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跪在地上道:“二殿下還沒有進宮來。”
“該死!”白承澤罵了一聲後,帶着人轉往永甯殿。
永甯殿裏,雲妍公主趴在沈妃的膝上,神情呆滞,看到白承澤走進屋來後,雲妍公主是哭着喊了白承澤一聲:“五哥!”
“你父皇怎麽樣了?”沈妃也是急問白承澤道。
白承澤先命屋中的宮人們道:“都下去!”
“五哥,他們都說父皇已經……”雲妍公主拉着白承澤的手哭喊起來。
“父皇沒事!”白承澤沒讓雲妍公主把話說完,道:“不準亂說!”
這可能還是白承澤平生第一次兇自己的妹妹,直把雲妍公主吓得不敢說話了。
“你父皇真的沒事?”沈妃小聲問道。
白承澤看着屋門被最後出去的宮人關上,才壓低聲音道:“我以爲二哥已經過來了。”
“别提了!”沈妃叫了一聲,自己生了兩個兒子,沒想到真正出了事的時候,竟然一個也靠不住。
“母妃!”白承澤帶着雲妍走到了沈妃的跟前,說:“父皇傷了,現在傷情如何,兒子打探不到。”
“我知道,”沈妃恨道:“蘇養直那個奴才把禦書房封了,宮裏的人誰都進不去。”
“安妃娘娘已經過去了,”白承澤道:“我想父皇能下令将安妃娘娘護送過來,看來父皇的神智清醒過。”
白承澤的本意不是要剌激自己的母妃,隻是沈妃卻真被白承澤的話剌激到了,在帝宮生亂的時候,世宗卻隻想着把安錦繡那個女人接到禦書房去,那她們這些後宮的女人呢?就應該呆在自己的宮室裏等死嗎?!
“她憑什麽能去禦書房?”雲妍公主叫了起來:“隻有皇後能進那裏啊!”
“你叫什麽?”白承澤沖雲妍公主說道:“宮裏已經沒有皇後了。”
“皇後死了?”沈妃一驚,顧不上生氣了,忙就問道。
“不知道,”白承澤道。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沈妃的涵養再好,這時候也急了。
“兒子什麽也不知道,”白承澤道:“兒子隻知道父皇還活着。”
“你,”沈妃猜不透白承澤的心思,狐疑地看着白承澤道:“你就一點打算也沒有?”
“這個時候宋妃娘娘應該出來主持宮中大局啊,”白承澤不說自己,反而跟沈妃道:“現在宮外的叛軍還沒有沖進宮來,宮裏就已經亂成這樣了,宋妃娘娘她在做什麽?”
“她不過一個女人,你要她帶宮人太監出去打叛軍嗎?!”沈妃聽了白承澤質問一般的問話後,突然也發了火,“還是你覺得母妃也應該出去打仗?”
“兒子……”
白承澤正要說話,門外傳來了白登的叫聲:“爺,不好了!爺!”
“滾進來!”白承澤沖門那裏說了一聲。
白登真是滾進屋來的,趴在地上跟白承澤說:“爺,福王爺帶着兵護着太子殿下沖進宮來了!”
白承澤臉上變色道:“福王?”
“是福王,”白登打着哆嗦道:“宮門那裏能看到福王的王旗。”
福王是京都城北青龍營的主将,福王白笑生也反了?白承澤站着有些發呆了,林章沒有告訴他這事,是林章對他隐瞞了此事,還是皇後瞞過了林章,跟福王取得了聯系?
“這,這如何是好?”沈妃坐不住了,站起身問白承澤道。
項芸,白承澤的臉上一片冷然,這個女人不愧是有膽跟他父皇一起,并肩沙場殺敵的人,萬事都要留一手。林章不敢欺瞞自己,皇後一定是私下裏跟福王達成了什麽交易。
“五哥?”雲妍公主看白承澤遲遲不說話,又跑到了白承澤的跟前,拉了拉白承澤的衣袖。
“來人!”白承澤沖門外吼了一聲。
一個五王府的侍衛長應聲跑了進來。
“你帶着人去中宮殿,”白承澤命自己的侍衛長道:“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把皇後項氏給我抓到禦書房去!”
沈妃在後面道:“皇後若是已經死了呢?”
“皇後項氏就算死了,你們也把她的屍體搶到禦書房那裏去,快去!”白承澤命道。
“是,”侍衛長領了白承澤的命令,轉身就跑了出去。
“母妃,”白承澤又回身跟沈妃道:“你帶着雲妍找個地方先藏起來,不要出永甯殿。”
“那你要去哪裏?”沈妃問道。
白承澤說:“兒子去禦書房,太子想成皇,他就一定會去禦書房。”
“你手上有多少人?青龍營可是有三萬兵将啊!”沈妃叫道:“你要去尋死嗎?!”
“福王叔不可能能調動三萬兵将的,青龍營裏有父皇的親信在,我想他帶兵去東宮之前,青龍營裏已經打過一仗了,”白承澤說到這裏,自言自語起來:“該死的,大哥之前帶人圍了東宮,看來大哥是敗了!”
“五哥!”看着白承澤往屋外走去,雲妍公主叫了一聲。
白承澤卻連頭都沒回,徑直走了出去。
“母妃,五哥他……”雲妍公主回頭看沈妃,卻發現沈妃已經在哭了,“母妃你怎麽哭了?”
“沒事,”沈妃抹了一下眼睛,道:“這個時候,沒人顧得上我們了。”
“五哥不管我們了?”
“他去争他的将來了,”沈妃帶着女兒坐回到了坐榻上,擁着雲妍公主道:“我們就在這裏等吧。”
“母妃,我怕,”雲妍公主跟沈妃哭道。
“沒什麽好怕的,”沈妃輕聲道:“若是太子成皇,我想我們就得随你父皇去了。看你五哥的本事吧。雲妍不怕,母妃帶着你,沒什麽好怕的。”
“那我們能去禦書房嗎?我想見父皇。”
“你父皇的心裏可想不到我們,不去也罷。”
“娘娘,”一直守在門外的宮人們跑了進來。
“都慌什麽?”沈妃說道:“把永甯殿的燈火都熄了,誰都不準出聲!”
福王帶着青龍營的兵将護送着太子殺進帝宮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後宮的女人們大都做出了跟沈妃一樣的選擇,往日裏到了夜晚便是燈火通明的帝宮,在這天的雨夜裏熄滅了大半的燈火。陷入黑暗中的帝宮,如同一隻上古荒獸,要将所有近身的生靈吞噬一般,猙獰着龐大的身軀,讓人望而生畏。
“娘娘,”吉和沖進了禦書房的内室,面無人色地跟安錦繡道:“福王反了!他帶着太子殺過來了!”
“正宮門被攻破了?”安錦繡坐在世宗的龍榻上,扭頭看向了吉和。
“是,”吉和慌道:“蘇大人這裏隻有三千待衛。”
“你慌什麽?”安錦繡冷道:“禦書房的高台高約三丈,蘇大人帶着三千人居高臨下守衛,易守難攻的地方,他怎麽可能守不住?”
吉和被安錦繡說得一愣,怎麽這主子還懂得打仗?
“你們看好聖上,”安錦繡對向遠清和榮雙道:“我出去看看。”
向遠清和榮雙覺得事情不對,可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的的時候,安錦繡已經帶着吉和走出去了。
禦書房外,雨大風急,風雨交加中,安錦繡站在高台上,看着從上往下筆直延伸下去的玉階。
“娘娘,”吉和打了一把傘跑過來,替安錦繡撐傘擋雨。
“你不要怕,”安錦繡小聲跟吉和道:“京都城不是他太子的,到了天明時,救兵就會到了,蘇大人隻要守住這一夜就可以了。”
“救兵爲何現在不來?”吉和問道。
“如今宮裏的消息送不出去,衆位将軍不知情況,無旨調兵是死罪,”安錦繡輕聲道:“誰敢來?”
吉和啞巴了,這個時候他平日裏很靈光的腦子已經不會轉了。
“娘娘,”有侍衛這時從玉階下跑上來,跟安錦繡道:“五殿下到了,要見聖上。”
安錦繡的眉頭一皺,無旨,白承澤怎麽進禦書房?蘇養直自己不攔白承澤,卻讓人來問自己,看來這個忠臣在這個時候,也要爲自己找退路了。“這事我作不了主,”安錦繡對這侍衛說道:“請五殿下和蘇大人自行商量吧。”
侍衛得了安錦繡的話後,又跑了下去。
韓約跑到了安錦繡的身旁,手按着配刀的刀柄,跟安錦繡說:“娘娘,太子殺過來了!”
遠處一條火龍往禦書房的高台這裏奔來,光看這些燃着火的火把,叛軍不下萬人。
“韓約,”安錦繡低頭看了看韓約腰間的刀,小聲道:“一會兒這裏會有一場血戰,今夜可能是你的死期,也可能是你飛黃騰達的又一步,你要小心。”
韓約深吸了一口氣,道:“娘娘放心,在韓約死之前,沒人能傷娘娘一根毫發!”
“我沒什麽好怕的,”安錦繡目光冰冷地看着離她越來越近的火龍,若是她安錦繡注定命喪于此她也認了,“不過一死,有什麽好怕的?”安錦繡跟韓約說道。
韓約沖安錦繡一拱手,帶着人往玉階下沖去。
安錦繡轉身往禦書房走去。
吉和看看安錦繡,再看看高台下的大内侍衛們,最後還是跟在了安錦繡的身後。
白承澤獨自從玉階下走了上來,叫住了要進禦書房的安錦繡。
吉和看見白承澤往安錦繡這裏走過來,忙就退到了一邊。
“五殿下是要見聖上嗎?”安錦繡看着白承澤走到了自己的近前後,問白承澤道。
“不奉旨,我不能進禦書房,”白承澤道:“我父皇身體如何了?”
“我不是太醫,說不清,”安錦繡說:“五殿下要守在這裏嗎?”
借着殿檐下的燭光,白承澤和安錦繡都看見了彼此眼底翻湧着的血色,白承澤突然望着安錦繡微微一笑,輕聲道:“我會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