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繡看向車窗外,原來吸引了上官甯眼球的是一個賣面具的小攤子。“甯兒想要?”安錦繡問上官甯道,心裏卻在想,上一世裏白承澤臉上的面具自己爲何就是蠢的看不出來?
上官甯眼巴巴地看着小攤上挂着的五彩面具,卻跟安錦繡搖了搖頭。
安錦繡拿出幾個銅闆,跟車廂外坐着的安元志說:“元志,甯兒喜歡面具,你帶她去選一個吧。”
上官甯還想搖頭說自己不要,卻已經被安元志抱了出去。
“錢,”安錦繡要把錢給安元志。
安元志把手一搖,說:“姐,我買個面具的錢還是有的。”
“小叔想要些什麽?”安錦繡扭頭又問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上官睿。
上官睿笑道:“大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安錦繡看了看上官睿,“小叔也得添些衣物了,等我回去後便做。”
“不用,”上官睿忙跟安錦繡說,卻看見安錦繡已經望向了車窗外,嘴裏還念叨着,要去爲家裏人購些什麽樣的布料。上官睿又安靜了下來,他們這個家從來就不完整,如今長兄如父,長嫂如母,随着這個小嫂子的進門,他們上官家好像也終于完整了。
安錦繡四個人回到家時,安錦繡還沒下馬車,就看見安元志在外面說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聽着安元志語氣不善,安錦繡是趕緊下車,就看見安府的兩個管事的婆子站在安元志的對面,那臉上的神情看着恭敬,眼底裏可都透着不耐煩。
上官甯要跟着安錦繡下車,卻被上官睿攔住了,兄妹兩個坐在車中聽着外面的動靜。
“二姑奶奶,”管事婆子看見安錦繡下車來,便給安錦繡行了一禮,說道:“奴婢們是來接二姑奶奶回門的。”
安元志說道:“我姐夫出征去白玉關了,你們不知道?”
管事的婆子說:“老太君也知道二姑爺出征了,但是老輩傳下的規矩不可廢,二姑奶奶還是得回門一趟才好。”
祈順朝庶出子女婚嫁可沒有回門的規矩,安錦繡從安府嫁出來後,就沒想過還要再回去。如今看這兩個管事婆子說是老太君的意思,安錦繡才不會認爲這是安府老太君給她的體面,安府裏今天還不知道有什麽事在等着她呢。
“你們要我姐一個人回門?”安元志這時說道:“要回門也要等我姐夫回來吧?”
管事的婆子互看了一眼,對府裏的這個五少爺實在是不耐煩,老太君讓她們來接二小姐回門就已經是恩典了,這姐弟二人不但不感恩,還一個高聲跟她們嗆聲,一個一臉的不情願。
安錦繡看了看往自己這裏探頭探腦的鄰居們,沖在大門前站着的紫鴛說:“紫鴛,将小姐抱家裏去。”
紫鴛聽了安錦繡的話後,才跑到了馬車前,把上官甯抱下了車。
上官睿在車中将安氏姐弟和安府管事婆子們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上官勇沒跟上官睿說過安錦繡在家中的事,但是上官睿憑着這幾句對話,就确定他家大嫂姐弟在安府裏地位不高。上官睿下了馬車後,就問安錦繡道:“大嫂你要回門嗎?”
“長輩有話,我不能不聽啊,”安錦繡沖上官睿抱歉地一笑,說:“等我回來後再給你們煮去暑湯吧。”
“你不回去,家裏的那幫人還能逼你?”安元志不滿道。
“你别說了,”安錦繡一邊讓安元志不要再說話,一邊讓上官睿先回家。
上官睿有心陪着安錦繡回安府一趟,可是這世上還沒有嫂子回門,小叔作陪的事情,所以上官睿隻得跟安錦繡說:“那我和小妹在家中等大嫂回來。”
“哎,”安錦繡答應着上官睿就要走。
紫鴛抱着上官甯看安錦繡要走,忙就問:“小姐,要我陪你回去嗎?”
紫鴛的擔心就寫在臉上,安錦繡安慰地拍拍紫鴛的手,“你在家看好門,帶好小姐。”
安元志這時又沖管事的婆子道:“你們來接我姐過門不帶車來?要我們走回府去嗎?”
管事的婆子說:“是奴婢們的錯,以爲二姑爺家中有車輛,所以就沒帶車轎來。”
安錦繡攔住了火冒了三丈的安元志,聲音聽不出喜怒地道:“沒事,我這裏不是租着馬車麽,就坐這車回門。”
車夫有生意做,當然不會拒絕。
安元志強忍了怒氣,上了自己的馬。
安錦繡一行人走遠了後,站在門裏的紫鴛跟還站着不動的上官睿道:“二少爺回屋去吧,外面日頭太大了。”
上官睿看一眼紫鴛,轉身往堂屋裏走去。
紫鴛被上官睿一眼看得心裏發毛,跟五少爺一般大的十三歲少年,還是一個讀書的書生,這眼神可是厲害,像是什麽都能看穿一樣。
安元志騎馬走在安錦繡坐着的馬車前面,等一行人到了安府,卻又發現安府的門前已經停了不少的車輛,還站着不少身着宮中服飾的仆從,安元志心裏暗道不好,忙下馬問安府的看門人道:“這是怎麽回事?”
看門人低聲回安元志的話道:“五少爺,太子妃娘娘今日回府來探親了。”
媽的!安元志心裏爆了粗口,這個女人來了,爲何還要要安錦繡回來?
安錦繡下車來,目光平淡地看了看門前的這些車馬仆從,然後便付了錢給車夫,讓車夫先走了。
管事的婆子看安錦繡付過了錢,才走上來跟安錦繡說:“二姑奶奶,進府吧。”
安錦繡走進了安府,讓安元志去看繡姨娘,她自己跟着管事婆子走進了老太君院裏的一間耳房裏等着。
管事的婆子将安錦繡領進了耳房後,就出去了。安錦繡坐在了耳房裏半開的窗前,這一等就是三個時辰,也不見有人進屋來跟她說句話。
老太君的房裏,太子妃安錦顔當着老太君和秦氏的面,把安錦曲好好地說了一頓。安錦曲再嬌蠻,在大姐安錦顔面前卻是一句話不敢頂撞,隻低着頭挨訓。
秦氏低眉順眼地坐在老太君的下首,今天要不是安錦顔回來,她還出不了自己的院門,這會兒被老太君不時投過來的,刀一樣的眼神弄得心裏發怵。
安錦顔也沒爲自己的親母說句好話,訓完了安錦曲,用了一杯茶水後,才問道:“錦繡等了多長時間了?”
老太君說:“三個時辰了。”
安錦顔又把管事的婆子叫進來問道:“二姑奶奶在做什麽呢?”
管事的婆子禀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話,二姑奶奶在耳房坐着打瞌睡。”
安錦顔飛快地看了一眼秦氏,看來這個安錦繡是不一樣了,若是放在以前,知道了自己在,這個庶出的妹妹還不巴巴地跑來求見,如今就隻是等在一邊邊等邊打嗑睡?
“她怎麽也回來了?”安錦曲還不知道安錦繡回來的事情,把眼皮一翻說道:“她還真是個厚臉皮,大姐不想見她,她還賤兮兮地跑來。”
安錦顔先跟管事的婆子說了句:“去請二姑奶奶進來,”然後便跟老太君說:“我白教了她這麽半天。老太君,依我看她做不成相府的長媳也是件好事,就她這樣進了相府也是丢我們的臉!”
“大姐,”安錦曲看安錦顔又要訓她,馬上求饒地喊了安錦顔一聲。
“你一直這樣不懂事,以後該怎麽辦?”安錦顔說道:“日後不管你嫁入什麽樣的門第,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你總要有庶出的子女,你容不下你二姐,日後你能容得下誰?”
說到安錦繡,安錦曲就不會低頭認錯,眼皮也不擡地就回了安錦顔一句:“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奴才樣。”
安錦顔正要再訓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妹子幾句,一擡眼就看見安錦繡站在門前,忙就換了一張笑臉,沖安錦繡招了招手,說:“錦繡來了,就快進來。”
安錦曲看到安錦繡進屋,她不會怕安錦繡聽到自己剛才的話,重重地沖安錦繡哼了一聲,坐在了秦氏的身旁。
安錦繡就像沒看見安錦曲一樣,禮數一點不差地給安錦顔行禮。
安錦顔笑道:“你起來吧,我們是自家姐妹,哪裏就講究這些虛禮了?”
安錦繡起身後,望着安錦顔一笑。當朝的太子妃娘娘從小就一個美人,如今更是一身的貴氣,就好像已經是一朝國母了一樣。上一世太子奪嫡失敗,安錦顔被白承澤一杯毒酒賜死,這一世這個嫡姐有當皇後的命嗎?就算白承澤身邊沒有安錦繡了,五皇子還是會去奪那把龍椅,太子會是五皇子白承澤的對手嗎?
安錦顔看着安錦繡臉上的笑容卻不大舒服,這種雲淡風清的笑不應該出現在安錦繡的臉上。在安錦顔的心目中,安錦繡一直就是一個看不清自己身份,一味争強的蠢貨,一個蠢貨就該一輩子無望地掙紮到死才行。
安錦繡等了安錦顔一會兒,看安錦顔也不說話,便又沖老太君和秦氏都行了禮。
老太君開口道:“二姑爺出征去了,你在家中要好好過活,祖母不管你心裏還有些什麽心思,但是自古女子就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婦道你是一定要守的。你是庶出,去了上官家卻是正妻,行爲一定要端正!”
安錦繡應了一聲是。
秦氏歎氣道:“錦繡是低嫁了,我現在想起這樁婚事還傷心呢。”
老太君剛想讓秦氏閉嘴,就聽安錦顔說道:“上官将軍的事,我回去後會跟太子說的,自家姐妹,我怎麽會看着錦繡受苦不拉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