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些不敢相信。
她又再度垂眸,緩緩攤開掌心,指尖将字條再撚起來,再看。
看了好幾遍,才終于敢确定字條上到底寫了些什麽、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麽。
可她猶不相信。
或許是因爲這驚喜實在來得太突然,她毫無心裏準備,又或許是因爲那個男人從未對她有過這方面的暗示,一直以來,她都以爲隻是她一人悄悄藏了這份心而已,還或許是以她對那個男人的了解,她覺得他不是會做出這種事、說出這種話的人。
所以,她懷疑字條是假,是别人寫的。
可是,字迹又是他的。
而且,還提到讓她照顧江語倩,上次,他已讓他的人帶口信關照了此事,這些别人不知道吧?
将信将疑,她将字條疊起,攏進袖中。
不管是真是假,她什麽都不動、靜觀其變總不會錯。
不回信、不約見面,一切如常,就算是有人故意寫的,也陷害不到他和她吧?
隻是......
她還是有些好奇,字條上說,那個女子有兩項本領日後對他有大襄助,是什麽了不得的本領呢,讓他以後位相待?
略一沉吟,她自長椅上起了身,喚道:“玉嬷嬷。”
沒多久,玉嬷嬷就躬身前來:“請問娘娘有何吩咐?”
“皇上讓人送過來的紫葡萄還有吧?”
“回娘娘,還有很多呢,娘娘都沒怎麽吃。”
“嗯,”雲妃長裙曳動,緩緩從涼亭走出,“提上,随本宮去史館一趟。”
玉嬷嬷一怔,“娘娘也一起去嗎?”
“是啊,不可以嗎?”雲妃反問。
“可以可以,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玉嬷嬷汗哒哒,她隻是見這個女人平素真的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如今主動提出外出,有些吃驚罷了。
雲妃和玉嬷嬷來到史館她們幾個見習女官的住所時,弦音幾人剛用完午膳正在小憩。
韋蓉在搗騰她給卞驚寒的鞋子,秦燕在梳頭,宋蓉娴靜地坐在一旁看書,弦音正在提壺倒水喝。
突然見一個衣着華麗、妝容精緻、氣質高潔的年輕女子邁過門檻進來,四人都愣了愣。
四人都未見過雲妃,都不認識,互相看了看,皆不知來者何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迎上去。
還是看到女子身後的玉嬷嬷,玉嬷嬷給她們送過甘露羹和燕窩羹,她們認識,才隐約猜測此女是雲妃,卻也不敢肯定,因爲實在太年輕了。
不确定,便也不敢貿然稱呼。
好在玉嬷嬷先開了口:“姑娘們,雲妃娘娘親自給你們送紫葡萄來了。”
還真是雲妃!
幾人一怔,弦音心頭微微一撞。
大家趕緊上前行禮迎接:“見過雲妃娘娘!”
弦音随衆人一起行禮的同時,禁不住微微擡起眼梢偷偷打量起這個早聞其人、第一次見其人的女人來。
今日的她穿了一套淺黃色的雲錦薔薇襦裙,原本五官就生得極好,又加上精心地上過妝,顯得整張臉精緻完美,無可挑剔。
其實,此女長得好看,她是意料之中的。
讓她意外的是,此女竟如此年輕。
看起來比她們大不了多少的樣子。
“免禮,”雲妃優雅揚袖,示意衆人起來,美眸流轉、顧盼生輝,掃過四人,“本宮昨日得皇上賞賜了一些葡萄,一人吃不了,又恐久放會壞那就浪費了,便想着拿過來給大家分着食掉。”
示意玉嬷嬷。
玉嬷嬷便提着一小竹簍葡萄上前。
“謝雲妃娘娘。”幾人謝恩。
秦燕站在最前面,就雙手承下了竹簍。
雲妃莞爾一笑:“沒事,本宮也是看你們年紀小,難得離開父母身邊,來到這深宮受訓,想必會不習慣,也多少要吃些苦頭,能體恤便體恤一二。”
說完,揚目環顧了一圈住所裏的擺設,最後又将視線落在幾人臉上,笑道:“隻是是左相、尚書、侍郎、将軍之女,卻不知誰是誰?”
“回娘娘,小女子秦燕。”秦燕第一個自我介紹,并回頭示意站在最後弦音倒茶。
弦音會意,走去桌邊提壺倒水。
這廂,韋蓉緊接着秦燕道:“回娘娘,小女子韋蓉。”
“回娘娘,小女子宋蓉。”
雲妃一一含笑颔首。
弦音倒了一杯水也走過去:“回娘娘,小女子江語倩。”
末了,将手裏的杯盞雙手呈上:“娘娘請用茶。”
雲妃并未立即接,而是輕凝了幾分眸光打量着她,弦音正好擡頭,便撞上她的視線。
【這就是三爺讓我照顧的人?看起來也不是一眼驚豔的那種人,身上到底有哪兩項本領對他稱帝有大襄助呢,值得他不得不以後位相待,而對自己隻許大楚第一妃的諾言?不過,身爲他父皇的妃子,若再成爲他的女人,也不可能當皇後了,大楚第一妃已是莫大殊榮,不然,也難堵天下悠悠衆口......】
“嘭”的一聲,是弦音手裏的杯盞跌落在地上的聲音。
雲妃一震回神,幾人大駭。
弦音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并躬身去拾撿地上已經被摔成兩半的杯盞。
雲妃彎唇:“沒事。”
“小女子再給娘娘換一杯。”弦音捧着碎片轉身,心裏早已滋味不明。
“不用,本宮這就回去了,你們一會兒就要開始授課了吧?本宮就不多打擾了。”
說完,就示意玉嬷嬷。
玉嬷嬷上前,虛虛扶了她的手臂。
“娘娘慢走!”大家躬身相送。
待雲妃走後,秦燕和韋蓉又叽叽喳喳開了。
宋蓉提了葡萄去洗。
“哇,沒想到雲妃娘娘那麽年輕呢。”
“是啊,我是曾經聽父親說過,雲妃是所有嫔妃中最年輕的,卻也沒有想到看起來似乎比我們大不了多少。”
“難怪會體恤我們離家之苦,因爲就跟我們差不多大啊,卻已在這深宮生活了幾年。”
韋蓉一個回頭,見弦音怔怔站在那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以爲她是被剛剛不小心摔掉了杯盞吓住了,喚她:“江妹妹,江妹妹。”
弦音這才回過神。
“嗯?”
“你發什麽呆啊?雲妃娘娘又沒怪罪你!”
弦音牽了牽唇角,沒做聲。
她發呆不是因爲杯子沒拿住,而是因爲方才從雲妃眼裏看到的那條心裏,而杯子之所以沒拿住,也是因爲被這條心裏所震驚。
什麽都可以騙人,一個人的心裏是不會騙人的吧?
所以,她那般苦苦找尋的大楚第一妃,她那般費盡心機尋找的人,就是雲妃是麽?
曾經她想了無數個這個大楚第一妃的女人,爲何會如此恨自己的理由,都站不住腳,都被她推翻。
如今這般一想,倒是說得通了。
皆因爲卞驚寒。
皆因爲都愛卞驚寒。
隻有因愛生出來的恨,才會恨得如此入骨,才會恨得如此陰魂不散。
太可怕了。
還有,從雲妃方才的心裏來看,她的秘密,卞驚寒都告訴她了,雖然沒有言明讀心術和縮骨術,卻已告訴她,她會兩個本領,且這兩項本領,對他日後稱帝有大襄助。
難道這段時間以來,他對她所有的情,都是因爲她擁有這兩項本領嗎?
不,她不相信!
雖然她不能讀卞驚寒的心,但是,情愛這東西,憑的不都是感覺嗎?
她明明感覺的,就是他的真心。
對,他不是那種會爲了稱帝連自己感情都出賣的人,他不是!
可是,他爲何要告訴雲妃她會兩項本領,這是她的秘密,爲何要告訴雲妃?
還有,爲何要許諾給雲妃大楚第一妃的位置?
爲何要許這樣的諾言?
心亂如麻,她理不清,完全理不清。
不行,她一定要親口問問他,明日早朝之後,她就等在路上問問他,她一定要聽他親口說,沒有得到他親口證實之前,一切她都不信。
對,她不信!
**
下午上了一堂課,弦音一直處在神遊狀态,也沒聽到講的是什麽。
她隻希望時間快點,快點過去,快點到明天,明天他進宮上朝,她就可以見到他問他了。
幾次她都恨不得去找殷史官,讓殷史官通知他進宮來,她迫不及待想搞清楚,可又想到他沒有進宮的理由,且容易暴露她跟他的關系,以及他跟殷史官的關系。
所以,她就作罷了。
雖然,度日如年,她還是等,等到明日早上。
堂課上完,沐大史又說要出宮去買些書,并讓她随着一起。
她本來想以身體不适爲由拒絕,後一想,出了宮,将書買了,她可以提出來去買點其他東西,去三王府的鋪子裏買,卞驚寒經常去名下的商鋪查探,指不定運氣好就給碰上了呢。
而且,出去轉轉,時間也會過得快點,心裏裝着事,悶在住所裏,她估計得瘋。
兩人一起出了宮,因爲各懷心事,也未有多少交談。
這樣也好,她都不想開口說話。
出了宮,就是繁華京城,也沒有乘馬車,兩人就是步行。
沐大史帶她去了離皇宮較近的十裏街上的雲翔書鋪。
**
【今天更新結束,雖然兩章,卻也是六千字哈,另外,孩紙們莫急,真相會揭曉滴哈,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