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會命人去搶興隆錢莊?”上官勇聽到最後,還是單把這事挑出來說了,問安錦繡道:“你怎麽知道的?”
“猜的,”安錦繡說。
“猜的?”上官勇說:“你猜什麽不好,猜他去搶錢?”
“動作快點吧,”安錦繡說:“不光是五殿下,我想幾位殿下都會很想得到興隆錢莊地下的那個銀庫,将軍你等他們搶完了,再半路下手好了。”
“那,”上官勇有些爲難,沒憑沒據的事他要怎麽去做?但被安錦繡盯着,上官勇還是道:“我讓慶楠去。”
“這種事你得自己去,”安錦繡卻又道:“不要假他人之手。”
上官勇看安錦繡說得這樣鄭重,也認真起來,說:“搶來的銀子我要放在哪裏?”
“我們在城南舊巷的房子還在嗎?”安錦繡問道。
上官勇點頭,說:“房子我沒重蓋,但地方還是我們的。”
“拿着這些錢,把那條小巷買下來,銀子就埋在我們原來的家裏好了。”
“買下城南舊巷?”
“我打聽過了,那裏的人家不是都沒再搬回去嗎?”
“錦繡,”上官勇說:“我當上這個衛國大将軍才多久,我要怎麽跟人解釋我買城南舊巷的錢?”
“貪的,”安錦繡笑着問上官勇道:“你不敢?”
“我怎麽能幹這種事?”上官勇眼看着要急了,他最恨貪官污吏,怎麽可能讓自己擔上一個貪官的名聲?
“你這傻子啊,”安錦繡拉着上官勇的手說:“隻要你一天是衛國大将軍,就沒人敢說你貪。讓聖上知道你貪錢也有好處,你就這麽去做吧。”
“什麽好處?”上官勇問道。
“貪錢的人通常不貪權,”安錦繡說道:“你以爲皇帝喜歡直臣清官嗎?皇帝其實什麽人都要防着,所以越有缺點的人,皇帝越喜歡。朝中的那些大将,不是愛銀子,就是愛女人,周宜不就是有個好色的名聲?你覺得他真的那麽愛在美人堆裏打滾嗎?”
上官勇呆了一呆,周宜府裏的姨太太成群,行軍打仗也總是愛收一些美人,這個人不好色?這個人還強送了他一個莫雨娘呢!
“周宜與夫人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安錦繡望着上官勇幽幽地道:“周家幾位公子皆是嫡出,他有那麽多女人,難道隻有周夫人一個人能生?”
上官勇說:“他不想讓那些女人生,自是有辦法啊。”
前世裏,周大将軍府主母吳氏病故之後,周宜一夜白頭的事,安錦繡記憶猶新。自古伴君如伴虎,手裏的權勢越大,就越受帝王的猜忌,步步如履薄冰,周宜與吳氏夫人長年分居兩地,若不是那個一夜白頭的事,誰能相信風流儒将的周宜其實是個癡情種子?周家也是世代将門,一個從來不缺錢的人,愛錢隻能是故意的演戲,愛美人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了。
“錦繡?”上官勇看安錦繡神情怅然,忙道:“又不高興了?”
“隻是演戲罷了,”安錦繡伸手摸了摸上官勇棱角分明的臉,“站在朝堂上了,有些東西你先原不懂,現在就一定要懂。記住我的話,你能信得過的人,隻有你在軍中的那些兄弟。”
“我信得過你,”上官勇說:“我知道了,我去把銀子搶下來。”
“買地的事,讓小叔去做,你不要出面。”
“嗯。”
“他的傷還要緊嗎?”
“比起元志的,小睿子的傷算是輕的了,他沒事了,能下地走了。”
“這就好,”安錦繡依在上官勇的懷裏,“你還要照顧元志,累吧?”
上官勇的下巴在安錦繡的發間蹭了蹭,看看已經有些發白的窗紙,說:“我要走了。”
安錦繡起身把上官勇的衣服又整了整,最後叮囑了一句:“小心。”
上官勇在安錦繡的唇上親了一下,然後就往門外走了,還是那個習慣,走了就不回頭。
安錦繡坐在床上,床邊燈架上的紅燭燃了一夜後,此時已經燒盡。昏暗的卧房裏,在上官勇走出去後,又能清楚地聽見屋外的雨聲了,安錦繡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身邊還有着上官勇殘留下來的味道,心頭的那道傷卻因爲這一次次的分離,變得越來越深。
世宗昏迷一夜之後,雖然沒像榮雙擔心的那樣發熱,但還是病體沉重,昏睡不醒。
這一天的早朝,在文武百官都到了金銮殿外後,吉和當衆宣布罷朝。
“聖上爲何不上朝?”有大臣問吉和。
“聖上的打算,我這個奴才不知道啊,”吉和一臉堆笑地回答了這位的問題後,生怕還有人要問,帶着人急匆匆地就走了。
有些事以另有要事爲借口,是瞞不住人的。世宗罷上了這天的早朝之後,皇帝病重的消息,很快就遍京都城,不出幾日,祈順朝野上下就都能知道這事了。
到了這天晚上,上官勇也沒跟蘇養直說一聲,讓慶楠守着宮門,他帶着自己的這幾個親兵,離開了帝宮。
“上官大哥有事?”有将官問慶楠。
“小平甯有點不舒服,”慶楠的謊話是張嘴就有,說:“大哥回家看一下,馬上就回來,這事你們别往外說啊。”
衆将官一起點頭。
上官勇出了帝宮就先回了一趟家。
“将軍回來了?”莫雨娘替上官勇開了門,讓上官勇等人進院來。
上官勇沖莫雨娘點了點頭,也沒說話,就往上官睿和安元志住着的房間去了。
親兵們坐在院子裏,他們都知道莫雨娘是周大将軍送給自家将軍的女人,對莫雨娘還都挺客氣。
屋子裏,安元志聽了他姐的打算後,陰沉着臉跟上官勇說:“姐夫,看來我得讓袁威帶着人回來了,你的那些親兵都能信的過嗎?”
袁威出去找王家死士,找到人後,想帶着人回上官勇軍中時,卻發現有一幫人也在找王家死士,暗地裏一打聽,發現這幫人是五皇子白承澤的人。上官勇爲了不讓白承澤發現他也知道王家死士之事,幹脆把袁威這幫人安排進了京畿之地内的蕪縣軍營裏當兵,這一晃就是幾年的時光過去。
“再說吧,”上官勇道:“小睿子這會兒能動嗎?”
上官睿說:“我現在就去買地去?”
“這會兒買遲了,”安元志說道:“搶了一筆銀子再買地,這不明擺着告訴人家,興隆錢莊的錢是姐夫你搶的嗎?”
“你是說買地的時候,地契上的日子改一下?”上官睿看着安元志道。
“沒錯,”安元志說:“我陪你一塊兒,就是塞點錢的事。”
上官睿說:“你能動彈?”
安元志大大咧咧地道:“你可以背我過去。”
“家裏還有多少錢?”上官勇問自己的二弟道。
上官睿說:“快六千兩。”
這要是在以前,上官勇的家底要是能有六千兩銀子,上官勇會覺得這錢自己這輩子也花不完,不過現在,上官勇把頭搖了搖,說了聲:“這麽少?”
“我們在軍裏砸了那麽多錢,”安元志說:“還能有個六千兩銀子就不錯了。”
上官睿說:“不到六千兩。”
安元志白了上官睿一眼,說:“你帶個三千兩就夠了,我們先把地契弄回來。”
上官睿說:“三千兩夠了?”
“交個訂金,剩下的以後再說,”安元志想說這地要想拿,憑着衛國大将軍的名頭,可能這錢都有人替他們交上,可是知道上官勇脾氣的安元志沒把這話說出口。
“那你們兩個路上小心,我走了,”上官勇看看屋外的天色,起身說道:“平甯先讓奶娘帶着。”
莫雨娘端着泡好的茶從廚房裏走出來,正好看見上官勇從房裏出來,忙就道:“将軍這就走了?”
“嗯,”上官勇低低地嗯了一聲後,對院中的親兵們道:“我們走。”
一行人很快就走出了院子。
莫雨娘端着托盤,站在院子裏發起了呆。
“你在看什麽?”上官睿出房來,見莫雨娘站着不動,便問道。
“沒,沒什麽,”莫雨娘忙把身子轉向了上官睿道:“我給将軍泡了茶,沒想到将軍這麽快就走了。”
上官睿看看莫雨娘手裏的托盤,說:“這個天,我大哥更愛喝涼水。”
莫雨娘做錯事了一樣,把頭一低,說:“奴婢,奴婢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呢!”安元志這時由兩個安府的小厮擡了出來,坐在躺椅上說:“爲将軍端茶倒水的事,不用你幹。”
莫雨娘現在最怕的就是安元志,這個安家五少爺嘴壞,眼還毒,她的什麽心思都瞞不過這個少爺的眼睛。看見安元志出來了,莫雨娘忙說道:“奴婢去廚房看看燒着的水。”
“去把平甯帶過來,”安元志對上官睿說:“把他跟奶娘兩個留下來,我不放心。”
“你跟她一個女人計較什麽?”上官睿說:“你要是能動,是不是要打她?”
安元志說:“你個書呆子懂什麽啊?你養着的這個,日後說不定就是個壞事的人!”
“她能壞什麽事?”上官睿小聲道。
安元志望着上官睿一笑,說:“看不出來啊,二少爺這是看上了這個了?”
“我懶得跟你廢話!”上官睿嘴裏罵着安元志,卻真去奶娘的屋裏,把上官平甯抱了出來。
安元志和上官睿帶着上官平甯走了後,莫雨娘才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望着開着的大門又是一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