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羌吩咐他:“速去弄一張女子的人皮面具來,另外......”
轉眸瞥了一眼厲竹身上的濕衣,又接着吩咐雷塵:“另外再買一套女子的衣裙。”
雷塵領命而去。
厲竹想了想:“既然殿下附加了一個條件,那麽,我這裏也有個條件。”
“說。”
“既然我已答應殿下這一月爲奴爲婢,就請殿下放心,奴婢份内的事,我一定會盡心盡力,所以,同理,不是奴婢份内應該做的事,我自是也一定不會做,望殿下知悉。”
秦羌輕嗤:“那你倒是說說看,哪些事不是一個奴婢份内應該做的?”
問完,又不給厲竹回答的機會,兀自接着道:“通房嗎?”
厲竹眸光微斂,沒做聲。
她可沒說這個。
不過,大概意思差不多,不僅僅包括通房,還包括動手動腳、任何逾越男女關系的一切,都不是一個下人該做的事。
秦羌忽的就笑了,眼角眉梢都是譏诮。
“就你?你覺得,就你,有必要跟本宮強調這一點嗎?”
他俨然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的樣子。
“你盡管放心,就算本宮饑不擇食,本宮也是一個愛幹淨的人,就你,本宮還真不稀罕,本宮嫌髒!”
最後一個“髒”字,他幾乎是傾着身子湊到她的臉前說的,明顯帶着一絲咬牙切齒。
厲竹長睫顫了顫,指尖攥緊袖襟,強自斂了情緒,同樣回之以淺笑:“如此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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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塵拿了面具和衣裙回來,秦羌又吩咐他去準備了一輛馬車,并讓他通知候在驿站裏的另一個侍衛雷煙過來。
雷塵和雷煙是兄妹,都是秦羌的近身侍衛。
厲竹戴了新面,換了衣裙。
秦羌又将她換下來的衣服和面皮給了雷煙,讓雷煙扮作她原本的樣子先行離開,并給了一些毒藥給雷煙,交代雷煙,若遇有人跟蹤,先引開,然後想辦法甩掉就成,可撒毒,不可露武,不可讓對方懷疑她是假的。
厲竹不明白他爲何要這樣做。
他說:沒什麽,就是不想讓卞驚寒和聶弦音他們知道,她是跟他去了太子府,以防每次芝麻綠豆大點小事,就飛鴿傳書給她召喚她,她又屁颠屁颠跑得飛快,既然已達成協議,這一月,她必須與世隔絕、安安分分地在他的太子府做他的奴婢。
厲竹很無語。
吃飽了沒事幹是嗎?
既然他愛折騰,便折騰去吧,她也懶得理會。
秦羌讓雷塵去驿站帶着送親的隊伍出發回國,他們暫時兵分兩路,最後在約定地點會合。
厲竹乘馬車,秦羌騎馬,倒也省了尴尬。
因爲實在喝得太多,厲竹上了馬車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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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國龍翔宮,熏香袅袅
皇帝半倚在躺椅上小憩,邊上一左一右兩個宮女手執宮扇,輕輕緩緩一下一下爲其扇着風。
大太監胡公公手執拂塵躬身入内,見其阖着雙目似是睡了過去,猶豫了一瞬,終是沒開口。
剛準備悄然退出,待其醒了再來禀報,皇帝卻似是有所覺一般睜開了眼睛,沉沉開口:“有事?”
胡公公腳步一頓,回頭,見皇帝已經坐起了身,他連忙躬身返回。
“啓禀皇上......”擡眼看了看兩個宮女,欲言又止。
皇帝揚袖示意兩人退下。
待宮女行禮退出,胡公公才再度開口:“啓禀皇上,我們的人說,隻差一點點就讓厲竹死于非命了......”
皇帝聞言,眉心當即一蹙,直接将他的話打斷:“什麽叫隻差一點點?”
“厲竹在大楚的宏帆酒樓七樓醉得人事不知,我們的人趁無人注意,都已将她從窗口抛下了,準備做出她大醉意外墜樓身亡的假象,誰知,關鍵時刻,太子殿下突然出現,生生接住了墜樓的厲竹.......”
“又是他!”
皇帝再次略顯激動地将他的話打斷,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矮幾上,震得矮幾一晃。
“我們的人呢?有沒有被太子發現?”他問向胡公公。
“回皇上,沒有,他們扔了人迅速就離開了雅閣,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太子殿下也沒有立即關酒樓排查抓人,應該是以爲厲竹就是失足墜落的,并未懷疑是他人有心爲之。”
皇帝面色微微一松,可下一刻又變得難看:“現厲竹人呢?跟太子在一起了?”
“沒有,”胡公公搖頭,“他們好像鬧得不開心,厲竹還在大楚,沒跟太子殿下一起,我們的人還在跟着她。”
皇帝歎了一口氣:“知道了,讓他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朕指示。”
“是!”
胡公公颔首領命。
皇帝咬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朕就是知道太子一門心思撲在厲竹身上,才想除掉厲竹的,他竟然......竟然還親手救下了她。以前,厲竹還會礙于自己跟他是親兄妹,而主動遠離他,現在兄妹關系沒有了,難保不會糾纏于他。”
胡公公恭敬地聽着,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奴才鬥膽,皇上這般反對殿下跟厲竹,是因爲厲竹的身份對嗎?”
皇帝皺眉:“何止是身份?”
說完,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大,又接着道:“當然,身份是最關鍵的一個原因,堂堂太子,日後便是一國之君,所娶之人,必定要出身尊貴,金枝玉葉!厲竹的母親,雖然跟朕有些舊緣,但畢竟沒有任何背景,而且,其父是誰,都不知道,這樣的人,是絕不可能嫁與太子的。”
胡公公微微抿了唇,或許是心裏作用的緣故,他覺得在說“其父是誰,都不知道”的時候,這個男人明顯帶着一絲咬牙切齒的恨意。
或許,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吧?
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就算沒有給厲竹的母親任何名分,跟了他,便是他的女人,甚至都已生下了公主聶弦音,怎麽可以再跟别的男人生兒育女呢?
皇帝聲音還在繼續:“除了身份,朕也不想看到太子爲她自毀前程,皇家無愛、帝王無情,曆朝曆代,皇帝若心系一個女子,最終沒有一個是好事,隻有絕情絕愛,才能做一個好皇帝。”
這理由說得冠冕堂皇,他心裏清楚,殺厲竹可不僅僅因爲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