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在廢宅裏走了一圈,這裏是原來的廳堂,這裏是原來的耳房,這裏是上官睿的房間,再走上幾步就是上官甯的房間,完全沒有記憶中的樣子了。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走到了一間還剩下半扇牆的房前停下了腳步,安元志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座廢宅當年的布局,想起來這是他姐跟上官勇當年的新房。
上官勇走進牆裏,這裏面也是被燒得什麽也沒有了,隻剩下幾截被燒焦的木頭躺在灰塵裏。上官勇在這塊也已經長滿了荒草的房裏站了半天,當年的事,現在再想還是甜蜜,但隻要一想到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上官勇的心裏就會生恨,恨害他們如此的那些人,近而又仇視自己的無能。
上官平甯在安元志的懷裏動了動,安元志發着燒,身上的溫度讓上官平甯有些難受。
“我背你走,”就在安元志哄上官平甯接着睡的時候,上官勇走到了他的身邊,說道:“你還抱得動平甯嗎?”
安元志擡頭看看自己的姐夫,星光下,上官勇的臉上一片平靜。“抱得動,”安元志一笑,說:“平甯是跟豬崽似的重,不過我大豬都抱得動,他這樣的不在話下。”
“來人,”上官勇不理安元志的廢話,沖外面喊了一聲。
一個親兵跑了進來。
上官勇從安元志的手上接過上官平甯,交到這親兵的手上,說:“替我抱着。”
到了親兵的手上,上官平甯可能是感覺又涼快了些,很快就不再哼哼了。
上官勇把安元志背在了身上,跟親兵說:“叫上兄弟們,我們走。”
安元志趴在上官勇的背上,說:“姐夫,我想睡了。”
“睡吧,”上官勇說:“我們很快就到家了。”
安元志眼一閉,幾乎是眨眼間的工夫就睡着了。
等上官勇把安元志一路背回家,上官睿幾個人已經在他們之前到了家。
“将軍回來了?”莫雨娘和奶娘都迎了上來。
“回來了,”上官勇跟奶娘說:“去把大夫請過來,元志又發熱了。”
奶娘忙就往大夫暫住着的偏房跑去了。
莫雨娘卻關心上官勇道:“将軍你沒事吧?”
上官勇這會兒心裏正不耐煩着,看了莫雨娘一眼,但他畢竟不是個對女人能兇起來的人,說了一句:“我沒事。”
“那奴婢給将軍倒水去,”莫雨娘嘴裏說着去倒水,卻站在上官勇的跟前不動。
上官勇這會兒聞到了一股香味,聞了兩下,發現竟是月桂的香味,沒有昨日安錦繡身上的那種月桂花香好聞,但是月桂香沒錯。
莫雨娘看上官勇在聞着什麽,臉上現出羞澀的神情來,她新用了這種月桂香的頭油,沒想到這個能讓上官勇注意到她了。
“哥,”上官睿這時出房來道:“元志睡着了?”
上官勇從莫雨娘的身邊走了過去,說:“他燒得厲害了。”
“那快進來,”上官睿忙又進了屋,三下兩下替安元志把床鋪好了。
上官勇把安元志放在了床上,看着安元志這會兒臉上全是汗,忙跟上官睿說:“去打盆水來。”
莫雨娘在院子裏,跟抱着上官平甯的親兵說:“讓我抱着小少爺吧,不勞煩大哥了。”
這親兵看着莫雨娘猶豫了一下。
莫雨娘伸手就要抱上官平甯。
“什麽時候,你能抱小少爺了?”莫雨娘身後突然就傳出來的聲音,讓院子裏的人都吓了一跳。
衆人回頭一看,忙就有人道:“袁義你來了?”
袁義沖衆人點了點頭,走到了莫雨娘的跟前,盯了莫雨娘一眼,道:“我記得五少爺說過,不許你碰小少爺的吧?”
袁義究竟是什麽人,莫雨娘到了今天也不清楚,但她知道這個人跟上官勇的關系非淺,跟安元志的關系就更是好了。“你,”莫雨娘被袁義盯得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袁義的底細,她就隻能忍了,說:“這會兒家裏的人都在忙,所以我就想幫着抱小少爺。”
“他抱着就行,”袁義看了一眼抱着上官平甯的親兵,對莫雨娘道:“你最好安份一點。”
莫雨娘被袁義說得要哭。
“袁義你來了?”上官睿這時把頭從房裏探了出來,“讓奶娘抱平甯,你快來幫忙!”
奶娘從房裏跑了出來,袁義看着奶娘把上官平甯抱手上了,才進了房裏。
房裏上官勇正按着安元志,上官睿也想按,但是他的力氣小,按不住因爲疼痛而掙紮亂動的安元志。
袁義一看大夫正給安元志解帶血的紗布,忙就上前,接手上官睿,按住了安元志的腿,急聲問道:“怎麽會這樣?”
上官睿擦了擦頭上的汗,走去把房門關上了,才走回來沖袁義搖了搖頭,說:“他還不能走路,今天卻走了不少路。”
袁義看大夫在場,有話也不能問了,便隻能問大夫道:“先生,他不要緊吧?”
大夫的臉色也不好看的,做大夫的沒有幾個會喜歡不在乎自個兒身體的病人,“傷口有的裂開了,剛長好一點的肉,一動之下不得全裂開?”大夫說着,就看向了上官勇,在大夫看來,沒看好安元志,就是上官勇這個姐夫的錯。
上官勇也認錯,一邊緊緊按着安元志的兩隻手,一邊道:“是我沒看好他,他的傷要緊嗎?”
大夫搖了搖頭,要不要緊,他也要看了才知道。
等裹着傷口的細紗布都被大夫一點一點的解下來了,安元志在幾個人的面前又成了一個血人。
上官睿看得一捂嘴,這一定是安元志進京都衙門殺周書賢時弄得,這小子帶着這身裂口還跟着他跑到了城南舊巷!上官睿随即就又怪自己,他怎麽就沒看出來安元志的傷口又裂開了呢?
大夫把安元志的全身上下仔細查了一遍,然後松了一口氣,跟上官勇說:“傷口裂得還不多,萬幸。”
上官勇說:“他血出了這麽多,沒事嗎?”
“看着吓人罷了,”大夫又低頭給安元志處理傷口。
大夫說隻是看着吓人,可是安元志這會兒卻疼得不輕,活像又被扒了一層皮一樣,要不是上官勇和袁義兩個人都下死力氣按着他,安五少爺能從床上疼得跳起來。
“忍着,”上官勇把一塊毛巾塞安元志的嘴裏了,哄小孩兒一般地哄道:“一會兒就好了,好了就不疼了。”
安元志嘴裏咬着毛巾,搖着頭,他甯願流點血,也不願意讓大夫這麽扒他的皮。
上官睿在一旁道:“你這會兒知道疼了?你不是很英雄嗎?忍着!”
“小睿子!”上官勇無奈地沖上官睿搖搖頭,“這個時候你兇他,他還是疼啊。”
上官睿這才住了嘴,站在一旁咬着牙,旁人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麽的看着。
等大夫把安元志的傷口處理好了,天已經快亮了。
奶娘背上背着上官平甯,把熬好的雞湯給安元志送了過來。
大夫也出去給安元志忙活湯藥去了。
“快喝吧,”上官勇把安元志的頭擡了一點起來,把這碗雞湯端着給安元志喂了下去。
安元志煞白的臉,在喝了這碗雞湯後,也不見好轉,跟上官勇說:“家裏沒有人參嗎?我身上沒力氣。”
上官勇說:“人參上火的,你不能吃。”
安元志這才又看向了袁義,說:“别把這事告訴我姐啊。”
袁義說:“我不告訴,夫人就沒辦法知道了?”
“你就告訴她我把周書賢那個狗官夫妻給殺了,”安元志說:“說我們的事都辦好了,讓她放心,她一高興,就不會單問我的事了。”
“少爺,”袁義都不知道要說安元志什麽好,“你身子好了就得娶雲妍公主了,你的身體夫人能不問嗎?”
“你能别跟我提這事嗎?”安元志一聽人提他跟雲妍公主的婚事就頭暈,“看在我又受了一回罪的份上?”
袁義看向了上官勇,說:“将軍,夫人不放心,所以讓我來看看。”
“都辦好了,”上官勇一邊給安元志擦着汗,一邊說:“裝錢箱的馬車,小睿子帶着人趕到二殿下的府門前去了。”
“趕到了後門那裏,”上官睿說。
袁義說:“二殿下?這是爲了什麽啊?”
上官睿幹脆拉着袁義坐在了一旁,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都跟袁義說了一遍。
袁義聽了後,也跟上官勇說:“将軍,應該讓袁威他們回來了。”
上官勇把頭點了點,随着要做的事越多,他也感覺自己的手下不夠用了,這個時候要是袁威在,安元志就不用自己跑去殺人了。
袁義望着安元志歎了一口氣,說:“我得回宮去了,将軍也快些回宮吧。”
安元志說:“聖上醒了?”
“應該沒有,”袁義說:“韓約現在也進不了禦書房了,蘇養直信不過他。”
“昨天晚上兩把大火,又死了不少人,”上官睿小聲道:“聖上若是清醒了,就一定會上早朝的,不然剛穩下來的朝綱又要亂了。”
安元志強笑道:“我更想看看幾位皇子的臉。”
“就說是元志傷情惡化,所以大哥你才回家來的,”上官睿說:“這樣就算聖上派禦醫來看,也查不出我們的謊話來。”
“那我姐怎麽辦?”安元志瞪着上官睿道。
“夫人不是經不住事的人,”袁義說:“就這麽辦吧。”
安元志看向了上官勇,他是真不想安錦繡爲他擔心。
“回去後跟夫人說,這就是個借口,”上官勇最後跟袁義說:“讓她放心,我們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