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刑部的人看了看爲首的刑部侍郎,刑部侍郎示意先去檢查常姜的屍體。
讓衆人意外的是,這時,秦羌卻又動了。
隻見他輕輕緩緩、小心翼翼地将厲竹放了下來。
然後起身。
因爲跪得太久,又因爲腿傷嚴重,他一下子沒能起來,邊上的卞驚寒見狀,連忙上前攙扶了一把,他才站起。
見他有些搖搖欲墜,卞驚寒雖然松了手,卻依舊站在他邊上。
幾個刑部的人便分工同時檢查兩人。
“已經死亡。”
“死亡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
“無中毒。”
“兇手拿的是劍。”
“緻命傷在胸口,一劍緻死。”
幾人邊檢查,邊報着檢查結果。
忽然一人驚呼:“這裏有字。”
所有人一震,皆循聲看過去。
隻見那人将常姜的右手手臂擡起,在地上她原本放手臂的位置,一個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血字赫現。
方才手臂放下,水袖蓋住,而且地上都是血,沒人發現也很正常。
“是字嗎?或許隻是血漬。”有人表示懷疑。
“是字,她的右手食指上沾有血漬,是她臨死前以血爲墨,寫的。”
衆人便凝神細辨,變換着方位細辨。
“矛?上面是不是一個矛字?矛才?”
“矛才是什麽意思?人名嗎?”
卞驚寒鳳眸微眯:“好像是個‘柔’字,隻是最後一筆沒寫完。”
經其一說,衆人紛紛贊同。
“對,是‘柔’字。”
“是的,就是‘柔’字。”
連午國皇帝都認同地點點頭。
秦羌薄唇緊緊抿着,一語未發,目光始終盯在厲竹的身上。
就在大家思忖這個“柔”字是何意的時候,檢查厲竹的人也有了發現。
“她手裏有東西。”
衆人的視線又齊刷刷轉了過來。
厲竹的右手是握成拳狀的,将其掰開,裏面一枚細小的不知是扇墜兒,還是劍墜兒的東西映入衆人眼簾。
以細繩相穿,繩頭已斷,顯然是被扯下來的。
“快給朕看看!”午國皇帝激動出聲。
刑部男人起身,将其呈給他。
午國皇帝将劍墜兒執于手中,端詳,突然開口:“是她!”
衆人一震。
秦羌終于也有了一些反應,緩緩轉頭,看向他。
“七丫頭......”午國皇帝喃喃道,一臉的難以置信,“這是朕當年送給她的扇墜兒。”
七丫頭?
七公主秦心柔!
衆人皆是一愕。
終于明白過來常姜寫的那個血字“柔”字是什麽意思了?
原來是指秦心柔!
所有人皆意外又震驚。
包括卞驚寒。
提起秦心柔,他可是印象深刻,當初是他故意放的人,以爲她知道自己被自己的父親拉了做替死鬼,必定會回午國來掀起一番風雲,至少,不會讓午國皇帝好過,多少總有些舉措出來,誰知,這将近一年以來,她整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杳無音訊。
這個時候出來......
“她爲何要這樣做?”午國皇帝怔怔開口,依舊有些緩不過來,忽的想起什麽,“她也不會武功呀。”
刑部侍郎回道:“恕微臣鬥膽,皇上已有一年未見七公主吧?一年時間,說長不長,卻也不短,完全可以改變一個人,也完全可以讓人練就一套精湛劍術,而且,也說不準兇手是兩人,七公主一起,動手的是另一人,不管怎麽說,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而且,她從小在宮裏長大,對宮裏環境熟悉,對宮裏各司熟悉,對宮裏的人也熟悉,對宮裏的一切都熟悉,想混入宮裏,并不是什麽難事。”
刑部侍郎話落,好一會兒都沒有人做聲。
一片靜谧,大家都在想他說的話。
的确不無道理。
“可是,她爲何......”午國皇帝蹙眉。
“她爲何要殺她們兩人,微臣就不知了,或許是七公主跟她們誰有過節有仇怨?也或許是七公主正好來庫房竊什麽藥,撞上了她們兩人,又或許是她們兩人撞破了七公主身份?撞破了她什麽秘密?又或者是當初大楚陛下一再要求午國交出她,讓她亡命天涯,此次見大楚陛下進宮,故意有此一舉?還或者是想嫁禍于誰?”刑部侍郎說着種種可能。
卞驚寒抿唇未響,眸光斂起。
秦心柔。
這女人蟄伏那麽久,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如果真是她,那他覺得最有可能的,是最後一種。
嫁禍于人。
嫁禍給誰?嫁禍給午國皇帝。
又或者說,是借刀殺人。
借他來對付午國皇帝。
因爲厲竹是他的朋友,是他帶進宮的人,也就是他的人,不明不白死在了午國皇宮,他一定會追究。
而午國皇帝是皇宮之主,理所當然便是他追究的對象。
最重要的,她肯定已經知道,當初她背鍋的那件事,實則是午國皇帝想殺厲竹,既然午國皇帝對厲竹有殺心,那她嫁禍就很容易讓人相信。
總之,就是報複,報複這個當初将她當做替死羔羊、當做棄子的父親。
是這樣嗎?
而她之所以選擇借他之手對付午國皇帝,除了他畢竟是大楚之君,有與午國皇帝抗衡的能力之外,還因爲當初他就是想借她的手,對付午國皇帝的,她窺破了他的意圖,所以,現在也用同樣的手段?
卞驚寒沉浸在自己的思忖中,午國皇帝驟然沉聲:“傳朕旨意,全面搜捕七公主秦心柔,她肯定還在午國,說不準還在宮裏,宮門口速速增派人手,即刻起,所有進出宮人員都必須仔細盤查,一定要将其抓獲!”
“是!”一禁衛領命而去。
午國皇帝又吩咐刑部侍郎:“将兩人擡下去,繼續徹查此案,雖然已證據确鑿,但是,終是存在疑點,動機是什麽?她爲何要這樣做?所以,你們刑部不能就此作罷,一定要給朕一個交代,也給大楚陛下一個交代。”
卞驚寒唇角泛起一絲冷弧。
說得冠冕堂皇,他就不信,若真是秦心柔,他會不知道她的動機?
這些都是說給他聽、做給他看的吧?
“的确,朕是要一個交代,厲竹是朕帶進宮的人,雖還未冊封,卻已然鐵闆釘釘,朕也得給太上皇交代。”他緩緩開口。
刑部侍郎領命,示意手下幾人準備擡人。
“不許碰她!”秦羌忽的大吼一聲,作勢就要上前推人,卻隻是邁了一步,整個人就重重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