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不理安元志,跟上官勇說:“那大哥何時走?”
安元志說:“在龍頭島我們也拿了水匪們的不少寶貝,帶一些回京,剩下的還是交與我二叔,等明天這事情弄完了,我們就走。”
“上官勇這時把幾本帳本的最後一頁看了一眼,說:“一共三百五十萬兩的白銀,二十萬兩的黃金?”
“嗯,”上官睿道:“還有些零頭,我留着給大哥自用了,所以沒有算在這帳中。”
“姐夫,”安元志小聲笑道:“你一下子富可敵國了。”
“我一個人哪能用得了這麽多錢?”上官勇又看了看上官睿遞到他手上的房産地契,道:“三年清知府,萬兩雪花銀,這話我本來還不信,不過現在看來,這些人手上不止是萬兩雪花銀吧。”
上官睿說:“大哥,既然我們明天就要走,那你現在就去跟安二老爺提親吧。”
上官勇還在感歎這世道的時候,被上官睿這話叉得一愣,說:“你這麽急?”
安元志這時從床上起來,道:“把婚事定下來也好,不然我們走了之後,再與淮州這裏訂婚事,小睿子什麽時候才能娶到我堂姐這個美人?”
“這要找媒人啊,”上官勇說:“這麽晚了,要去哪裏找?”
“姐夫你得先去問問我二叔的意思啊,”安元志說道:“既然要籠絡我二叔他們的心,那姐夫你就得禮賢下士一些,商戶人家其實最要臉面了。”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道:“有你這麽說自己的叔父的嗎?”
安元志擡手做投降狀,說:“當我什麽也沒說。”
“大哥,你就去一趟吧,”上官睿沖上官勇一拱手。
“這會兒,”上官勇扭頭看看窗外,說:“這會兒二老爺應該睡下了吧?”
“他們父子兩個一定還要算帳,”安元志說:“姐夫你就去吧。”
“那聘禮呢?”上官勇又發愁道。
安元志轉身從自己帶來的包袱裏,拿了一個錦盒出來,說:“我這裏有。”
“你連禮都替我備下了?”上官睿吃驚道。
安元志把盒蓋打開,道:“那天我看你看我堂姐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小子逃不過去了。”
錦盒裏放着兩枚有連扣的玉環,燭光下看這對玉環,呈青白色,溫潤無暇,映着暖黃的燭光,玉身通透,光華流轉。就算上官勇不是個懂玉之人,也能看出,這對玉環價值不菲。
“這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上官睿問安元志道。
安元志道:“你放心,不是水匪的贓物,是我從興王府弄來的。”
“這還行,”上官睿低聲念了一句。
上官勇關上了錦盒的蓋子,再問上官睿一句道:“你真的想好了?我們家,娶了女孩進門,就不能負她。”
上官睿點頭,又看了安元志一眼,說:“我若是負了安小姐,元志也不會饒過我的。”
“你們兩個就是打架,也打不傷對方吧?”安元志取笑了上官睿一句道。
上官睿知道安元志這是又在罵他是書呆子,白了安元志一眼。
上官勇把錦盒拿在了手裏,起身道:“那我去找安二老爺去。”
安元志說:“這個我就不能去了,畢竟我算是娘家人。”
上官勇大步走了出去,能讓上官睿看上的女孩兒,一定不會是個品性不好的女孩,上上官勇相信自己的弟弟有這個識人的眼光。
“我還以爲你要攔着我,”上官勇走了之後,上官睿跟安元志道。
安元志又躺到了床上,說:“我攔你做什麽?”
“商戶女啊,”上官睿道。
“去他媽的商戶女,”安元志道:“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不是易事,要兩情相悅就更難。我姐跟姐夫中間隔着一道宮牆,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再聚之日。你與我堂姐,若是真心,我爲何要攔着你們?好好過日子吧,日後兒女成雙,白發相守,這才是人該過的日子。”
上官睿坐在了安元志的身旁,看着安元志道:“紅橋已死,元志,你日後還會再遇上好女孩的。”
“你怎麽又提到她了?”安元志臉上看着不在意地道:“死了的人還有什麽好說的?”
“你忘不了,我說一下又如何?”上官睿說道:“你回京之後,就要娶雲妍公主了,你真要娶她嗎?她可是白承澤的同胞妹妹啊。”
安元志說:“你說白承澤想讓我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死了後,他妹妹就成寡婦了?”
“公主還能愁嫁嗎?”上官睿說:“大不了讓聖上爲雲妍公主再找一個驸馬,就算她非完璧之身,新驸馬敢把公主殿下浸豬籠嗎?”
安元志很短促地笑了一聲。
“你若是不想娶,大嫂那裏說不定有辦法,”上官睿小聲道:“真跟雲妍公主過日子,我怕你這輩子過不安生。”
“娶,”安元志冷笑道:“我爲何不娶?”
“可是……”
“這事就不要讓我姐再傷神了,”安元志沖上官睿擺了擺手,道:“除非我把自己閹了,要不就是聖上收回聖意,否則我要怎麽退掉這門婚事?逼着我姐去殺了那個女人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一輩子啊,元志!”
“這個世上,我去哪裏再找一個紅橋?”安元志突然就自己說起了範紅橋,“無心再愛了,跟誰過不是一輩子?小睿子,不是誰都有你這麽好命的,我姐跟姐夫也比不上你。”
上官睿坐在床邊上,半晌無言,他與安元志同年,安元志比他還小上數月,這個人現在竟然就跟他說無心再愛了。
“恭喜你,”安元志拍了拍上官睿的後背道:“我這個堂姐除去身份不提,是個美人哦。”
“閉嘴吧!”上官睿擡手用床上的被子,把安元志從頭到腳蓋上了,“你正經一些能死嗎?”
安元志在被窩裏笑,心裏卻想着在落日木橋頭邊站着的範紅橋,上官睿要娶自己喜歡的女人了,他呢?安元志哈哈大笑着,京城裏還有一個雲妍公主在等着他,他強了這個女人的處子之身,這個女人一定恨不得他死,他又何曾喜歡過這個女人?
安書泉在書房裏,看着上官勇發呆,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什麽。
安元深卻是站起身道:“大将軍,你此話當真?”
安大公子今天這一晚上,跟自己說過好幾次這話了,上官勇無奈笑道:“當真,不知道二叔你意下如何?”
“何,何事?”安書泉結巴道。
“父親,就是上官二公子求娶小妹之事啊,”安元深跟安書泉道:“你方才沒聽清大将軍的話嗎?”
“可,”安書泉說:“可小女是商戶女啊,大将軍,你沒有與我玩笑嗎?”
上官勇把錦盒打開,往安書泉的面前一送,說:“這是我爲舍弟備下的聘禮,如果二叔不反對,那就請二叔笑納。”
“我們雖也是浔陽安氏,可我們這一支是商戶啊,”安書泉怕上官勇還搞不清楚狀況,又跟上官勇強調道:“二少爺文采出衆,日後一定高中,他要娶商戶女爲妻?”
上官勇看安書泉的眼中有淚水,知道這位在安家受壓多年的庶出之子是真傷心了,忙就小聲道:“二叔,我喊你一聲二叔,就是把你當長輩看待。我上官家也隻是尋常人家,不是什麽世族大家,我們這樣的人家娶妻隻圖姑娘賢惠,其餘的并不在意。”
安書泉看看上官勇放到了自己面前的聘禮,古玉環,價值不菲,可見上官勇不是在敷衍他。
上官勇說:“不知道二叔你意下如何?”
“好,好啊,”安書泉哪裏還能說出拒絕的話來?
上官勇這才臉上見了笑容,說:“衛朝多謝二叔成全。”
“是你救了我啊,”安書泉卻看着上官勇感激到。
安錦瑟被興王世子糾纏數年之久,興王世子不但搶上門來,還将人從府中掠走,雖然安錦瑟沒有失身給興王世子,這個世子如今也做了鬼,可是安錦瑟的名聲畢竟是壞了,想要找一個好夫婿在安書泉看來就是癡人說夢,就是他們願意讓安錦瑟給别人做填房,也要看看别人家嫌不嫌棄。現在上官勇爲弟求親,安錦瑟能嫁與上官睿,安書泉要不是還記着自己好歹算是上官勇的長輩,能當場給上官勇跪下。
安夫人在後堂裏,聽到了這個消息後,喜得大哭了一場。等她來到繡樓看安錦瑟時,看見安錦瑟也坐在燈下流淚,看見她後,急忙想擦淨眼淚,隻是這眼淚越擦越多,怎麽也止不住。
“女兒啊,”安夫人摟着安錦瑟哭道:“你的好日子總算是到了!”
安錦瑟在母親的懷中掉淚,她隻在興王世子搶上門來那日,在父親的書院中,匆匆看過上官睿一眼,知道這位上官二公子是個相貌清俊之人。等上官睿數次來府上,她也聽說了上官睿文采出衆,風度翩翩,爲人處事卻又老練,安錦瑟再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做這個人的妻子。
“不哭了,”安夫人替安錦瑟拭着眼淚,道:“日後你要好好做上官婦,娘看那個上官二公子是個好人,不會欺你。”
安錦瑟臉還上挂着淚,卻又羞紅了臉。
“你父親與大将軍定下了日子,”安夫人道:“等來年開春,二公子下場考了科舉之後,就來江南迎嫁你。”
安錦瑟覺得自己今夜一定是做了一場美夢。
上官睿這時在客房裏,喊睡在床上的安元志道:“元志,外面又下雪了。”
安元志看向了窗外,就看見這窗外飛雪婆娑,迷離了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