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美人心中高興,卻裝出了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走,”太子攬着這美人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沒被太子選中的美人看着今天得勝的人跟着太子走遠,都紛紛散去,連彼此間叙談兩句的興緻都沒有。
安錦顔端坐在自己的寝室裏,她的面前站着皇後身邊的嚴嬷嬷。
嚴嬷嬷到了安錦顔的面前,還沒有她呆在皇後身邊時顯得自在,隻是人都要爲自己打算,皇後待自己再好,嚴嬷嬷心裏也有數,自己這個時候隻能另找一個主子了。
安錦顔聽完了嚴嬷嬷的話後,才一指自己下首處的空座,道:“你坐下說話吧。”
“奴婢不敢。”
安錦顔一笑,“嚴嬷嬷在我面前不用拘謹,我知道你這是爲了我母後好。”
嚴嬷嬷忙道:“奴婢也勸不了皇後娘娘,便想着來問問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您看?”
“坐吧,”安錦顔還是先讓嚴嬷嬷坐。
嚴嬷嬷隻得坐了過去,安錦顔的臉上通常帶笑,隻是想通過她的臉看出這人的心思,卻是絕不可能的事。嚴嬷嬷猜不出安錦顔的心思來,隻能坐在圓凳上惴惴不安地等着。
安錦顔的腦子裏數個念頭都轉了一遍,手裏端着的一杯熱茶都變涼了後,她才問嚴嬷嬷道:“你說的那個夭桃有辦法害人嗎?”
嚴嬷嬷說:“回太子妃娘娘的話,辦法還是有的,隻是奴婢不知道夭桃有沒有這個膽子。”
“母後這麽做是爲了太子殿下好,”安錦顔說道:“在這事上我不好說什麽。”
嚴嬷嬷一驚,站起了身來,說:“那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是?”
“我一個晚輩怎麽好管長輩的事?”安錦顔露出了一絲爲難的神情,“你就按我母後的話去做吧,我就當你今天沒有來過。”
嚴嬷嬷愣在了原地,庵堂裏的那個女人不是出自浔陽安氏嗎?怎麽自己來找安錦顔,其實是把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還是說安錦顔爲了太子,連自己的娘家也顧不上了?庵堂裏的那個女人,真的就如皇後所說的那樣,能克到太子的前程?
“這個你拿着,”安錦顔随手就從身邊的小盒裏抓了一把金瓜子給嚴嬷嬷。
嚴嬷嬷投靠安錦顔不成,哪還敢要安錦顔的賞?忙道:“奴婢不敢。”
“拿着吧,”安錦顔臉上的笑容,這時候看上去很和藹,“日後母後要是再有什麽事,嬷嬷也可以來告訴我一聲,太子殿下一向都很關心母後娘娘的。”
嚴嬷嬷又是一呆,自己這算是投靠成功了?
“你去吧,”看嚴嬷嬷接了自己的賞,安錦顔便道:“母後那裏需要人伺候,項氏亡族,母後的心裏不一定就好受。”
皇後豈止是不好受,興許殺了世宗的心都有啊。嚴嬷嬷低頭哈腰地從安錦顔的寝室裏退了出來,心裏七上八下地沒底,到了她也沒想明白安錦顔的心思。
安錦顔在嚴嬷嬷走了後,走到了月窗前站下,伸手推開窗。嚴冬過去後,就是初春的時節了,幾夜春雨一下,窗外的花園裏,嫩黃色的迎春花已經開了一片。安錦顔深吸了一口空氣,迎春花開起來花朵繁多,隻是沒有花香,這會兒的空氣清涼,卻沒有可馨人心的香味。
皇後要打掉安錦繡肚子裏的龍種,這事安錦顔現在再仔細想想,覺得自己方才的決定沒有錯。不能讓安錦繡生下龍種,這個奴才秧子一向心比天高,得了聖寵,再有一個皇子傍身,天知道這個奴才秧子會生出什麽樣的心思來。
安錦顔依着窗台站着,摸了摸自己到了如今還是平坦的腹部,她生不下皇兒,憑什麽安錦繡就可以?雖說已經決定要跟安錦繡聯手,可是安錦顔無法接受安錦繡踩到自己的頭上去,這個奴才秧子從小就低她一等,成人了也一樣要低她一等才行。
“你不要怪我,”安錦顔對着窗外小聲自言自語道:“你不應該有這個福氣,所以你不要怪我這次不救你。”
“太子妃娘娘,”有宮人這時站在門外跟安錦顔道:“太子殿下回宮了。”
“他去哪裏了?”安錦顔也不回頭,問道。
“太子殿下帶着潔美人回寝室去了,”這宮人站在門外禀道。
“知道了,”安錦顔道:“吩咐小廚房,給殿下煮醉酒湯,要是殿下明日還是不舒服,就去請太醫來看看。”
“是,”宮人應聲道。等了一會兒後,看寝室裏的安錦顔沒有再開口說話了,這宮人才輕手輕腳,不出聲地退了下去。
潔美人,安錦顔的眼前仿佛能看見這個有着水蛇腰,桃花眼,一股狐媚之氣的女人在沖着自己挑釁一般的笑。安錦顔的手扣着窗台,手指扣破了,也渾然不覺得疼。不過很快,安錦顔就停了手,低頭看看自己破了皮的手指頭,将這手指放進嘴裏吮吸了一下。
潔美人就算在東宮裏能得到太子獨寵也沒什麽,安錦顔心裏快意地想着,早在這個美人被選進東宮時,就已經被她親眼看着,喝下了絕子的湯藥,這個女人這輩子也不要想生下一子了。
“來人,”想到這裏,安錦顔轉身沖着門外道。
“太子妃娘娘,”馬上就有宮人應聲走了進來。
“去庫裏拿幾匹錦緞,明日送去給潔美人,就說是我賞她的,”安錦顔說道:“辛苦她今夜伺候太子殿下了。”
“奴婢遵命,”這宮人雖然不懂安錦顔爲何賞潔美人,但也不敢多問,領了命便退了出去。
多笑笑吧,安錦顔和衣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安錦繡也好,潔美人也行,趁着還年輕就多笑笑吧,等人老珠黃之後,男人們還能再記得她們嗎?
安錦顔獨卧在床榻上,幻想着這些對手們老了之後的情景,她現在也唯有這樣,可以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不去嫉恨這些被男人寵愛着的女人們。明日還要再派人回安府一趟,安錦顔在睡着之前最後盤算的念頭就是,提醒自己的父親照看好安錦繡,這樣安錦繡的孩子沒了後,再怎麽怪也不會怪到她的頭上了。
而此刻的安府裏,安元志一口茶水噴到了面前的地面上,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祖母,“您說什麽?!”安元志跟老太君叫道:“我沒聽錯吧?”
老太君看着安元志噴茶,臉一沉,道:“你這是個什麽樣子?做了将軍還不知道要穩重?”
安元志把手裏還拿着的茶杯往身邊的茶幾上一扔,說:“您方才說什麽?再說一遍吧,孫兒可能是受傷的緣故,所以沒聽清。”
“母親,”安太師在一旁尴尬無比,攔老太君道:“這事以後再說吧。”
“沒有必要以後再說,”老太君道:“我想把錦曲嫁給上官勇當續弦,這事有錯嗎?”
讓安錦曲給上官勇當續弦?安元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姐她……”
“元志!”安太師喝了安元志一聲。
安元志這才又改口叫道:“我姐才死了幾天,就讓我姐夫另娶?”
老太君道:“錦曲是安氏的嫡女,嫁他做續弦,我還嫌委屈了你小姐姐呢。”
安元志說:“那就給她另找一個婆家!”
“錦曲也是你的姐姐,”老太君對安元志的這種态度很是惱火,和着隻有安錦繡才是你的姐姐,安氏這一大家子都跟你沒關系嗎?
“太君方才不也說了嗎?那可是嫡出的小姐,”安元志斜着眼睛看着老太君道:“我這個庶出的人高攀不上,姐姐什麽的還是算了。”
“你!”老太君怒道:“你要讓上官勇當一輩子的鳏夫?”
“這是上官家自己的事,”安元志跟安府裏的其他公子不同,他對老太君從來也沒有過敬畏之心,直接就說道:“太君還是想想安府的事就好,手伸的太長會招人厭的。”
“元志!”安太師看安元志話說的過分了,喝令安元志道:“你給我退下!”
老太君怒急反笑道:“這就是當了将軍的人了,我們安府如今是不是讓安将軍看不上了?”
“這軍功是我用命拼回來的,”安元志道:“與安府何幹?”
“沒有安府,你以爲你有這個機會?”
安元志想上前狠抽這個老太婆一頓,這種話這個老婆子也說得出口?
安太師倒是老臉一紅,安元志如今得世宗的青眼,完全是因爲安錦繡的緣故,跟他們安氏還真是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先回房去吧,”安太師放軟了聲音跟安元志道:“明天不是還要回軍營嗎?”
“我姐夫的婚事,還輪不到我們安氏作主!”安元志惡狠狠地丢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要走。
門外這時卻傳來一個人撞上了門的聲音。
“誰?”安元志忙喝問道。
兒子腿上有傷,安太師不好讓安元志去開門,隻能是自己走過去開了堂屋的門。随後,屋裏的三個人就看見安錦曲站在門外,一臉的淚水,驚慌失措地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