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隻凝着小家夥。
然後,緩緩伸出手,伸出雙手。
幾個婢女一怔,尤其是那個正抱着小家夥的婢女,更是反應不過來,疑惑地看了看卞驚寒,又轉眸看向邊上幾個婢女。
這個男人,是要親自抱這個娃兒嗎?
幾個婢女也不敢确定,畢竟這種舉措不屬于這個男人,這不是他作風,平素他的衣袍都不容許别人碰一指頭,他會來抱一個哭得一臉狼藉的小娃娃?
見卞驚寒已經将手伸到了襁褓上,抱孩子的那個婢女才敢相信這一點。
連忙将小家夥給了他。
他雙手接過,很笨拙地接過,也非常小心翼翼地接過。
那是她們這些下人從未見過的卞驚寒。
神奇的是,他一抱過去,剛剛還嗷嗷哭得起勁的小家夥,突然就不哭了,眼淚巴薩地看着他。
幾個婢女就忍不住小聲驚歎了。
卞驚寒自己也很意外,原本就大動的心念更加晃得厲害。
他抱着小家夥,不對,與其說是抱着,不如說是端着,一雙手臂僵硬地架着,一動也不敢動,就像是端着什麽珍寶,生怕自己手臂一動,就要将其掉在地上了一般。
他垂眸看着,一瞬不瞬。
小家夥也看着他。
父女二人就這樣大眼看着小眼。
看着看着,卞驚寒的眼睛紅了,小家夥一雙被淚水洗過的小眼睛反而又黑又亮。
好小。
真的好小。
小臉還沒有他手掌大呢。
是因爲早産的原因嗎?
皮膚倒是很好,沒有初生兒的那種褶皺和黑紅,很白皙,很光滑,吹彈即破、粉團兒似的。
雖然眉眼都沒有張開,看不出像誰,但是隐約間還是能感覺到些些聶弦音的神韻在。
“男孩女孩?”他突然開口,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小家夥一分。
幾個婢女一時都未反應過來,還是古掌櫃反應快,連忙回道:“女娃兒。”
卞驚寒唇角一勾,突然覺得人生在那一刻驟然圓滿。
他,得償所願了。
女娃兒。
難怪神韻似她。
“古掌櫃。”他再度開口,依舊是凝着小家夥說的。
“在,”古掌櫃連忙上前,“王爺。”
是總算看到他了,還是總算想起他了?
卞驚寒目光溫柔地看着懷裏的小家夥,薄唇輕啓:“下月伊始,你每月的月錢翻一倍。”
古掌櫃一震,難以置信。
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是一鋪掌櫃,本身月錢就不低,翻一倍數目可不小啊。
又見對方說這話的時候,看也未看自己,他就更加不敢相信了。
“請......請問王爺是說在下嗎?”
“這前廳,還有第二個古掌櫃嗎?”
古掌櫃聞言一怔,旋即大喜,激動得差點沒站穩,趕忙躬身謝恩:“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幾個婢女紛紛跟古掌櫃道喜,畢竟一起呆了不短時間,也算認識了。
“恭喜古掌櫃。”
“恭喜古掌櫃。”
卞驚寒唇角輕勾:“你們幾個也有。”
正好,這時管深進來,卞驚寒便吩咐他:“她們幾個每人賞十兩銀子。”
管深一震。
幾個婢女聞言,差點喜瘋。
十兩銀子,她們一個月的月錢都沒有十兩銀子呢。
一個一個感激涕零、開心不已:“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管深一臉懵逼,不知剛剛發生了何事,要這樣大加賞賜?
是因爲這個孩子嗎?
他進來,看到他親自抱着孩子,他就已經驚悚了。
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就在他在那裏七想八想時,又聽到男人的聲音響起。
“管深,盡快找幾個信得過、并且靠譜的乳娘,帶過來讓本王親自挑。”
管深再次怔了怔,颔首:“是!”
“另外,讓成衣作坊的掌事,下午來府裏一趟。”
管深再次領命:“是!”
卞驚寒交代完,便抱着懷裏的小家夥往門口走,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中,徑直出了前廳。
卞驚寒一走,古掌櫃也喜笑顔開地告辭了。
然後,前廳就沸騰了,幾個婢女叽叽喳喳炸開了鍋。
“天啊,還以爲不是我們家王爺。”
“是啊,王爺竟然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你們不知道,剛剛看到王爺抱那娃兒,我真的好想笑,又不敢笑,那姿勢,一看就是從未抱過孩子,那哪裏是抱孩子啊,像是端着一滿盆水,生怕水溢出來一般。”
“可不是,就王爺那姿勢,手臂擡那麽高,還得保持平衡不動,估計半個時辰,那胳膊就酸痛得不是自己的,不僅胳膊,脖子、背,估計都要不行。”
“哈哈,人家是練武之人,一個時辰應該沒問題。”
“對了,你們說,那孩子是誰啊?會是誰的孩子?王爺這般珍視。”
“不知道。”
“喂,你們說,會不會是王爺自己的?”
管深實在聽不下去了,沉聲道:“你們還要不要那十兩賞銀了?”
“要要要,當然要。”
“要就閉嘴,随我去賬房領。”
**
一回到廂房,卞驚寒就忍不住去親小家夥的臉蛋。
滑嫩的觸感,淡淡的奶香入鼻,他覺得一顆心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當當。
也不知是被他親癢了,還是以爲他的舉措是在逗她,小家夥竟對着他笑了。
他便對着她咧着的、還流着口水的小嘴啄上去。
小家夥便笑得更歡了。
邊笑,還邊手舞足蹈的。
上天對他真的不薄。
這是自上次得知聶弦音沒有在那場大火中喪生之後,他再一次這般感歎。
“小東西,你跟你娘的命一樣硬呢。”
又是三月離,又是大火,又是劫持,聶弦音自懷上她,一直在遭罪。
好在,她平安,她也平安,她們母女都平安。
**
弦音一個激靈醒過來,陡然翻身坐起,吓了坐在床邊凳子上正在翻書的卞驚寒一跳。
“我睡了多久了?”
“現在是黃昏時分。”
弦音汗。
她就準備睡一下的,一下下的,怎麽一下子睡得那麽沉,睡了那麽久?
一把抓了卞驚寒手臂:“孩子!有沒有人送孩子來三王府?就是那個古今銀器鋪的掌櫃,他、他有沒有送孩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