。

上官勇手中此刻一定贓銀無數,安書泉這個皇商,一定有辦法把這些錢洗幹淨,再讓這些錢錢再生錢,白承澤轉身往廊下走去,上官睿娶這個商戶女,不過就是要拉攏往這戶安家人的心罷了。“這個商戶管着他們上官家的家當,取這個商戶女,也是爲了他們上官家的以後打算,”白承澤說道:“上官睿這個讀書人,爲了他上官家,這一次倒是犧牲了一回。”

“爺,”白登跟在白承澤身後道:“我們要不要去找安書泉?”

“我們不離開江南,上官勇的人不會離開安府的,”白承澤道:“他們現在知道買江湖中的人替他們效力,護衛淮州安府,上官勇不會再買些江湖上的好手嗎?”

“殿下,”沈家的老太爺這時親自來找白承澤了,看到站在白承澤身後的白登和侍衛長後,就又欲言又止了。

“外公有話但說無妨,”白承澤道。

“找到那家人了,”沈老太爺道:“他們躲到城外去了。”

“我去看看,”白承澤馬上就說道。

“殿下,現在那麽多人盯着我們沈家,”沈老太爺跟白承澤猶豫道:“您真要去找那家人嗎?”

“他們不死,就是沈家死,”白承澤說道:“外公,你要如何選擇?”

沈老太爺無話可說了。

白承澤帶着白登和侍衛長,還有沈府的幾十個家丁,離了沈府,一人一騎馬,往東城外趕去。

帶路的人帶着白承澤到了東城外五裏的村子,在村口就要停馬。

“去那戶人家,”白承澤在後面說道。

帶路的家丁聽了白承澤的話後,沒敢停馬,徑直騎馬進了這個村子。

村人們看這一隊人氣勢洶洶,紛紛避入家中。

帶路的人一直把白承澤帶到了一個農家的小院前,說:“殿下,那家人就租住在這裏面。”

這時,院中堂屋的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個老婦人從屋裏探出頭來,看見院外站着的白承澤等人後,叫着救命,便關了門。

“一家人全在嗎?”白承澤坐在馬上問道。

從這戶農家小院旁的小樹林裏,跑出了兩個沈府的家丁,跪在白承澤的馬前,其中一人道:“殿下,他們一家人今天沒有出過門。”

“殺了吧,”白承澤輕輕說了一句。

侍衛長帶着十二三個沈府的家丁沖進了院中,踹開房門,走進了屋去。

哭喊聲沒能響上片刻便消失了,血從門裏流到了門外,将院中的白雪染紅。

“沒有人了,”侍衛長跑出院子,跟白承澤禀道。

“一共多少人?”白承澤問道。

侍衛長道:“一共九口人。”

“幾男幾女?”

“四男三女,還有兩個男孩,。“

這跟沈老太爺跟白承澤說的人數對得上,白承澤把手一揮,說:“把房子燒了。”

幾個家丁将火把扔到了這戶農家的屋頂上,用茅草鋪成的屋頂,雖然積着厚厚的一層雪,卻是遇火就着。

村裏人看見這戶農家起火,卻不敢過來救火。

白柯到時,這戶農家的三間屋子已經在大火中倒下,裏面的屍體全都見了天日,“父王?”白柯一眼便看見了,在大火中抱在一起的兩個男孩的屍體。

白承澤聽見了白柯的聲音,訝異地回頭,看見真是白柯到了,忙就道:“你怎麽來了?”

白柯卻看着火中的屍體說不出話來。

白承澤順着白柯的目光望過去,暗罵了一句該死,甩蹬下馬,幾步就走到了白柯的馬前,跟護着白柯的護衛道:“把他給我。”

這護衛忙就把有點發呆的白柯抱起,放到了白承澤的手上。

“死,死人了?”白柯到了白承澤的懷裏,才結結巴巴地問了一句。

“沒事,”白承澤用身體擋住了白柯的目光,道:“隻是一些該死的人,你不用去看。”

“他們做了什麽?”白柯問白承澤道。

白承澤道:“自然是做了該死的事。”

白柯擡頭看向白承澤,臉色發白。

“怕見死人?”白承澤笑着問白柯道。

白柯想說自己去看過砍水匪腦袋的刑場了,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我沒見過。”

白承澤的身子往旁邊一讓,說:“那這一回,爹陪着你看第一回。”

跟着白柯的護衛,這會兒都下了馬,默不作聲地站在了一旁。他們是李鍾隐派給白柯的,隻忠心于這個小主人,自然不會拆穿白柯的謊言。

白柯還是專看那兩個抱在一起的小男孩,問白承澤道:“小孩子也會犯死罪嗎?”

“大人死了,小孩子最好跟着一起死,”白承澤教兒子道:“不然我要等到他們長大,來找我報仇嗎?柯兒,你記住,殺人就要殺幹淨。”

白柯說:“斬草除根?”

“沒錯,這事你師父應該教過你了。”

白柯抓緊了白承澤的手,他想跟白承澤說稚子無辜,可是這話最終也沒能從白柯的嘴裏說出來。

兩個村人這時從樹林裏走了出來,其中一人的手裏拎着一隻野雞。兩個人看見面前的大火後,就驚叫了起來。

“快滾!”侍衛長吼了這兩個人一聲。

兩個村人轉身就跑,那隻還活着的野雞也不要了,被那個村人往雪地上一扔。

這隻長尾的野雞得到自由之後,可能翅膀受傷,飛不起來,在雪地上拼命撲騰起來,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白柯也看這隻野雞,随後就看向了那兩個往林中跑去的村人,突然就看見一個村人回身,與他對視了一眼。“父王,小心!”白柯大喊了一聲。

白承澤看見有東西沖自己飛了過去,等他帶着白柯往左躲了後,才看清這個擦着他的身子飛過去的東西,是一把柳葉飛刀。

“爺!”白登這時又在不遠的地方,扯着太監特有的公鴨嗓子叫了起來。

白承澤把白柯往自己的胸前一抱,左臂一疼,一把柳葉飛刀紮進了他的左臂裏。“追!”白承澤感覺到自己的左臂中刀之後,頓時就發麻,知道這刀上是沾着毒了,馬上就沖自己的手下喊:“抓活的!”

白柯再睜眼時,就看見白承澤的整個左臂已經全部血紅一片了。

白承澤松開了白柯,飛快地在自己的身上點了幾處穴道,然後問白柯道:“有沒有受傷?”

白柯搖頭,跟白承澤叫道:“父王,你受傷了。”

白承澤扯開了衣袖,拿匕首直接就從已經有些發黑的傷口上割了一塊肉下來。

白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白承澤有些站立不住,幹脆坐在了雪地上。

白柯跑上前來,想仔細看看白承澤左臂上的這道傷口,手都伸出來了,就是不敢碰。

“不要怕,”白承澤連着又是幾刀,将傷口處的肉全剜了下來,露出了傷口裏的白骨,看骨頭的顔色還沒有變色,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跟白柯道:“爹不會有事的。”

“是我沒用,”白柯知道,方才是他的腳軟了一下,在白承澤的懷裏突然就是一倒,這才讓白承澤沒辦法再往右側則身的。

“我是你爹,不護着你行嗎?”白承澤疼出了一頭的汗來,卻還是跟白柯笑道:“白登那裏有傷藥,你去拿過來。”

白登這個時候已經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

“柯兒,替我上藥,”白承澤視意白登把傷藥交到白柯的手上,跟白柯道:“你師父有教過你怎麽上藥嗎?”

“這樣上藥行嗎?”白柯看着白承澤露着骨頭的傷口,帶着哭音地問白承澤道。

“少幾塊肉,還要不了你爹的命,”白承澤道:“快點啊,你想看着我流多少血?”

白柯小心翼翼地把藥粉灑在了白承澤的傷口上。

血肉遇上這種藥性很烈的傷藥之後,白承澤“咝”了一聲。

白柯手上的動作就是一停。

“沒事,繼續,”白承澤道。

白柯用這種褐色的藥粉把白承澤左臂上的傷口整個填了起來,然後沖這傷口吹了幾口氣,跟白承澤說:“這樣,父王是不是就不疼了?”

白承澤被白柯弄得愣怔了一下,随後就笑了起來,說:“是好點了,你再替爹吹吹。”

白柯學着那日上官平甯的樣子,鼓着腮幫子,幫白承澤吹了半天。

“傻兒子!”白承澤笑着摸了摸白柯的頭,說:“替我把傷口包起來吧。”

“不疼了?”白柯問白承澤道。

“不疼了,”白承澤故作輕松地跟白柯道:“你不是幫爹吹過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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