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夜裏,且殿中放有冰塊,但是,畢竟是夏日,而且酣戰又太過激烈,兩人都大汗淋漓。
事後,卞驚寒起身吩咐宮人準備了熱水,又抱着弦音兩人泡了個鴛鴦浴,将身上弄清爽了,兩人才重新躺回到榻上。
弦音滿腹怨念,方才若不是他抱着她,擦洗和拭水也都是他代勞,她自己怕是拿帕子的力氣都沒有了,站都站不住,兩腿直打顫。
弦音窩在卞驚寒的懷裏,氣息依舊還有些不穩。
卞驚寒擁着她,唇瓣貼着她的耳畔,鼻尖萦繞着她秀發上淡淡沐浴花的清香,以及屬于她獨有的體香,微微輕阖着雙眼,唇角一抹餍足微弧。
“卞驚寒......”
“嗯?”
“要不,你後宮再納幾個女人吧。”
卞驚寒一怔,微微挪了頭,垂目看着她。
“幹嘛?”弦音伸手将他的頭按躺下去。
“看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自然是真心。”
卞驚寒彎唇,真心才怪。
“怎麽?這才剛剛大婚呢,就那麽急切地将我往别的女人那裏推?”
“你是帝王,帝王三宮六院不是常态嗎?曆來前庭後宮密不可分、息息相關,我知道,這也是帝王術之一,就算你不納,文武百官們也遲早要你納。”
卞驚寒聞言,又再度将頭擡起來看她。
弦音也仰臉迎上他的視線:“怎麽?是不是就等着我說這話?”
“唔,”卞驚寒揚眉,點頭,“對。”
弦音小臉一黯。
就知道!
收了視線躺好,心裏就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一樣。
見她如此,卞驚寒就忍不住笑了,擡手捏她臉蛋:“逗你啦,還說自己是真心呢,整個一小醋缸,我若真納别的女人,你不得跟我拼命啊?”
“我才不會呢,生命誠可貴,我做什麽要跟你拼命,大不了......大不了......”
“大不了怎樣?”
“大不了我再穿回去,再也不回來。”
卞驚寒似是被她的話愉悅到了,唇角的笑意愈發擴大。
順勢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嗯,這才像你!”
“什麽?”
“說出自己心裏真實的想法,威脅我,才像你呀,裝得通情達理、識大體、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一點都不像你。”
弦音:“......”
“我......我哪裏言不由衷了?”弦音漲紅了臉不承認,翻過身,留給他一個脊背。
“轉過來。”男人扳她的肩。
弦音不轉。
男人的大手就直接握上了她的胸,重重一捏:“轉不轉?”
弦音呼吸一顫,“啊”出聲來。
又羞又惱,扭頭瞪他:“卞驚寒!”
男人便順勢啄了她的唇一口:“好了好了,我松手,你轉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弦音這才不情不願又轉過來面對着他。
男人伸出大手捧了她的臉。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曾經我封你爲良妃的時候,就跟你說過,你是大楚第一妃,是唯一的妃,獨你一個,現在你是皇後了,同樣,後宮也隻會六宮無妃,獨你一人,不會再有第二個。”
弦音眼簾顫了又顫,心緒一時間也晃動得厲害。
“可是......”
“可是,後庭是制衡朝堂的工具,可是,文武百官們也肯定不允,可是,這也是鞏固帝位的有效手段,是嗎?”
弦音咬了唇,沒做聲。
本來就是。
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
遲早要面對。
她剛剛故意提出讓他納幾個女人,除了想試探一下他,也是想将這個問題擺出來兩人談一談。
如這個男人所說,她不是喜歡将心事悶在心裏面,然後一個人七想八想的人。
男人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
“放心,我根本不需要這些工具和手段,而且,我的事,也由不得文武百官們說了算。”
弦音汗。
這口氣......還能更驕傲一些嗎?
見她一副就随便聽聽,根本不相信的模樣,男人隻得細細跟她解釋,爲何他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我的情況跟一般新帝的情況不同,通常新帝登基,帝位不是通過争奪而來,就是前一任皇帝駕崩,繼位所得,這兩種無論是哪一種,都會比較艱難,後者稍微好點,但是,朝中衆臣都是前任皇帝之人,前任皇帝不在了,他們多半就會以老臣自居,對初出茅廬、羽翼未豐的新帝指手畫腳,而前者,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更是舉步維艱,既要肅清其他争奪者的勢力,又要培養自己的勢力。這種時候,以納妃爲名,籠絡勢力,就變成許多新帝最便捷的路。”
“而我,這兩種情況都不屬于。我的皇位是太上皇所傳,敵對勢力也已基本肅清,最重要的,太上皇尚在,那些老臣們也不敢造次,待三兩年,我皇位坐穩,就算沒有太上皇,依然由我說了算。”
“另外,你現在身份不同,你不是通房丫頭,不是下人,你是午國公主,當日午國派大軍支援,世人皆知,今日午國皇帝風光嫁女,大家也有目共睹,文武百官們多少有些忌憚。當然,如果有件事,你能把它做好,那就更加完美了,就可以徹底堵住大家的嘴。”
弦音一愣:“什麽事?”
“生子,給思涵生很多弟弟妹妹。”
弦音:“......”
“曆來百官們勸皇帝納妃,所提出的理由無非是要開枝散葉,讓皇室人丁興旺之類的,你一人開大枝散大葉,生個蹴鞠隊出來,他們便連這唯一的理由都找不了了,對吧?”
弦音汗哒哒。
蹴鞠隊?
當她是母豬啊!
弦音剛想怼他一句,男人忽然翻身而上,壓了下來。
“你......”弦音驚呼。
男人黑眸映着燭火,搖曳生姿、璀亮如星:“你也不想我娶别的女人對吧?你更不想我被大臣們相逼對吧?所以,你懂的。”
話落,都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男人已低頭,銜住她早已被他吻得有些紅腫的唇。
弦音“唔”了一聲,想說她不懂她不懂,可剛剛張嘴,他的舌尖就順勢長驅直入,進入她的口中,糾纏上她的,将她話和呼吸一并吞走。
尼瑪,她怎麽覺得自己又被他給深深地套路了一把呢?
**
翌日清晨,弦音醒過來的時候,卞驚寒已經不在了。
其實,五更的時候,他起來上朝她是知道的,隻是那時太困了,又加上被他折騰了半宿累得不行,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她就搞不明白了,他要得那麽頻繁,而且,每次時間不短,爲何最後半死不活的,隻有她一個?
是因爲他是練武之人體力好?
看來,她有時間也得習習武功了。
渾身酸痛得不行,她咬牙起床,卞驚寒說,按照禮俗,封後的翌日清晨,後宮的所有女人要前來給皇後請安,這所有女人指的是,嫔妃和公主。
雖然卞驚寒嫔妃沒有,但是,公主有呀。
卞驚寒爲她做了不少,她該做的本分,自是也會盡力做好的,不會讓卞驚寒爲難。
宮人進來伺候她洗漱,替她梳妝。
剛堪堪完畢,宮人就進來禀報說四公主來了。
卞彤。
弦音倒很意外她第一個來。
出了内殿,來到中殿的主座上坐好,她便示意宮人讓卞彤進來。
卞彤一身湖藍色雲錦襦裙,妝容精緻,面色卻稍顯憔悴。
進來之後,就對她行了禮,畢恭畢敬的。
弦音長睫顫了顫,說實在的,她還真有些不習慣,唇角一彎,她揚袖,示意卞彤不用多禮,并吩咐邊上宮人:“給四公主看座,上茶。”
“謝皇後娘娘。”
卞彤來到位子旁拂裙坐下,端了茶盞喝茶。
她不開口,弦音也不做聲,兩廂沉默。
氣氛有些尴尬。
卞彤眉眼低垂,緩緩淺飲了一口茶水放下,又起了身,自袖中掏出一個東西,“身爲姑姑,還從未送過什麽東西給小思涵,這是我親手縫的一隻小兔子,想送給她,不知她會不會喜歡?”
弦音揚目看向她手中。
一隻布制的小白兔,很逼真,也很可愛。
弦音又眼梢擡起看向手拿小白兔的主人,卞彤也正好看着她,四目相對,片刻之後,卞彤垂了眼,她也同時将視線收回,笑道:“四公主有心了,這般可愛,思涵肯定喜歡。”
然後,示意邊上宮人收下來。
果然卞彤就是卞彤。
懂得權衡,且識時務。
既然,她有心讨好,她便也不是得理不饒人之人。
畢竟也是卞驚寒的妹妹。
見她收下,卞彤也明顯松了一口氣一般。
又閑聊了兩句,卞彤就告辭了。
卞彤一走,卞鸾就來了,一進來就喚她:“三嫂”,後又意識到不對,連忙改口:“皇後娘娘。”
弦音笑:“三嫂挺好,就叫三嫂。”
“噢,好。”卞鸾很開心,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特别可愛。
“對了,三嫂,有個問題,我能問你嗎?”
“嗯。”弦音含笑點頭。
“聽說,厲神醫是女人,是真的嗎?”
弦音一怔,不意她問的是這個,後一想,她問這個也正常。
這丫頭對厲竹動了心思這事兒她是知道的,而,上次在午國的龍翔宮,她說厲竹是她的妹妹,當時,管深薛富,還有韓太醫都在場,會傳回大楚,讓卞鸾聽到,也正常。
“嗯,是真的。”
如此也好,可以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到底是心思淺薄的小丫頭,聽到她肯定的回答後,當即就一臉的失望。
“那......那個玲珑姑娘又是怎麽回事?”
玲珑?
弦音想了想,才想起來這個被卞驚寒臨時捏造的女人來。
“哦,她呀,她隻是掩人耳目的一個幌子而已。”
說到這裏,她又不禁想起了十一那厮,若他知道厲竹是個女人,不知會作何感想?
**
按照規矩,上午還有個接見禮。
同樣是在奉天殿前進行。
卞驚寒過來帶她前往的時候,大概跟她說了一下,所謂接見禮,其實就是他們帝後二人一同露個面,然後被人獻個茶,就好了,參加人員還是昨日參加觀禮的那些人。
當然,不是随便誰都可以獻茶,事先皇帝會抛出一枚茶枝,被茶枝砸中者即爲拔得頭彩,得頭彩者才有機會給帝後獻茶。
因爲天熱太陽大,内務府一早就在高台上搭好了華蓋。
衆人跪地恭迎,帝後二人攜手上高台,坐于華蓋的陰涼之下。
弦音稍稍有一丢丢緊張,昨日戴着紅蓋頭擋了視線看不到,今日才發現,竟然觀禮的人那麽多,不僅王爺百官,連三王府的人都全府出動,還有其他各府的家眷也來了。
大太監圓祿手端托盤拾級而上,托盤裏是新折的茶枝。
卞驚寒微微偏頭,湊到她邊上,低聲問道:“想讓誰給你獻茶?”
言下之意,隻要她想,他便可以砸誰。
弦音彎了彎唇,“隻是走個過場,随便誰。”
說完,她又蓦地心念一動,視線投向人群中的一處,“要不,她?”
韋蓉被茶枝砸中的時候,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她剛剛如此幻想着,好運就降臨到了她的頭上。
雖然,她并不想給那個女人獻茶,但是,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卞驚寒,她還是求之不得的。
一直知道這個男人優秀、卓爾不凡,卻還是沒想到那麽快就成了帝王。
雖然他對他邊上那個已然成了皇後的女人有多深情,她知道,她也告訴過自己不要再對他有任何幻想,可是,情字入心,又豈是她能左右的?
她跟他之間還是有緣的,對吧?
不然,現場那麽多人,站得那麽擁擠,她既不是最前面,又不是最邊上,他就是那麽于百千人中獨獨砸中了她。
她甚至生出一種,他特意砸給她的感覺。
周遭一片豔羨的目光,她柳腰款擺、蓮步輕邁、裙裾搖曳一步一步上了高台。
在帝後二人面前跪下時,她已紅霞飛了滿臉。
邊上有太監端了茶水過來。
韋蓉執起一杯,雙手呈給卞驚寒。
一聲嬌軟的“皇上”出口,她激動得差點将茶水撒潑出來。
伸手接過杯盞,卞驚寒挑挑眉,側首瞥了弦音一眼,弦音回瞥了他一眼,也動了動眉尖。
淺啜一口,卞驚寒将杯盞遞給邊上宮人。
韋蓉又端起另一杯獻給弦音。
雖然心裏千般不願萬般不甘,對方畢竟是皇後,韋蓉也不敢有絲毫造次。
“皇後娘娘。”
弦音接過,也淺啜了一口,遞于邊上宮人。
韋蓉正欲行禮告退,弦音突然出了聲。
“韋姑娘獻茶的姿勢娴熟流暢,想必練過吧,不容易啊,得賞!”
話落,便擡臂從頭上拔下一枚發簪,遞到韋蓉的面前。
“拿去吧。”
韋蓉怔了怔,不意她如此,且莫名覺得這一幕和她說的話有些熟悉,想了想,才驚覺過來,這是她曾經對這個女人說過的話、有過的舉措。
那次三王府舉行賞鸢尾花會,她跟江語倩兩人故意爲難她,讓她倒茶,然後,爲了諷刺她一個下人的身份,她說她:你這泡茶的功夫還真不錯,想必天天練吧,不容易啊,得賞,然後她就賞了頭上的一個簪子給她。
所以,她現在是.......
呼吸驟緊,面紅耳赤,她咬唇擡眼去看卞驚寒,人家壓根就沒看她,寵溺的眼神隻看着某一人,那個正在羞辱她的女人。
所以,茶枝真的是這個男人故意砸中她的?
目的就是爲了現在這一幕?
面紅耳赤變成面色煞白,她顫抖地伸出手,将女人遞過來的發簪接下。
“謝皇後娘娘。”
“禮畢,我們可以走了。”卞驚寒牽着弦音起身。
在衆人“恭送皇上、恭送皇後娘娘”的山呼聲中,帝後二人攜手并肩,拾階而下。
正值晌午,白得有些透明的夏日陽光,籠在兩人身上,光芒萬丈、耀眼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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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神醫的是接着寫的,恐時間軸混亂,所以,便便和音音的番外就暫時到這裏哈,後面兩人的狗糧還會繼續撒的,明天開始,神醫番外走起,也不會太長,因爲正文已寫了不少,寫過的不會重複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