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
好吧。
這是很明顯的事,畢竟暫時,除了皇帝,和他們,也沒人知道真正夢遊的人不是她。
“四公主用的應該是一種樂器,從苗疆的高人處所得,叫什麽東西我不知道,她當時的心裏隻是在想自己吹的那個東西,我感覺有點點類似哨子,卻又不是哨子,吹出來的聲音就跟蟬鳴一樣......”
“蟬鳴?”
“對,她當時的心裏就是這樣想的,現在正值盛夏,夜裏四處都是蟬鳴,所以,有此聲音,也不會被人發現,因爲正常人聽,就是蟬在叫,而夢遊的人聽,卻是能催動心底深處和腦子裏潛意識的東西,所以,就算服了神醫的藥,也壓制不住吧。”
卞驚寒眸色微深,“然後呢?”
“然後,皇上就夢遊了,至于爲何會夢遊到王爺的西宮,且夢遊到王爺的廂房,還對王爺不利,王爺絕對想不到是什麽原因。”
卞驚寒瞥了她一眼。
弦音也看了看他,輕咬了唇瓣,停了下來。
卞驚寒走了兩步,見她沒跟上,自是也停了腳,疑惑回頭。
弦音走了幾步站到他面前,低着腦袋,聲音嗡嗡道:“這件事得怪我,是我差點害了王爺。”
卞驚寒默不作聲,黑眸凝着她,似是等着她繼續。
弦音擡起頭,小臉滿是懊悔和歉意,她咬着唇,指了指他的右手。
卞驚寒伸出右手看了看,并未發現有什麽。
忽的眉目一動:“你說蔻丹?”
“嗯,”弦音點點頭,“就是那瓶蔻丹,蔻丹有問題,蔻丹就是被哨聲控制的夢遊者的目标。”
卞驚寒很是意外,這個他還真沒想到。
“蔻丹你哪裏來的?”
“府裏的一個婢女送的,嗯,就是王爺雲随院的那個叫松花的婢女,她可能是四公主的人,也可能隻是被人利用了。”
卞驚寒沒接話,漆黑如墨的眸子一點一點聚起寒涼,映着夏日金黃色的晨曦,依舊絲毫溫度沒有。
片刻之後才開口:“所以,卞彤的本意是,讓你......”
“自傷。”弦音将他的話接過來。
“她想讓我夢遊,在我自己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自己傷害自己,甚至自殺。”
卞驚寒微微眯了眼,薄唇輕抿着,一絲弧度都看不見。
“四公主沒想到的是,夢遊的人不是我,是皇上,她也沒想到,我自己沒有塗那個蔻丹,而是塗在了王爺的指甲上,這也是爲何皇上會來西宮,會來王爺的廂房,并對王爺不利的原因。”
卞驚寒依舊抿着唇沒做聲。
弦音又補充道:“我之所以說陰差陽錯,是因爲最終,還的确是我受傷了。”
卞驚寒靜默了片刻,才繼續拾步朝前走。
“王爺現在打算怎麽辦?”
“先不要打草驚蛇,要想皇上相信,就必須要有證據。”
弦音點點頭,眉心蹙起,這是個問題,一切都是通過讀心術讀出來的而已,無任何實在證據。
“王爺,”弦音突然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從四公主的心裏來看,她應該今夜還會繼續,因爲她發現此方法有效,我成功傷到了自己,而且,王爺又說,接下來看看我今夜的情況什麽的,所以她......她覺得,就算我沒能殺死自己,也能因此事被皇上處死或者趕走。”
男人“嗯”了一聲,“所以我們要快,沒事,本王自有主張。”
末了,又轉眸瞥向她:“現在相信本王說的話了吧?”
弦音一怔,沒明白過來。
“昨日回西宮的時候,在院子裏跟你說的,要提防的那些人,看到沒,卞彤出手夠快夠狠夠高明吧?以後看你還跟秦羌糾纏不?”
弦音:“......”
**
主仆二人回到西宮的時候,管深正在院子裏指揮幾個下人搞走廊頂部橫梁上的衛生,因爲背對着大門口,也未看到他們二人。
還是卞驚寒喚的他:“管深。”
管深回頭。
“過來。”卞驚寒面沉如水。
管深放了手中抹布,拾步過來,見到弦音,腳下慌亂地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險些摔跤,也不敢看她,直直凝着卞驚寒。
到了近前,又趕緊低了腦袋垂了眼:“王爺。”
“聶弦音,你自己告訴他。”
弦音還在想着卞彤那件事,雖知卞彤不是簡單之人,卻也沒想到她心機如此深、更是如此狠,壓根沒注意眼前這邊,突聞卞驚寒此言,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麽?”
告訴管深什麽?
以爲是此次卞彤之事。
她疑惑轉眸看向他:“方才王爺不是說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嗎?”
雖然管深是值得信任之人,但......
“聶弦音!”男人驟然沉聲,吓了她一跳。
男人凝着她,面色不善,語氣沉沉:“看來你将本王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去南宮的路上,本王跟你說過什麽?”
說過什麽?
弦音愣了愣。
啊,哦哦哦,想起來了。
汗。
轉過頭面向管深,她微微鞠了一下,然後又前後左右環顧了一圈。
見近旁無人,才壓低了音量,用隻有他們三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管家大人,對不起,早上的時候騙了大人,其實,我并非隻能讀大人的心裏,而是,這世上,目前,除了王爺的心思我讀不出,其餘的人我全部都能讀出來。”
管深震驚,愕然擡眼。
卞驚寒不悅,當即出口:“何爲目前?”
呃。
“目前就是......我現在所見過的這麽多人當中......”
弦音還真的一本正經在解釋,蓦地發現男人的臉色越發不好,才驚覺過來對方并非真的不懂目前這個詞的意思,而是......
汗啊汗。
她這是說話嚴謹好嗎?本來就是目前而言嘛,誰知道日後會不會再遇到第二個看不到心裏的人?
當然了,這些就隻能腹議腹議。
眉眼一彎,她讨巧道:“沒有,沒有目前,言而總之,總而言之,就是,除了王爺,是唯一我看不到心裏的,其餘人我通通都能看得到,管家大人不要害怕,不要擔心,不要有任何負擔。”
卞驚寒眉目動了動,爲“唯一”那個詞。
吩咐弦音:“随本王去換藥。”