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反握了他的手:“後來,後來......綿綿的師傅來了,綿綿說,起先她特别奇怪,她師傅沒有走河邊,也沒有走正路以及甲闆上畫舫,而是從邊上的另一艘靜置的畫舫裏出來,且還是用輕功躍到她們這艘畫舫頂上的,一絲聲響都沒有,她還以爲師傅要給她娘驚喜,她探頭一看才發現不對。”
“她師傅正在吹火折子,而在她師傅的腳邊,也就是畫舫頂上的木雕槽裏擺的赫然都是火藥,她當即意識過來什麽,她師傅這是要炸死她娘,她本來就在檐邊上,立馬爬上去想要搶下師傅手中的火折子,并且大喊:快跑,快跑,可是根本沒來得及,在争搶的時候,她師傅手中的火折子掉了下來,落在了火藥上,然後,然後......就爆炸了。”
卞驚寒面白如紙。
弦音低低歎。
“所以,綿綿應該是那時落到了水裏,然後被水流沖到了大楚,我穿越過來,就是在大楚的橋洞裏,而且是縮骨的狀态,聽說那條午楚河就是經過午國,流向大楚的,因此才叫午楚河。”
“當初秦義囚我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對綿綿有種深深的歉疚,還跟我說對不起,能不能原諒他的話,當時,我就覺得綿綿的死一定跟他有關,就算不是他直接造成,也一定是間接造成的,或許,他就是覺得,如果不是他告訴綿綿那張飛鴿傳書的内容,不是他讓她去見她娘,或許,不會發生後面的變故吧。”
卞驚寒似乎還在她前面說的内容裏沒有緩過神來。
“所以,我母妃,綿綿的娘,綿綿的師傅,都在那場爆炸中喪生了?”
弦音抿了唇,更緊地握了他的手。
“我想......如果你母妃還在,就算以前這些年,她一直沒有露面,在暗處關注着你,你登基爲皇了,她也夙願以償了,應該會出現的吧?你說呢?可是她并沒有出現。”
弦音沒有正面回答他,雖然意思是一樣的。
卞驚寒沒做聲。
“換句話說,按照你母妃的籌謀能力,今日你的皇位遇到這等危機,她可能早就讓雲妃去找二王爺了,還輪不到我想到,對吧?總之,肯定不可能坐視不管,畢竟,她一生謀劃,就是爲了你坐上那個皇位。”
卞驚寒依舊沒吭聲,面部線條繃得緊緊的。
弦音又垂眸道:“還有綿綿的娘,也就是厲竹的娘,厲竹都這樣找她,都沒能找到她的人,不是嗎?如果她還在,就算能放下厲竹,也一定放不下綿綿對吧?我都在午國和大楚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尤其是在大楚,我都成禍國妖女了,她也沒有找過我,這不正常吧。綿綿的師傅也一樣,若他還活着,他不可能不找我的,就算怪綿綿壞了他的事,也會來找我算賬不是,都沒有。所以......我覺得他們應該......都不在了。”
“爲何?你師傅.....綿綿的師傅爲何要炸死她們?”卞驚寒問。
弦音搖頭,“不知道,綿綿也說自己不知道,明明他們是好友,他還替她娘将她養大成人、教她本領,不知爲何就起了殺心?”
卞驚寒微微眯了眸子:“主動殺人通常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有仇怨,另一種,殺人滅口,像這種原本是好友的,就隻可能是第二種情況,也就是綿綿的師傅,要滅綿綿娘的口,換句話說,可能綿綿她娘知道了綿綿師傅的什麽秘密。”
弦音搖頭微歎:“誰知道呢?這個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當時,她聽綿綿講完,她也是唏噓不已,她想過無數次,這幅身子的主人是如何死的情形,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見卞驚寒似乎還沉浸在那份情緒中,弦音輕輕拍了拍了他的手背:“卞驚寒,我知道你心裏肯定不好受,但是,現在,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要解眼前的危機,你要解大楚之困,所有人都等着你,所有人都指望着你,其他的事不要去想太多。”
這也是她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這些的原因,說到雲妃頭上了,才不得不将這些講出來,她不想告訴他,就是怕他多想。
得而複失,比已然失去更讓人難以接受。
卞驚寒沒有做聲。
垂眸靜默了片刻,才道:“我們出去吧。”
弦音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對了,秦義學藝以及會縮骨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不許跟任何人說哈,因爲綿綿讓我做了保證,不可以告訴别人,怕傳出去對秦義不利。”
卞驚寒微微挑了挑眉:“看來,綿綿對秦義不錯。”
見他那樣,弦音笑:“你想哪兒去了,他們親兄妹呢。”
“是嗎?在綿綿去畫舫之前,綿綿知道他們是兄妹嗎?還有,若今日你不在龍翔宮說出自己跟午國皇帝的關系,秦義知道他們是兄妹嗎?”
弦音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繞進去了,想了想,“反正以後他們都知道彼此是兄妹就對了。”
卞驚寒看了她一眼,轉身拉開了門。
兩人一起出去。
外面,衆人還在一片焦灼,見他們二人總算出來,都朝他們看過來。
卞驚寒吩咐管深:“去找太子殿下拿一張地圖來。”
管深領命去了。
卞驚寒和弦音各自回到位子上坐下。
地圖很快就拿來了。
“殿下問是大楚地圖,還是午國地圖,奴才才想起忘了跟皇上确認清楚,于是,殿下就讓奴才将大楚和午國地圖各拿了一張來。”
卞驚寒兩張都接過,展于面前的茶案上細看。
半響之後,長指指了指地圖上的某處:“午國的此處頻臨大楚邊界,一般邊關之地,肯定是有重兵把守,而離此處不遠便是午楚河。”
說到這裏,他還擡頭看了一眼弦音,道:“還是你方才的話提醒了我。”
弦音怔了怔,沒太跟上他的思維。
他又接着道:“此時正值夏季,雖然隻是夏初,但是前段時間雨水也不少,水位正好上漲,适合行船,而且,午國是上遊,大楚是下遊。”
話落,他又轉眸看了看窗外,“今日正好刮的又是東南風,如果乘船自午楚河,至大楚,既順流,又順風,速度極快,若是從此地發兵......”
長指又敲擊了幾下地圖上他指的那個地方:“從此地發兵到大楚最多兩日,應該兩日都不要,一日多就可以,所以......”
“所以要跟午國借兵?”薛富接道。
卞驚寒點點頭,“嗯,這樣就可以雙保險。”
“可是午國願意借嗎?”管深表示懷疑。
弦音起身:“我去試試。”
卞驚寒看了看她,稍作猶豫,終是應允。
“行,讓薛富陪你一起進宮,如果午國皇帝懂得權衡利弊,應該會同意。就算他不想認你這個女兒,但現如今,你的身份可是擺在那裏,你是大楚帝王的女人,他應該清楚,認你跟不認,給你人情,跟不給人情,他是有利,還是無利。再說了,前有秦心柔的事挂在那裏還未處理,後有思涵中毒他們理虧,若非思涵出事,我們又怎麽會離宮來這裏?宮裏又怎麽會發生變故。所以,他應該知道怎麽做,我們跟他借兵,倒是給了個台階給他,給了個了卻這一切恩怨舊賬的機會給他。而且,從他讓人過來邀請我們去參加午宴,就可以看出,他是想緩和矛盾的。”
“嗯,”弦音也深以爲然,“那我去了。”
“先去找太子殿下,讓他帶你進宮,不然你怎麽進去?”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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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卞驚寒所料,皇帝爽快地就答應了,立馬讓人飛鴿傳書給那處邊關的統領,命其帶兵走水路,去大楚應援。
弦音帶着這個好消息回到太子府的時候,隐衛也正好帶來二王爺卞驚平願意出兵相助的好消息,以及常将軍軍營那邊中毒者的症狀。
卞驚寒吩咐韓太醫:“你速速跟厲神醫一起研究軍士們是中的什麽毒?”
韓太醫領命。
卞驚寒又指揮隐衛:“速飛鴿傳書回去,告訴毛天,讓他趕快對接二王爺以及我們的那幾個頭領,将兩方力量進行一個整合,整合完畢就立馬出兵,速度要快,要出其不意,不可打草驚蛇。”
“另外,午國已出兵支援,最多一日半即可抵達這件事,也讓毛天告訴二王爺和幾個頭領,這樣他們的士氣和信心都會大增,還有,派我們的人在午楚河顔波碼頭那裏等着,準備接應午國大軍,畢竟對方隻是支援,詳細情況還得我們這邊跟對方統領講清楚。”
“另外......因爲十一跟朕的關系,估計十一已經進不了宮了,說不定已經被軟禁了也未定,這樣,讓雲妃聯系八公主卞鸾,讓卞鸾去告訴那幾個禁衛副将,他們的家人已經被我們秘密救出來了,朕記得,禁衛裏有個姓何的副将,是不是?”
薛富回道:“是的。”
“嗯,如果朕沒記錯,此人應該甚是喜歡八公主,八公主的話他應該會信,而且,八公主天真單純,又從不管這些事,卞驚卓和宋将軍對她應該不設防。”
“還有,不可傷卞驚卓和宋彪性命,當然,是有條件的,條件就是太上皇必須無恙,這個條件,在兩軍交戰之時就散布出去,隻要太上皇無恙,便留他們一條活路,就說是朕的承諾。一旦散播得衆所周知了,他們就不用擔心朕會說話不算話了,定然會認真考慮權衡的。”
“是!”
隐衛領命而去。
看着這一切,弦音忽然想到了一句話: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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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依舊3000字,今天更新畢,明天見,再次祝孩紙們元宵快樂,團團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