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如何自處1更

剛走到客房的那條走廊上,便看到有人自神醫的廂房裏出來,她一愣停了腳,定睛望去,赫然是秦義。

秦義并未發現她,因爲他的廂房在走廊的另一頭,出門後的他徑直往自己廂房的方向而去。

弦音怔了怔,有些意外,沒想到神醫跟秦義也認識。

不過,想到秦義是秦羌的弟弟,她又覺得神醫跟他認識也很正常。

來到神醫門前,敲了敲門。

“請進。”

弦音推門進去,房間裏,厲竹正站在桌邊,取了八角燈罩,在挑燈芯,見到是她,眉目一喜,将燈罩罩上,“回來了?聽說你去給店鋪幫忙去了。”

“是啊,剛回來,”弦音開心上前,“還擔心神醫睡了呢。”

這才沒多久不見,弦音發現這個女人更加消瘦了。

“夜遊的藥我已經給三王爺了,但是,你三月離的......”厲竹頓了頓,微微一歎,“我還沒有研究出來......”

見弦音小臉微微一滞,她又趕緊補充道:“不過不要急,我隻差一兩味藥沒搞明白,而且,我曾經跟你說過的,待你發作之時,我再看看,說不定也能有辦法。”

弦音雖心中失望,卻也沒有辦法,而且,她知道,神醫已經盡力了。

秦羌說過的,他的毒,神醫解不了。

彎唇點點頭:“嗯,謝神醫。”

想起這個女人跟秦羌的事,她本不想多問,可看她消瘦得厲害,也消瘦得讓人心疼,終是忍不住問了句:“最近還好嗎?”

厲竹垂了眉眼,唇角微微一勾:“還不錯。”

至少,秦羌因爲在大楚皇帝的壽宴上,當着大楚皇帝和大楚四公主這個未婚妻的面,說要娶一個婢女的事,被午國皇帝關了暴室懲罰,讓她省了不少心。

如今盛夏已過,待秦羌再被放出來,已沒了荼毒讓人得哮症之機。

見她不願意多說,弦音自是也不會多問。

“時辰也不早了,那你早點休息吧,我明日還要去勝譽藥材行幫最後一天忙。”

“嗯,快回去歇着吧。”

**

又過了一日,便是馮老将軍大婚的日子。

原本将軍是有将軍府的,按理說,娶親成家應該回将軍府辦,但老将軍不願,就連曾經說的,三王府和十一王府輪流住住他都棄了,就覺得在三王府住習慣了,住得挺好。

所以,婚宴在三王府大擺。

三王府難得辦喜事,又加上三王爺卞驚寒對馮老将軍極爲敬重,所以,排場極大。

紅綢漫天、絲竹連綿、禮花不斷、請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天剛亮就開始唱,一派熱鬧,一派喜氣洋洋。

早膳一過,賓客就陸陸續續來,作爲三王府的婢女,更作爲馮老将軍緻遠院的婢女,弦音自是也忙得不可開交。

先是跟上屋抽梯和笑裏藏刀布置老将軍的新房,布置完就到前面去幫忙。

王爺公主們都來了,太子卞驚卓也來了,朝中很多大臣都來了,半上午的時候,皇帝和皇後也親臨了。

三王府的前廳本不小,可賓客實在太多,一廳根本坐不了,所以,婚禮和婚宴都設在外面大院中。

秋高氣爽、萬裏無雲,天氣好,席設外面既寬敞,又舒适,而且,可以随時看戲班子的表演,還可以觀漫天的禮花。

弦音端着托盤裏的茶水快步而行,蓦地看到前面一瘸一瘸的秦義,連忙拾步追了上去:“八爺!”

秦義停住腳,回頭。

“小丫頭?”見到是她,又見她端着茶水,眉眼一彎,“怎麽?親自給我上茶?”

弦音怔了怔,遂笑眯眯點頭:“對啊!”

行至跟前,将手裏的托盤伸到秦義面前:“我托盤占着手了,八爺自己拿一杯吧。”

一個托盤裏總共裝了四杯茶水。

“多謝。”秦義伸手端了一杯。

弦音抿唇猶豫了一下,終是忍不住紅着臉問道:“不知......那夜那種辣魚仔八爺還有沒有?如果還有......能不能......我知道那東西稀罕,沒關系,我可以跟八爺買的,隻要八爺告訴我多少銀子.......”

她太喜歡吃了,最近尤其喜歡吃那種重口味,那夜剩下的被卞驚寒一腳給踩了,她都心疼了一夜。

而且,秦義這人吧,最是見錢眼開,想必隻要她多出銀子,他隻要有就一定會賣給她。

果然,秦義“唔”了一聲,垂眸掀開杯盞的杯蓋,小啜了一口茶水,點點頭。

“我這兒是沒有了,不過,我可以讓朋友買,隻是......你也知道,這東西稀罕,所以,價錢方面嘛,可能就不是一般的貴了......”

秦義的話還未說完,身後忽然傳來“嘭”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秦義和弦音都吓了一跳,秦義手裏的杯盞跌落在地,弦音手裏的托盤雖然沒掉,可裏面的茶水都撒潑了出來。

兩人驚錯望去。

他們近旁的垂花石拱門赫然被什麽東西炸掉了一個缺口,青石磚碎裂在地上,地上還有禮炮的紅紙。

兩人頓時明白過來,是禮花,是禮花飛斜了飛過來炸的。

弦音汗。

如此大的動靜,自是驚動了院子裏的衆人,腳步聲紛沓,都聞聲朝這邊而來。

“八爺沒事吧?有沒有被碎石砸到?”

秦義搖搖頭:“沒事。”

弦音彎腰,隻手端着托盤,正欲拾起腳邊方才秦義掉的那個杯盞,一個不經意的擡眸,突然發現石拱門被炸掉的那個缺口裏,一抹金黃赫現。

金黃?

弦音眸光一斂,第一反應是誰将黃金寶物什麽的藏在了青石磚裏,可下一瞬,她又驚覺不對,這抹金黃似曾相識。

對,不是金黃,是銅黃,曾經她在鸢尾花花園裏墜湖時,在湖底見過的那個黃銅箱子。

那時藏于湖底,此時藏于青石磚裏,而且,當時因爲她見到了這個箱子,卞驚寒還幾次三番試探她,可見一定是不能示人之物。

然......

她轉眸,見一堆人朝這邊而來,有一身明黃的帝王,還有一襲鳳袍的皇後,還有卞驚寒,還有......

見她彎着腰半響,卻是沒有将杯盞拾起來,秦義傾身拾了,還未直起腰身,就見對面的小丫頭猛地将手裏的托盤扔掉,朝他身上一撲。

秦義驟不及防,手裏的杯盞再次跌落在地,而且,還被弦音縱身一躍的撞擊力撞得腳下後退了幾步,後背抵靠在了石拱門的缺口處。

而弦音雙臂纏着秦義的頸脖,整個人吊在秦義的身上,與此同時,在秦義頸後的那隻手快速将缺口邊炸松動的一方斷磚輕輕一推。

下一瞬,真的是緊接着的下一瞬,男人威嚴的聲音就沉沉響起:“你們在做什麽?”

弦音慌亂轉眸,烏泱一堆人入眼,一衆驚錯的目光。

包括神醫,包括卞驚寒,出聲的是皇帝。

弦音趕緊從秦義身上下來:“我......奴婢......奴婢......”

能找個什麽理由呢?

什麽理由能合理地解釋自己将送茶的托盤丢在一邊,像八爪魚一樣吊在秦義的身上?

而且,因爲她要夠着那一方磚塊,她可是将秦義的脖子抱得緊緊的,兩人的側臉幾乎是貼在一起的......

她找不到什麽好的理由,所有的理由說出來都明顯是撒謊,而撒謊就是欺君。

欺君可是要......喀嚓的。

不知道該怎麽辦?一顆心狂跳得厲害,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她抿着唇,本能地看向卞驚寒。

卞驚寒臉黑如炭,薄唇比她抿得還緊,絲毫弧度都沒有,也絲毫溫度都沒有。

她眼簾一顫,低下頭。

完了。

方才一時情急,也沒有想太多,如今......如今......

就在她一片淩亂之際,身邊秦義不急不躁出了聲:“啓禀陛下,方才這丫頭看到地上有條蛇,一時驚吓,便丢了手中托盤,跳到了本王身上。”

蛇?

衆人一怔。

哪裏有蛇?

皇帝眸光輕凝,看了看秦義,因爲聽到他稱呼他爲陛下,而不是皇上,還自稱本王,大概猜到了他是他國皇子,轉眸看向卞驚寒。

“午國八王爺。”卞驚寒情緒不明回了五個字。

皇帝點點頭,複又轉眸看向秦義,唇角一勾:“歡迎八王爺來我大楚,隻是不知八王爺說笑呢,還是朕聽錯了,此時已值深秋,而且,此處并非草地,有蛇?”

皇帝話落,人群中傳來一片低低的附和聲。

弦音勾着頭不敢擡眼。

秦義聞言,擡手撓了撓了頭:“這個本王就不是很清楚了,或許是這小丫頭看花了眼,誤以爲有蛇,又或者是方才禮花不是将石門炸了一下嗎,将裏面的蛇給炸了出來,反正,小丫頭跳本王身上時,嘴裏的喊的就是‘啊,啊,蛇,有蛇!’”

秦義邊說,邊誇張地捏着嗓子,嬌喘籲籲學着她的聲音驚叫。

弦音心裏汗哒哒。

這一次,皇帝沒出聲,皇後出了聲。

“皇上,臣妾以爲,就算是真有蛇,這丫頭也不應該跑到八王爺的身上,她是一個下人,她也是老三的通房丫頭,她應該要注意自己的言行,現在這般,讓老三如何自處?最重要,八王爺是貴客,來我大楚做客,卻被這丫頭如此沖撞,這也太沒規矩,太有失體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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