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石屋裏除了她,再無第二人。
也未看到任何有人來過的痕迹,甚至連喂藥給她的碗都沒有看到。
若不是自己身上的毒真真切切解了,她真的會以爲方才隻是自己在做夢。
是誰?
是誰救了她?
拾步就準備追出去,腳尖踢到那張寒毒的解藥配方,她彎腰拾起,雖然渾身依舊酸痛無比、疲乏無力,她還是咬牙飛快出了石屋。
外面夕陽西斜,已是黃昏的光景。
她竟然在石屋裏呆了一整個白日。
因爲還抱着一線希望能追上救她之人,她一刻都不敢耽擱,憑着記憶疾步走入竹林的陣法。
涼風習習,竹葉沙沙,視線所及範圍之内,一個人影都沒有。
然,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卻不知道怎麽走了。
來的時候,隻顧跟着常姜身後趕,左拐右拐、左穿右鑽,根本沒有時間去刻意記,如今看所有竹子都長得千篇一律,似乎從哪裏穿過都是對的,又似從哪裏穿過都不對。
她不得不停了下來,屏蔽所有雜念,閉目凝神,細細回想,回想來時常姜所走的路線。
好半響,依舊毫無頭緒。
她緩緩睜開眼,一抹身影赫然映入眼簾。
她眸光一斂。
是秦羌。
不知他幾時來的,就站在竹林間的不遠處,眉目清冷地看着她。
她亦看着他。
兩人誰都沒有動,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傍晚的竹林幽靜一片,落日的餘晖透過竹梢竹葉斜鋪進來,在地上落下片片斑駁的紅彩,像極了人的鮮血。
她微微垂目,他拾步朝她走來。
身上的朝服已經換下,換了一身家居軟袍,想來常姜應該已經無礙。
厲竹依舊站在原地沒動,視線落在他的腳上,落在他從容信步所走的路線上。
一直走到她面前,秦羌站定。
厲竹擡起頭。
“江湖上傳聞,厲神醫早已棄醫從商,不出手醫人,甚至見死都不救,原來是真的!”男人徐徐開口,嘴角明明噙起了一抹弧度,可是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甚至還冷得瘆人。
厲竹眼睫顫了顫,又見他似是又想起什麽,繼續接着道:“哦,不對,除了某人。”
話落的同時,他伸手,将她手裏拿着的那張寒毒解藥的藥方輕輕一抽。
厲竹根本不意他有如此舉措,毫無防備,藥方被他輕松抽走。
男人略略垂眸,掃了一眼藥方,再度擡眼看向她。
“怎樣?在本宮的藥室裏呆了一天,寒毒解藥制出來了嗎?”
厲竹凝着他,忽的就笑了。
也隻是笑了笑,沒做聲。
她實在無力跟這樣的人多言,在他面前,在他眼裏,她就是這樣不堪,她永遠這樣不堪。
而且,她也覺得好笑。
笑他,更笑她自己。
懶得理他,她拾步,準備經過他的身邊往前走。
殊不知秦羌最讨厭、最受不住的,就是她這種但笑不語、不理不睬的無謂态度,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回一扯。
“厲竹,本宮告訴你,你應該慶幸,還好今日姜兒無事,否則......”
咬牙切齒,話未說完,秦羌眸中冷色昭然,松開她的手臂,大手三下兩下将那張藥方撕得粉碎,揚手一抛。
白色紙屑紛紛揚揚,他轉身,留給她一個決然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