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軍卻是很興奮,滿面紅光,湊他面前,剛準備說,話都到嘴邊了,又被自己“哧哧哧”先笑了回去。
他這老皮老臉的,都還不好意思說。
卞驚寒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他這才止了笑,不自在地清清喉嚨:“其實,其實也沒什麽了......就是......就是......我要......成親了!”
卞驚寒腳步一頓,看向老将軍。
見對方一副毛頭小子般難爲情的樣子,卞驚寒黑眸眼底染起幾分笑意,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唔,的确是個天大的喜訊。”
卞驚寒将秦義迎進了府。
老将軍跟上去:“你就不想知道,對方是誰,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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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裏,笑裏藏刀和上屋抽梯兩人講得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弦音聽得津津有味、啧啧稱奇。
沒想到才出門一月,馮老将軍這棵千年頑固的老鐵樹竟然開花了,媒人竟然還是“姐姐”。
說是一日老将軍帶着“姐姐”去街上遛鳥,“姐姐”忽然跑不見了,老将軍四下去找,在一戶人家的院子裏尋到了,當時“姐姐”正與一公猴子在交配。
老将軍特别生氣,覺得“姐姐”是被對方引誘糟蹋的,沖上去就打斷了兩猴的好事,并随手抄起一把掃帚對那隻公猴子大打出手。
結果,人家猴子主人出來了,是一個婦人,跟老将軍理論,說自己家猴子栓着鏈子呢,肯定是“姐姐”自己送上門的,給老将軍氣得半死。
老将軍回來後氣得晚膳也沒吃,越想越不服氣,第二天又帶着“姐姐”去找那婦人算賬去了。
接下來連着幾天,每天都要去找人理論一番,誰知道,一來二去,不打不相識的兩人竟然好上了。
所以,老将軍一直說“姐姐”是他的媒人,是他的福星,各種好吃好喝地養着它,這邊喂,去那婦人那裏,婦人喂自家猴子,“姐姐”又跟着一起吃,就将“姐姐”養成了這個樣子。
對此,弦音還能說什麽,雖然喂胖了一個“姐姐”,老将軍卻是迎來了一場夕陽紅,她還是很替老将軍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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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時候,弦音就隻給“姐姐”喂了些素食,然後就帶着它去前院溜達。
她計劃好了,控制它的食量,少食葷,每夜飯後帶它再溜達一個時辰,肯定能讓它瘦下來。
沿着花徑小路,弦音在前面走着,姐姐跟在後面。
走着走着,弦音感覺到不對,猛一回頭,不見了姐姐,連忙四下環顧,發現姐姐朝着另一條路而去,确切地說,是跟着那條路上的一人。
弦音眸光一斂,秦義!
心中疑惑,再看姐姐,發現它在撿着地上的什麽東西吃,而前面秦義手裏拿着一個紙包。
好啊,竟然将爪子伸到姐姐頭上來了!
是想将姐姐騙過去,然後偷偷拿出去賣錢是嗎?
弦音當即就殺了過去,差點就直呼秦義了,意識過來她不是呂言意,在聶弦音跟他的關系裏,應該隻見過兩面,雙鹿堂一次,勝譽藥材行他賣假靈芝的時候見過一次。
“易公子!”她大喊一聲。
秦義停了腳步,回頭,見是她,眉眼一彎:“這麽巧?小丫頭也遛彎啊!”
“巧嗎?”弦音輕哼,“難道不是因爲我遛彎,所以易公子遛彎嗎?還帶着‘腿傷’遛彎,真是辛苦了。”
蒼茫夜色下,秦義似是沒聽懂,一臉莫名:“什麽?”
“你想把姐姐引到哪裏去?”
弦音也不想跟這個爲了銀子坑蒙拐騙偷什麽都做得出來的人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秦義越發莫名了。
兩人隔得有些遠,弦音也無法讀心,就看到他一臉無辜懵懂的樣子,心道,演,繼續演。
指了指還在地上拾東西吃的姐姐,又指了指他手裏的紙包:“能解釋一下嗎?”
秦義似是這才明白過來。
連忙低頭瞅了瞅地上,又拿起手裏的紙包周遭底部都瞧了瞧,笑道:“紙包破了。”
說完,還将紙包朝她的方向亮了亮。
夜色有些暗,弦音并看不清楚,不過,這些不重要。
“所以呢?”
紙包破了那也是人爲弄破的好嗎?
“所以,便宜這隻肥猴兒了,你可知道,我這辣魚仔有多難買,有錢都買不到,還是一朋友送我的,我都舍不得吃,沒想到讓這肥猴兒給享了口福。”
“别肥猴兒長、肥猴短的,它有名字!”弦音可不愛聽這樣叫姐姐了。
“什麽名字?”
“姐姐。”
“噗!”秦義當即噴了,“姐......姐姐?”
“不行嗎?”
“行,行,當然行!”秦義還在笑,末了,朝她揚揚手裏的紙包:“話說,這辣魚仔真的特别特别好吃,堪稱人間極品,你要不要嘗嘗看?”
弦音想起了現代最愛吃的那種一小包一小包的辣小魚,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冷聲道:“不要,我還想活久一點。”
“你不會以爲我在這辣魚仔裏放了什麽東西來釣你這隻肥猴兒......姐姐吧?”
才反應過來嗎?
對,她就是這樣以爲!
弦音沒做聲。
秦義遂一瘸一瘸朝她走過來,邊走,邊自紙包裏取了小魚送嘴裏,嚼巴嚼巴咽下,大概太辣了,還一邊“嘶嘶”呼着氣,一邊拿手扇唇。
弦音又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秦義走至跟前:“現在能證明我的清白嗎?”
弦音沒做聲,凝眸望進他的眼睛,他卻正好垂下眸子看手裏的紙包,然後,朝她面前一遞:“所剩不多了,你試試看。”
紙包攤在面前,包裏的東西入眼,弦音聽到自己喉嚨裏一動。
本是想拒絕的,但是手卻有些不受控制地伸了出來。
撚起一條,緩緩送入口中,咀嚼。
“好吃嗎?”秦義問她。
一股她大愛的香辣盈上味蕾,她幾乎不假思索地點頭:“嗯。”
“那就再吃點。”
将紙包又遞到她面前,秦義看着她,看着她伸手,看着她貪心地一下子拿了兩條,兩條一起送入了口中,眸色轉深,他突然開口:“你到底是誰?”
弦音一震,愕然擡眸,擡眸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他面色清冷,與平常的他判若兩人,可隻是刹那,真的隻是那麽一刹那,就見他眉眼一彎,笑道:“我問你可知道我到底是誰?”
那一刹那太快,弦音有些恍惚,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你是誰?”弦音還有些回不過神。
“我不姓易,我叫秦義,是午國被貶爲庶人的八王爺,你就叫我八爺吧。”
弦音又怔了怔,勉強讓自己表現出了幾分震驚。
“八......八爺。”
“嗯,還吃嗎?”秦義又将手裏的紙包遞到弦音面前,弦音自是又不客氣地拿了兩條,秦義卻是蓦地将紙包整個都塞到了她的手裏。
“算了,既然你愛吃就都給你吧,我還是少吃爲好,綿綿從不食辣,若是看到我吃,指不定要不高興。”
弦音呼吸一滞。
綿綿從不食辣?
她這幅身子從不食辣嗎?
正有些錯愕間,蓦地聽到一道低沉的男聲自不遠處響起。
“聶弦音,你怎麽看猴子的?你那猴子将路邊的盆栽都弄倒了你也不管嗎?”
弦音跟秦義皆是一怔,循聲望去,就看到不遠處的花徑上,卞驚寒茕茕而立,一襲黑袍,讓他幾乎隐沒在這黑夜裏,好在月光迎臉,能依稀看到他的臉色,很、不、善。
弦音心口一跳,轉眸去尋姐姐。
見姐姐不知幾時已經跑到了另一條路上,路邊的大盆栽真有一盆橫倒于地。
艾瑪,她連忙跑了過去。
這廂,秦義也不以爲意,挑挑眉,跟卞驚寒打招呼:“王爺。”
卞驚寒也情緒不明地朝他略略颔了颔首:“八爺自己也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做什麽不在房間休息,這樣對恢複很不利。”
“沒事,我要多鍛煉早恢複,總不能真的在王爺府上叨擾個一百天吧?”
這頭,弦音打算将倒掉的盆栽扶起來,可手被占了。
準備将紙包攏進袖中,想起紙包破了,且魚仔有油,便隻得重新包了包,放在邊上的地上,這才去扶那盆盆栽。
盆栽又大又重,她一下子沒扶起來,扶了幾次,将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才總算将其扶起來。
氣喘籲籲,她輕輕踢了踢邊上的姐姐:“厲害了我的姐,這麽重,你一隻猴子,是如何将其搞倒的呀?”
一個轉眸,見卞驚寒已朝她這邊走來,她蓦地想起放在地上的小魚仔,剛準備俯身去撿,某人已行至跟前,未停的腳一腳踏在了那一個紙包上。
弦音聽到了自己心中哀嚎的聲音。
男人卻渾然不覺,從紙包上走過,在她面前站定。
“勝譽藥材行的一個夥計有事請假了,藥材行的周掌櫃說,想要你去他那兒幫忙兩日,明日起早一點。”
勝譽藥材行?
“爲何是我?”
府裏那麽多的家丁,再說,她又不懂藥。
“周掌櫃說,你有辨别靈芝和蘑菇的法眼。”
男人說完,揚長而去。
弦音怔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