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上身未穿衣服,胸口纏打着白色的繃帶,下身圍着一條粉色的卡通浴袍,是靠坐的姿勢,而女人披頭散發,如小貓一般,蜷縮一團,整個躺在了沙發上,也躺在了男人的腋下,一雙手還箍着男人的一隻胳膊。
這畫面......
懷懷消化了好一會兒,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咳咳”兩聲。
男人先醒了,睜開眼睛,轉眸看了一眼門口的懷懷,又垂眼看了看自己腋下依舊睡得香甜的女人。
從他的這個角度看下去,正好看到女人如蝶翼一般撒開的纖長睫毛,以及泛着粉紅光澤的唇瓣,他唇角微微一翹,再度轉眼看向懷懷,“薛小姐。”
這一聲招呼打得不慌不忙、不徐不疾、風度翩翩,又持成穩重,就好像他此時依舊跟平時一樣衣冠楚楚、穿戴整齊,就好像他是這間屋子的主人。
“況......況總。”懷懷依舊有些緩不過神。
不僅僅因爲這個男人的辣眼睛造型,更因爲平時隻出現在電視新聞裏的男人,隻能仰視的、食物鏈頂端的男人,竟然出現在她的家裏,還以這樣一副造型。
雖然知道聶臻跟他的關系,她卻也就那次陪聶臻找去況氏集團見過他一次,都沒能說上話。
這樣清俊矜貴的男人,竟然來她這個破出租屋了,還躺在都不夠他腿長的沙發上?
男人又低頭看向懷下還在呼呼大睡的女人,大手寵溺地拍拍她的臉,“綿綿,綿綿,該醒了。”
綿綿?
懷懷怔然。
聶臻這厮幾時叫綿綿了?
本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又加上難得這個男人活生生在她面前,總得沒話找點話吧。
彎眉一笑:“我隻知道臻臻以前叫弦音,竟不知道她還有這麽個名字。”
男人擡眸看了她一眼,亦是唇角輕勾:“剛有的,我一個人叫,好聽嗎?”
懷懷:“......”
愣愣反應了一下他的話,剛有的,我一個人叫,所以,言下之意,這名字是他剛剛給她起的,專屬于他一人的?
尼瑪,這一波狗糧撒得實在有些猝不及防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她是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話會出自這個男人的口。
“哪個mian?全棉的棉嗎?”
既然他問好不好聽,她總得知道是哪兩個字吧?
“情意綿綿的綿。”
懷懷:“......”
再次被強喂了一把狗糧的懷懷眼角和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她笑,幹笑:“好,好名字,好聽。”
她能說,這名字實在不敢恭維嗎?
像他這樣見多識廣、高大上的男人,起名字不應該也起個高大上的嗎?就算隻是一人專屬的昵稱,就算不用什麽英文名,也不應該起個這麽鄉氣、這麽肉麻的吧?
綿綿終于也醒了,揉着惺忪的雙眼,從沙發上坐起來,迷迷糊糊看到懷懷:“下班了?”
轉眼又看到身邊的男人,頓時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你.....怎麽還在?”
男人挑挑眉,“衣服沒幹,我怎麽走?”
說完,很自然地擡手拂了一下她的發頂,指指陽台:“去看看衣服幹了沒?”
見懷懷循着男人所指,看向陽台,綿綿也看了過去。
陽台上的晾衣架上,除了她自己的那條連衣裙,男人的一套病号服,還有一條男式内褲迎風飄揚。
綿綿汗,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
昨天晚上兩人折騰得晚,好不容易睡着,一覺就睡過了頭,本來還打算天一亮就趕快讓這個男人走的,沒想到竟然給懷懷撞見。
撞見其實也沒什麽,反正她懷着這個男人的孩子,懷懷也知道的,重要的是,撞見的是這個男人這樣一副不忍直視的造型喲喂。
連忙從沙發上下來,拖着拖鞋“哒哒哒”去陽台,摸了摸衣服見已經幹了,也顧不上取衣架,直接将衣服從衣架上扯下來,扯内褲的時候,耳根都熱了。
收了衣服又“哒哒哒”走回沙發扔給男人:“快去衛生間換掉。”
男人一手拿過衣服,一手手臂朝她優雅一擡。
她反應了一下,才意識過來男人這是要她扶呢。
無奈一歎,她又隻得上前躬身,将他從沙發上吃力扶起來。
視線所及範圍之内,瞥見茶幾上自己的手機,她怔了怔。
咦,昨天晚上停電的時候,怎麽她将茶幾上摸了一個遍,也沒摸到手機呢?
也未放在心上,她半扶半扛着男人往衛生間走。
懷懷見狀,想上前搭把手,又覺得好像不妥,“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謝謝。”綿綿還沒來得及答,某人就已經回了。
懷懷:“......”
綿綿汗哒哒。
**
見男人關了衛生間的門,懷懷一把扯過綿綿,拉到陽台上:“昨天晚上他在這裏住的?”
“嗯。”
顯而易見的事情,綿綿也沒必要撒謊。
“昨天怎麽沒聽你說他晚上要來啊?家裏亂得像狗窩一樣。”
“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找到這裏來?”
“那你們......”懷懷眉眼一彎,回頭看了衛生間一眼,湊到她面前,“你們昨天晚上也太激烈了吧?而且,門也不反鎖,你就不怕我臨時回來,撞個正着?”
綿綿汗。
“哪裏看出激烈了?”
懷懷指指陽台,又指指衛生間:“連内褲都洗了,他又那副裝扮,用腳的大拇指想想,都能想象出當時的激烈。”
綿綿有些無語。
“......洗内褲是因爲内褲髒了。”
“懂。”懷懷煞有介事地點頭,一臉的意味深長,“就是弄髒了才洗嘛。”
綿綿汗得不行。
這厮以爲是被什麽弄髒的?
“你看他連路都走不了,去個衛生間還得我扶,你覺得可能發生你想的那種激烈嗎?”
“當然可能,身體被掏空,不就是激烈之後的症狀?”
“......”綿綿擡手撫額。
這厮的想象力還真不是一般的豐富。
“我跟你說,我們昨天晚上什麽都沒幹,就君坐沙發頭,我坐沙發尾,對着黑暗純聊天。”綿綿舉手,就隻差發誓了。
“切!還君坐沙發頭,你坐沙發尾,誰信呀?那我怎麽一打開門,看到的是,你和君交頸相向、相擁而眠啊?”
綿綿一怔:“是嗎?”
“當然是啊,我有必要騙你嗎?我的綿綿大人。”
邊說,懷懷還邊學着剛才男人叫醒她的樣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臉。
綿綿?
綿綿愕然:“你怎麽知道?”
懷懷用嘴努了努衛生間:“某人告訴我的,說,他給你起的,屬于他一人叫的,情意綿綿的綿綿,咦......”
懷懷故作誇張地渾身一抖,打了個哆嗦,“太肉麻了,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綿綿眸光微閃,有些意外。
沒想到他會跟懷懷說這些。
唇角一彎,她打趣懷懷道:“你到底是雞,還是狗啊?是**,你說這裏是狗窩,是狗吧,你身上起的又是雞皮疙瘩。”
懷懷:“......”
見終于輪到這厮無語了,綿綿甚是開心,也學着她的樣子,輕輕拍拍她的臉:“不好意思,薛懷懷同志,因爲我的到來,搞得你雞犬不甯了,我跟你道歉。”
懷懷汗。
“好啊,嘴上功夫還真是越來越見長了,變着法罵人是吧?是不是見有人在這裏給你撐腰,你就膽兒肥了,嗯?”
懷懷邊說,邊伸手撓綿綿癢。
綿綿最怕這個了,笑着閃躲。
男人換好衣服從衛生間出來,就看到兩個女人在沙發上扭作一團的模樣,兩人都咯咯笑着。
男人眼波微動。
要說,他還真是很少看到這個女人如此開心、肆意而笑的樣子。
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般,他也彎起了唇角。
**
畢竟某人是風雲人物,一露臉都是新聞,所以,安全第一,早餐他們決定叫外賣。
“想吃什麽,我來點。”
男人拿起手機。
“是不是想吃什麽都可以?”懷懷一臉谄媚。
“當然。”
“那好,況總身爲況氏商業帝國的掌舵人,應該很清楚S市最貴的早餐是什麽吧?就點那個!”
綿綿:“......”
男人笑:“好。”
長指劃動手機,點了幾下,又像是編輯了一些字發了出去。
“點好了,半個小時就會到。”
說完,又看向綿綿,“我留的是你的新号碼,到了會打你電話,我得先回醫院一趟,十點鍾我會派車子過來接你去親子鑒定中心,我就不過來了,挂完水我就直接從醫院過去。”
“嗯。”
**
綿綿在衛生間裏洗漱出來,男人已經走了。
懷懷說,男人接了一個電話,好像是來接他的司機打的,然後,男人說不用她們送,以防引起左鄰右舍的注意,又引起好事者無端猜測,所以,也沒等她出來就走了。
“哦。”綿綿竟莫名覺得有一點失落。
忽然想起什麽,“他怎麽出去的?”
“當然是走着出去的呀,難不成......”話還沒說完,懷懷蓦地反應過來綿綿爲什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對哦,先前他進衛生間換衣服的時候,一副縱欲過度、身體被掏空、路都不能走,還得你攙扶的樣子,可剛剛......剛剛出門的時候,我看他步履穩健,完全沒事人一樣。”
綿綿:“......”
驚覺上當。
**
果然是大約半小時的樣子,她的華爲手機響了。
“喂。”
“您好,您的早餐到了,我們就在外面。”
“好的。”
畢竟懷着孩子,早就餓得不行,懷懷也是,早就在等着這S市最貴的早餐了,兩人都迫不及待出門去接。
卻發現門口根本沒有人。
以爲對方走錯了,綿綿又回撥了過去。
“喂,怎麽不見你們?”
“我們在車裏,車子就停在你們星光公寓的噴泉邊,看到了嗎?”
噴泉邊?
兩人望過去。
噴泉邊就隻有一輛車子,一輛隻從電視裏見過的,現實中從未見過的車子———一輛黑色的豪華加長版房車!
房車的邊上已聚集了不少圍觀的人。
什麽情況?
兩人疑惑地對視了一眼。
“走,去看看再說。”懷懷拉了門。
綿綿拿着手機,随她一起。
剛到房車的邊上,手機又響了。
見是對方打過來的,她連忙接起。
“喂。”
“您好,請問您到了嗎?”
“我們到噴泉池邊了,可這裏隻有一輛房車。”
“我們就在房車裏面。”
手機未挂,房車門開,一個身着西裝套裙的女人邊接電話邊從裏面走出來,眼睛略一搜尋,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接電話的綿綿。
将手機從耳邊拿下,對着綿綿一笑,并朝她走過來:“請問是您嗎?”
綿綿點點頭,“嗯。”
“那麽,請!”
幹練漂亮的女人示意她上車。
這時從車上又走出四人,兩男兩女,女的同樣職業套裙,男的統一襯衣西褲,分列在車門兩旁,畢恭畢敬做歡迎狀。
“很高興爲您服務!”
聲音整齊洪亮。
綿綿有些被這陣勢吓到,懷懷也沒想到這樣,不過,她膽大,拉了綿綿,就在圍觀群衆一臉驚訝、羨慕、嫉妒的視線中上了房車。
進去以後,兩人更是驚呆了。
裏面布置得奢華大氣、金碧輝煌,就像是宮殿一般。
有精緻的吧台,有典雅的餐桌,還有一架嶄新得能照進人影的鋼琴。
随着她們的進入,那五個出門迎接的人也随後進來,并關了車門。
每人都淺笑吟吟,每人都有禮恭敬。
示意她們在餐桌邊入座。
然後就給她們上餐。
四人一人端着一個托盤,托盤裏有西式的,有中式的,有各種她們沒喝過甚至見都沒見過的飲品,還有各種珍稀水果。
一一輪流給她們兩人布菜。
而那個一直跟她手機聯系的女人則是走到鋼琴的邊上坐下,打開鋼琴蓋。
悠揚的、動聽的音符緩緩從琴鍵上流瀉出來。
靠,這享受!
果然是貧窮限制了她們的想象。
兩人對視了一眼。
到底不愧是S市最貴的早餐,這帝王級别的服務,這天堂一般的地方,這些她們從沒吃過的美味.....
對她們來說,完全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